內廷·乾清宮。
天啓端坐於龍椅之上,魏忠賢、王體乾伺候左右,魏廣微、顧秉謙、黃立極等朝中大臣立於兩側。
內廷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即便是經皇帝召見,那也是需要經歷重重檢查的,畢竟身爲大明至尊,萬一出現些許問題,那對於大明絕對是驚天地的存在。
此次報捷的主將是孔有德,但是跟隨前來的還有耿仲明、尚可喜,既然在歷史中是惡貫滿盈的牛人,那麼趙宗武就要用屬於自己的方式來磨礪他們,雖說在前世他們犯下了種種惡行,但是今世趙宗武麾下太缺人了,想要實現大航海時代的夢想,那就必須要重用一切可以用的將才。
讓孔有德他們來京城報捷,就是讓他們經歷人生的第一次銳變。
不得不說這樣的銳變是巨大的。
孔有德他們在宮中侍衛的帶領下,很快就來到了乾清宮,見到了天啓皇帝,別看他們在戰場上一個個牛氣哄哄的,這驟然見到一國之尊,那緊張的情緒不斷衝擊着他們。
“末將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拜見皇帝陛下。”因爲身披甲的緣故,孔有德他們只能用標準的軍禮。
在場衆人打量着報捷的孔有德他們,年輕、有朝氣,身上散發着若隱若現的煞氣,這一看就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悍將。
天啓這眼神中帶着笑意,看着孔有德他們便道:“免禮,免禮,你們是定遼伯派來報捷的?”
“回皇帝陛下,是的。”孔有德低頭恭敬道。
“快跟朕說說,東海鎮現在什麼情況!”聽到這,天啓是帶有急迫的詢問道。
不僅是天啓比較想知道,在場的魏忠賢、王體乾、魏廣微、顧秉謙、黃立極等人都想知道,想知道東海鎮到底是怎麼樣了,遼東局勢到底怎麼樣了,遼東大捷到底完成到了那一步境界了。
每個人經歷的事情不同,經歷的境界不同,這也就會使得他們有不同的氣勢外露,雖說趙宗武不斷培養着東海鎮武將的底氣,但是真正想要扭轉心中的見解,那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做,更需要一位真正的強者在朝中鼎立。
這也是趙宗武要派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他們來的原因,讓他們心中有敬畏心,人只有敬畏心,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前行。
前壓着那快要跳出來的心臟,孔有德靜了數秒,畢竟是在沙場上的悍將,那自我調節能力還是可以的。
“建奴大軍此戰無端進攻我東海鎮……”既然是講述情況,那孔有德必然是需要詳細的講明,按照自家伯爺的叮囑,不管當今皇上說什麼、問什麼,你只需老老實實的將見到的、經歷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陳述下來就行。
秉着這樣的原則,孔有德詳細講述着東海鎮發生的一切,而對於這樣的情況講述,天啓他們聽着那心中可謂是幾經波折,孔有德這一說就是小半個時辰,聽的天啓心情是格外的亢奮。
當孔有德講完具體情況後,天啓臉上是難掩激動,如果孔有德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定遼伯立下的功勞就太大了。
因此他下意識詢問道:“孔有德,方纔你講的都是真的?這其中可有虛假?”
想想這些年來,朝廷砸鍋賣鐵、東拼西湊不斷給遼東傾斜資源扶持,爲的就是能夠解決遼東之患,可付出的越多,但見到的回報卻寥寥無幾。
相反定遼伯在朝廷沒有任何幫持的前提下,冒着生命危險去創建東海鎮,不但要考慮自身發展,還要考慮爲國庫分憂,那身上的擔子太重了。
就是在這樣一種前提下,還取得了這樣的成果,收復了半數以上的遼東半島疆域,這簡直是戰神降世啊!
孔有德壓制着心中的緊張、亢奮,語氣努力平和道:“是的皇上,末將所講句句屬實,如果有半點假話,願接受任何制裁!”
“好!好!好!”當着衆人的面,天啓是接連稱讚,臉上的喜悅之意無法言表,誰都能看出天啓這是真的高興,但是誰知道這消息能不高興呢?
