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快將蕭一寒給請來,救救大師兄吧!”嶽靈珊上前揪住他的衣袖哀求道。
嶽不羣與甯中則也望向他,目光殷切。
林平之點點頭,姓命攸關,想必蕭鏢頭也不會怪自己,至於蕭月生來了,能否治好令狐沖的傷,他卻是從未想過,在他心中,蕭鏢頭無所不能,神通廣大。
林平之自懷中掏出一隻環形玉佩,巴掌大小,雪白晶瑩,這是他一直貼身戴着的護身符,散發着溫潤的光澤,一看即知非凡品。
他是富貴之家,有這般一枚玉佩護身,卻也平常的很,不會惹人注意,只是此玉佩更爲溫潤晶瑩一些罷了。
林平之看了一眼這枚陪着自己一段曰子的玉佩,戴它在身上,頭腦清醒異常,腦筋轉得更快,記東西也快很多,實是神奇無比,只是,如今人命關天,他也只能按下捨不得,咬咬牙,硬下心,手上一用力,內力運轉,玉佩頓時變成了兩瓣。
掌心大小的玉佩一分爲二,倏的一道白光衝了出來,亮得眩目,穿過正氣堂的屋頂,直衝雲霄。
衆人一驚,忙看向林平之。
“我也不知。”林平之搖頭,舉手到眼前,打量着變成兩瓣的玉佩,卻發覺他們已然變得黯淡無光,輕輕一動,化爲齏粉,自指縫間簌簌飄下。
見到如此異狀,衆人對於蕭月生更生信心。
嶽不羣輕輕嘆息:“也不知蕭先生如今身在何處,若是隔得遠,怕是即使來了,也趕不及了!”
甯中則秀臉一變,心中一沉,臉上的喜悅消失,再次探查令狐沖的脈相。
很快,她秀臉再露喜悅:“衝兒的氣息越來越強,似乎藥力正在發揮,說不定,能夠撐住!”
只是,她雖如此說,也僅是爲了說服自己,心脈已斷,便是大羅金仙過來,怕也無可奈何。
“娘,蕭一寒如今在洛陽,何時才能過來啊?”嶽靈珊滿是焦急之色,泣聲問道。
甯中則搖搖頭,滿臉哀傷。
洛陽與華山近五百多裡,便是騎上駿馬,也要數天才能趕過來,怕到時,令狐沖已經嚥了氣。
林平之慾言又止,卻又不能不說,嚥了嚥唾沫,說道:“師父,師孃,放心罷,大師兄能挺過去的。”
衆人不由望向他,目光殷切,嚇了他一跳。
“平之,此話何講?”嶽不羣忙問道。
林平之遲疑了一下,道:“蕭鏢頭臨贈藥時,曾對弟子說過,即使有再重的傷,服下此藥,也能拖上一陣子,等他趕過來。”
“他果真這般說了?!”嶽不羣精神一振。
“弟子不敢虛言!”林平之重重點頭。
“如此甚好,甚好!”嶽不羣露出喜色,喃喃自語,雖心中隱憂,卻總也存了一分希望。
洛陽
王元霸大宅的旁邊,也是一座頗是不凡的宅子,雖沒有王宅大,卻更顯幽雅,小橋流水,假山花園俱全,被蕭月生買了下來。
他雖不富,卻有潘吼這個富得流油的義兄在,花起錢來,毫不吝嗇,宛如自己的一般。
這座宅子原本也是一個富紳大戶所有,但因爲受王宅之累,常有武林人物造訪,將主人嚇壞了,一聽蕭月生有買的意思,忙不迭答應,出價極是便宜,小命重要。
劉菁對這座宅子極是滿意,後面的花園很大,還建有一座小湖,雖不大,卻極有韻味,裡面錦鯉遊動,荷花輕蕩,湖水之上,水榭樓閣星羅棋佈,充滿了江南風情。
蕭月生也喜歡這裡,彷彿回到了寒湖,似曾相識。
劉菁與他坐在一間水榭中,淡粉色的地毯與乳白的傢俱,更合劉菁的心意,清風掠過小湖,自窗口進來,幔幃輕蕩。
劉菁在屋裡走來走去,秀臉泛光,興奮異常,她今天便穿着淡粉色的羅衫,嬌美秀麗。
轉了半晌,見丈夫坐在榻上,興致不高,劉菁忙走過去,帶着一陣幽幽清香坐到他身邊,柔聲問道:“大哥,怎麼了?”
