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默然不語,一看朱鳳的模樣,便知她天真未鑿,斷不可能說謊的,只學了半年,竟有如此修爲,這條崎嶇的山路,需得武林高手才能履之如平地。
如今,他們兩個小傢伙只覺了半年的功夫,竟能如此,輕功已登堂入室,委實令人心驚。
三人看一眼蕭月生的背影,怪不得師父如此敬重於他,如此手段,委實令人不得不敬重。
他們不再試探,再多探試,反而落了下乘,不屑爲之,孫行遲與兩人說着話,與他們兩個套近乎。
兩人口風很緊,一說到蕭月生的事,他們便閉口不言,其餘的話,卻也應答如常,極是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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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生與林存遠腳下飄飄,猶如御風而行,說話投機,講解一些山水風景,慢慢說到了道術。
對於道家的修煉之法,蕭月生算得上精通,他雖看過的道書不如林存遠,淵博不如,但更加精深。
一個博,一個精,兩人湊在一起,說話之間,不時有智慧的火花碰撞,了悟不時的升起,驚喜連連。
林存遠意興風發,神采飛揚,彷彿年輕了十幾歲,不像是那藹藹垂朽的老道士了,言語之間,充滿着希望。
“蕭先生,原本老道已經絕望,以爲世間道法,並非人力可以修成,如今見到先生,才知自己淺薄!”林存遠搖頭浩然長嘆,被迎面的勁風捲到了後面,落入五人耳中。
蕭月生笑道:“道法淵深,確實人力難達,更像是天地造化之功,在下這一身修爲,也多是誤打誤壯,對於其中玄妙之理,缺乏瞭解!”
“貧道參悟一輩子,卻徒勞而已,總覺得有一層無形壁障,將自己阻擋在外,永遠踏不出那一步。”林存遠感慨萬千。
他想起了自己這一世,苦苦修煉,求索上下,世俗的一切都放棄,只想修煉有成,到頭來卻發現只是一場空罷了。
憑自己的悟姓,憑自己的資質,想要突破那一步,難如登天,隨着年紀越大,這種絕望越發的厲害。
到了近年,他已經不再有此奢望,只想多做一些事,也不枉苦苦修煉這一輩子,辛苦一生,捨棄一切,無跡無痕的離世,委實不甘心。
所以,他出山入世,顯跡於哲宗之前,做了大宋的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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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生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沒有多說。
林存遠見此,卻不以爲異,笑道:“快到了,咱們進去述話,定要向先生多加討教!”
蕭月生擺擺手,笑道:“國師客氣了,在下誤打誤壯,相比國師苦修求索,像是不勞而獲一般,慚愧!”
“這是上天之垂青,旁人羨慕不來的,先生不必客氣。”國師林存遠呵呵笑道,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兩人一躍到頂,山路到了盡頭,眼前頓時一片平坦,豁然開朗,成了一個新的天地。
平坦如鏡的山峰頂上,一座道觀巍巍而立,雖然不大,卻雄奇挺拔,傲立於天地之間,令人忍不住想頂禮膜拜。
蕭月生點頭讚歎:“好一座紫陽觀!”
“蒙官家錯愛,建了這座道觀,貧道慚愧。”林存遠指了指,搖頭嘆息一聲,露出一絲苦笑來。
當初赦建紫陽觀,他百般推辭,但卻推辭不掉,哲宗是鐵了心,非要建這座道觀不可,說是築梧桐枝,以留住國師這隻鳳凰。
林存遠雖然修爲驚人,畢竟拗不過皇帝,只能依了他,住到了這座紫陽觀裡,倒也清淨,擋住了無數人的搔擾。
山上山下的唯一一條小路,宛如羊腸,曲折崎嶇,又是石子滿地,硌腳硌得厲害,一般人根本上不來。
即使是壯漢,也受不得這個苦,除非是武林高手,施展輕功才能爬上來,阻住了平常人。
若有武林高手來,他的三個弟子也能擋得住,所以一心淨修,即使身爲國師,也不沾惹紅塵之紛擾。
“官家的身體,貧道絞盡腦汁,卻徒呼奈何,無力回來,卻不想被先生隨意治好,真乃神術也!”林存遠放緩步子,沿着青磚鋪就的小路,慢慢朝雄奇的道觀走過去。
蕭月生笑了笑,沒有多說。
身後五人也走完了小路,上得平臺來,踏上了青磚鋪就的路,朱駿與朱鳳毫無疲態,神采奕奕,精神更加的健旺。
剛纔那一下,蕭月生偷偷渡過去一些內力,先天之元,宛如灌頂之法,只是內力不多,免得拔苗助長。
這一些內力,對於他們而言已經是深厚,一時半會難以消化,但走過了這一條山路,經過凌波微步的催動之下,慢慢的消化了,此時功力大進,不感疲憊反而更加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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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的另一側,乃臨深淵,深不可測,一塊兒巨石臨崖而立,石下中空,如一隻凌空展翅的雄鷹,馬上要飛離山崖直上青雲。
山風凜凜,呼嘯而上,彷彿一隻一隻的蒼鷹要撲上來。
這塊兒巨石高約一丈,寬約一丈兩尺,平坦光潔,被風霜吹打,紋理柔順,處處留下風的痕跡。
此時,巨石之上,坐有七人。
蕭月生與林存遠相對而坐,他身後坐着朱駿與朱鳳,林存遠後面坐着三大弟子,個個神色肅然。
蕭月生與林存遠神情平和,談笑風生,絲毫沒有嚴肅之意,兩人之間有一茶几,上置茶盞與紅泥小爐,汩汩作響,蒸騰着白氣。
白氣一冒出來便升到空中,像是一塊兒白布被扯上空中,隨風盪漾開去,消散於無形。
山石下面,呼呼嗚嗚,呼嘯之聲不絕於耳,到了石頭上,卻忽然變小了,只是些微之風。
王素照起身,直接拿起紅泥小爐,不嫌燙手,直接注入茶壺中,然後執茶壺斟滿兩隻茶盞。
隨即放下,慢慢後退,坐回林存遠身後。
林存遠一指茶盞,呵呵笑道:“蕭先生,這茶是我在山頂親自栽種,嘗一嘗味道如何。”
蕭月生端起來,輕抿一口,微闔雙眼體會,林存遠笑眯眯的看着,身後三人卻暗哼一聲。
片刻過後,蕭月生慢慢睜開眼睛,讚歎道:“好茶!清幽深遠,縹緲如仙,彷彿自天際飄來的清香,委實是好茶!”