遼東半島半數疆域收復,斬殺建奴真韃一萬七千餘級,虜獲建奴真韃三千餘衆,斬殺包衣阿哈三萬餘級,虜獲包衣阿哈四萬餘衆,解救百姓八十餘萬衆……
除了用牛掰二字形容,在場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皇上!”擡頭用餘光看了眼天啓,孔有德強壓亢奮,道:“末將這裡還有一封定遼伯的密奏,伯爺交待,需當面呈給皇上。”說着孔有德便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出來。
“哦?快呈上來!”原本還處於高興狀態的天啓,聽到這話當即說道。
這讓在旁伺候的魏忠賢,那心中是疑惑滿滿,但很快就走上前接過木盒,轉身就遞給了天啓。
原先天啓這心中多少還有些疑惑,疑惑趙宗武爲什麼不按照之前的約定,對他進行密奏傳遞,可聽到孔有德講的話,這反而又讓他心中產生了狐疑。
看着手中這熟悉的木盒,天啓的嘴角浮現出幾分得意,這正是他爲趙宗武特意製作的密奏盒子,輕車熟路的打開這布有機關的木盒,天啓取出了放置在這裡面厚厚的一沓信紙,開篇就是最熟悉的話語……
自幼生長在深宮,長於婦人之手,爹不親孃不愛,在這樣一種環境下成長,也使得天啓格外的看重親情,這也是爲什麼他對客氏這麼好的原因。
諸如在後世中流傳的版本,說什麼天啓與客氏之間發生了齷齪事,那可真是應了一句話,心中是魔鬼、所想皆邪念。
對天啓的相處方式,趙宗武應對的就很簡單,就當做是哥哥與弟弟的關係處,雖說他是一國之君,但私底下不必在意這些,越是看重反而不好,所以對天啓講的事情,趙宗武也基本做到了實事求是,除了最後深藏在心的慾望外。
看着趙宗武給他寫的這些,天啓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在這裡面不僅寫了具體的事情發展脈絡,東海鎮的發展軌跡,東海鎮未來應該處於的地位,倭島置換金銀的規模等等,這一樁樁、一件件看下去,天啓心中除了興奮就還剩下興奮。
當然除了講這些以外,趙宗武還講了一些超前的工藝理念,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爲了讓天啓活的開心,真正去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同時也爲自己在遼東的發展奠定敦實基礎。
將手裡的書信收好,天啓看着端立在旁的魏廣微等人,言語中帶有興奮道:“定遼伯在遼東取得如此驕人戰績,內閣準備怎樣封賞定遼伯?封賞東海鎮的將士?”
通過這些年讓魏忠賢出去鬥爭,朝中的大勢已經掌握在天啓的手中,與前世相比,東林黨一脈已經徹底凋零。
雖說在朝中魏忠賢是極爲的耀武揚威,但是在天啓面前,卻表現得極爲低調,尤其是伺候天啓這麼多年,魏忠賢也基本拿捏清楚自家皇爺是怎樣的脾氣,像這樣表面是詢問,但實際上就是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魏廣微、顧秉謙、黃立極他們的確是投效了魏忠賢,但是他們內心也有着小九九,但凡是有人的地方,那必然是存在着鬥爭,正如已經年邁的魏廣微做首輔,這也讓顧秉謙、黃立極手中略有不爽,畢竟這首輔他們也不是不能做。
因此在面對天啓的詢問,魏廣微、顧秉謙他們表現出了不同的態度。
魏廣微悠悠講道:“皇上,定遼伯得天家恩寵,爲我大明收復失地,其功確可得到獎賞,然……”
作爲魏忠賢的頭號跟隨,上一次趙宗武進貢近千萬兩白銀,沒有得到封賞,固然有東林黨的原因,而隱藏更深的則是魏忠賢對他的忌憚,按照搞鬼下也就使得趙宗武沒有得到任何封賞,而與魏忠賢商議此事的,就是當今首輔魏廣微。
但是魏廣微顯然是錯誤理解了,已經老邁的他,政治嗅覺就顯得很差,這等功勞,你不說賞賜的事,反在這東扯西扯,這不是搞笑的事情嘛!
也不看看天啓臉上的關心,這不管怎麼去看,那都是該封賞就封賞啊,連帶着不高興也都表現了出來。
這讓伺候左右的魏忠賢,那臉上的緊張多了起來,你丫的,沒事在這扯什麼啊!
“首輔大人您說的不對!”魏廣微這話還沒說完,就被顧秉謙給打斷了,作爲一名合格的察言觀色的次輔,他很好的把握住上司的意見。
這個時候皇上想要給出的是實實在在的封賞,你沒事在這東扯西扯算個屁啊,接下來的對話,顧秉謙算是把握住先機,給天啓一個完美的梯子。
“別的朕就不多說了,有司查探要進行,但是朕在這先說一聲,此戰若如定遼伯說的那般,那朕必然是要封賞,爵位從伯爵晉升爲侯爵,就封平遼侯!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家皇爺居然會給趙宗武這等封賞,講道理這遼東經略應該是他的人啊,怎麼這先前埋的伏筆,最後卻被趙宗武給鑽了空子!
可凌亂了又能怎樣,天啓定下了格調,那他們只有去這樣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