蕭月生搖搖頭,拋開心頭對溫玉冰她們的思念,強笑道:“不知怎麼了,總有一股不祥之感,可能是我多想了罷。”
這卻也不假,如今他元神漸強,玄之又玄,超出常人的理解,對於一些危險與大事,隱隱心有所感。
“難不成,王老爺子那裡……?”劉菁忙問。
蕭月生搖頭,他如今元神漸強,雖未達到前世,但坐在這裡,王宅的一舉一動,仍能在腦海中呈現,他挑在這裡安家,也有一半的原因是爲了護衛那裡。
既然不是王老爺子這邊出事,那會是哪一邊?難道是儀琳?!
他猛的一驚,忙道:“我要算上一算,菁兒切莫打擾。”
劉菁雖然好奇他怎麼算,卻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蕭月生對她微微一笑,靴子脫下,雙腿盤上,兩手一掐,雙眼緩緩闔上,神情變得肅穆,壓迫之感頓時瀰漫,劉菁頓覺呼吸困難,周圍的空氣彷彿變得粘稠起來。
她如今功力已然頗深,忙運轉碧水訣,溫潤的氣息在體內流轉,驅除了這股沉重的壓力。
她睜開望向丈夫,只見他雙指輕動,指尖在幾個指節之間跳動,跳來跳去,彷彿有一隻頑皮的小松鼠帶着他手指一般,他臉上不時閃過一道氤氳紫氣,趁以他粗重的眉頭,更顯威嚴,不怒自威,她看得一片迷醉。
半晌過後,蕭月生吐出一口氣,緩緩睜開,紫電一閃即逝,迅疾斂去,將屋子映亮了一下。
“大哥,如何了?!”劉菁忙問道,強抑羞意,秀臉卻已飛上紅雲,嬌豔如花。
蕭月生搖了搖頭,有些疑惑,粗重的眉頭皺了起來:“奇怪,應是林少鏢頭那邊,卻並不是他……”
“會不會是華山派的人?”劉菁如今的頭腦亦敏銳許多,她脫胎換體,不僅是身體,修習了清心訣,智慧亦增。
“或許吧……”蕭月生點點頭,若是華山派,那便是令狐沖或者嶽靈珊了。
他剛要解座下榻,忽然一頓,望向天空,臉色變了一下。
“大哥,怎麼了?”劉菁又問,只覺今天的丈夫古怪得很,真的好像是心神不寧。
“是少鏢頭的求救符!”蕭月生沉聲道。
一邊說着,一邊穿靴子,道:“事情緊急,回來再說!……菁兒你先呆在這裡,莫要出去。”
“大哥,到底怎麼了?”劉菁急忙問道,彎腰幫他穿上靴子。
“不幸言中,少鏢頭那裡出了危險,我得趕快過去。”蕭月生沉聲說道,跺了跺腳,將靴子踩實,伸手一攬她的柳腰,將她摟在懷中,親親她光潔如玉的額頭,道:“過兩天便回來。”
“那……快去快回呀。”劉菁知道事情緊張,強抑好奇,不再追問,小心叮囑道。
蕭月生笑着點頭,身形一閃,已然消失在水榭中,施展起了縮地成寸之術。
他的縮地成寸隨着功力的精進而增強,如今,一閃之間,足可跨越五十多丈。
洛陽與華山之間,對於常人而方,路途遙遠,但對於蕭月生而言,卻並不覺得如何。
正氣堂內,嶽不羣甯中則與衆弟子坐在令狐沖的身旁,眼睛不眨的盯着他,生怕有什麼意外,心中又是擔憂,又是焦急,如煎似熬。
好在,令狐沖氣色漸好,血氣恢復,看上去,宛如熟睡過去,很難看出僅剩了一口氣。
嶽靈珊呆呆出神,看着大師兄的臉,神情哀切,明眸已然紅腫,楚楚動人,讓人恨不得攬入懷中,輕輕安慰。
“師妹,你們先去歇息一下,我在這裡看着就成。”嶽不羣拍拍甯中則的肩膀,溫聲說道。
甯中則瞥了丈夫一眼,搖搖頭,不肯離去。
嶽不羣溫聲道:“蕭先生即使要來,怕也需得過了今天,你呆在這裡,也於事無補。”
“萬一衝兒有個好歹……”甯中則堅決的搖頭,擔憂之色溢於言表,顯然是怕藥力不夠,令狐沖中途斷氣。
“唉……”嶽不羣長長嘆息一聲,轉頭看了一眼令狐沖,淡淡道:“都怪我這做師父的無能!”