林存遠呵呵笑道:“這水乃是這山上一口清泉,清冽甘甜,沏茶最好!”
“不錯,好茶也需好水沏!”蕭月生點點頭,又抿了一口,笑道:“還有這處好地方,真是難得!”
林存遠轉身過來,笑道:“聞風,曰後你每天給蕭先生送去一桶泉水。”
“……是,師父!”程聞風遲疑一下,重重點頭,瞥了一眼蕭月生。
蕭月生忙擺擺手,笑道:“國師,這使不得!……此許小事怎敢勞煩貴高足,告訴我一聲,我派人過來取便是了!”
“這點兒小事讓聞風代勞罷,省得他一直悶在觀裡不出去,順便出去走走,散散心。”林存遠笑道。
“那就有勞程兄了。”蕭月生笑了笑,不再多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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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聞風臉色漲紅,默然不語。
他大是惱怒,劍眉豎起,緊盯着蕭月生,雙眼噴火,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自己卻成了一個僕人。
蕭月生視而不見,轉向林存遠,朱駿與朱鳳笑盈盈看着他,要看他出醜,他竟敢對師公無禮,就該受這樣的苦!
程聞風緊盯着蕭月生,見他不望自己,深吸了口氣,雙眼精芒閃爍幾下,慢慢的平靜下來。
他咬了咬牙,心中暗自思忖,這姓蕭的年紀比自己還小,卻與師父平等論交,高了自己一輩,委實氣人。
但這並非因爲其他,而是他修爲高深,得師父敬重,怨只怨自己本事不夠,只能低他一頭了!
從今之後,自己的修煉更要刻苦,一定要超越這姓蕭的,壓他一頭,免得被世人恥笑!
兩人接着喝茶品茗,說了一些茶話秩事,談吐如珠,王素照三人聽得津津有味,他不時起身斟滿茶盞。
慢慢的,說到了道法。
林存遠笑道:“蕭先生,我乃神霄一脈乃源自上古,秘傳於世,到我這一代已經是五傳。”
蕭月生笑問,抿一口茶,慢慢放下茶盞,正色問道:“神霄派……,貴派修的可是雷法?”
“不錯。”林存遠笑着肯定,道:“蕭先生可曾聽聞?”
蕭月生點頭笑道:“雷法,乃是天師教正法,在下豈能不知?”
林存遠肅然道:“我神霄派雷法與天師道的又不同,威力更強橫,但也更難修煉。”
“雷法可謂是極難修的法門。”蕭月生點點頭,嘆道:“人與天地合一,談何容易啊!”
“看來蕭先生對雷法頗有體會!?”林存遠訝然,霜眉動了動,道:“不知先生出身何派?”
蕭月生搖頭苦笑,道:“我本就是以武入道,沒有拜入何門何派,只是獨自摸索,又有幸讀了一些道經罷了。”
“僅是讀道經,便有如此體會,着實難得!”林存遠點頭。
“這樣罷,我說說敝派心法,請先生幫着參詳一二!”林存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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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生訝然,忙擺擺手:“國師,這可使不得!……貴派心法乃是秘傳絕學,豈能傳與我一個外人?!”
林存遠笑着擺擺手:“對旁人而言,這心法珍奇,但對蕭先生你,卻算不了什麼,也不必敝帚自珍!”
蕭月生眼中清光一閃,頓時看清了他的心思。
他沉吟片刻,想了想,慢慢點頭:“既然如此,國師說來聽聽,容在下領教高明。”
“道自無極而太極,其體混沌一氣,動靜而陰陽分,陰陽運而曰月麗,雷霆者,實大道之功用……”
林存遠緩緩吐出一篇心法,聲音輕柔,僅是巨石上的幾人聽得到,再飄向遠處,則消散無聲。
這份內力運用精妙,蕭月生也不由暗自讚歎他火候的精純,遠勝常人,不愧是苦修過來的。
林存遠接着念道:“大定寂然,注射先天穴,存金光化爲明月,自兩腎中間,直透頂上,化身爲上真,次存臍下清水中,有天關地軸交媾,龜北面,蛇南面,口吐青白二氣……”
這一篇心法很是不短,一口氣吐出,源源不斷,如絲如縷,說完後他端起茶盞,用力吞了一口,擡頭望向蕭月生,目光殷切。
蕭月生皺起眉頭,這一篇心法在腦海裡慢慢流淌。
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眼前浮現,元神之球頓時旋轉開來,青衫獵獵而動,頭髮飛揚,身體裡發出一陣陣悶響。
開始時,聲音輕微,宛如骨頭關節噼啪作響,到了後來,聲音越來越大,轟隆如雷聲,滾滾而動。
林存遠神色微變,驚異的望着蕭月生。
這乃是五雷大法中的雲雷訣,修煉極難,沒聽說過誰練成,但此時,他身體內雷聲轟隆,竟是雲雷訣練成之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