“師哥,這怎麼怨你,誰能想到,那姓成的如此無恥?!”甯中則忙伸手止住他的話。
“我不殺成不憂,你不見會怪我吧?”嶽不羣嘆道。
甯中則搖頭,勉強一笑,輕聲道:“我知道你是顧全大局,生怕他們一齊動手。”
嶽不羣吁了口氣,得妻如此,也算是自己的大幸了。
嶽靈珊走到林平之跟前,拉住他,水汪汪的明眸瞪着他,輕聲問道:“小林子,你知不知道,蕭一寒多久會到?!”
林平之怔了怔,看了師姐一眼,稍微沉吟,似有顧慮。
“小林子!”嶽靈珊一看,登時跺足嬌嗔,聲音卻放得很低。
林平之見她發怒,無奈的嘆口氣,悄悄瞥了嶽不羣那裡一眼,見他們沒有注意這裡,伸頭湊近嶽靈珊,低聲道:“據蕭鏢頭說,危難關頭,只要撐過半個時辰,他便能趕到。”
“半個時辰?!”嶽靈珊不由吃驚,明眸圓睜,露出不信之色,聲音卻不覺的發大。
“珊兒,怎麼回事?!”甯中則沒好氣的瞪她,叱責了一聲。
令狐沖對她而言,無親子無異,如今危在旦夕,她心中又疼又躁,嶽靈珊撞到了槍口上。
嶽靈珊瞧了林平之一眼,忙道:“娘,小林子說,蕭一寒半個時辰便能趕到!”
那邊,林平之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隱瞞了這一句,卻是爲了蕭月生,生怕他有事情耽誤了,失信於師父他們,卻是一片苦心。
“胡說!”甯中則冷着臉,嬌叱一聲。
“洛陽城距離這裡,數百里,半個時辰……”嶽不羣搖頭,目光平利,望向林平之,道:“平之,蕭先生真的這般說了?”
林平之忙恭聲說道:“啓稟師父,弟子不敢撒謊,……蕭鏢頭當初贈我護身符時曾說,危難關頭,捏碎玉佩,他當能半個時辰趕來,……弟子也不信,便沒敢說。”
“唔……,他既如此說,想必有什麼妙法。”嶽不羣點頭,並沒有嗤之以鼻。
衆人卻是不信,數百里,半個時辰,想來便匪夷所思。
但他們雖不信,卻也抱着一絲希望,恨不得真能做到。
等待之中,他們度曰如年,正氣堂內,靜得落針可聞。
“蕭鏢頭!”林平之忽然大叫一聲,他平曰裡素來穩重,很少這般失態,人們不由擡頭望去,卻見一人已經站在了正氣堂內,他們毫無覺察。
“少鏢頭,怎麼回事?”蕭月生一襲青衫,聲音低沉,神情凝重,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撲面而至。
“大師兄受傷了!”林平之也不客氣寒暄,伸手一指躺在地上、呼吸均勻的令狐沖。
蕭月生身形一閃,出現在令狐沖身邊,伸手探他脈門。
嶽不羣等人也顧不得其他,不去想爲何他無聲無息出現,不去想他身法這般迅疾,不敢打擾他,只盯着他的臉色瞧,看他是否能救。
“心脈已斷,唉……”蕭月生粗重的眉頭微皺,低聲自語,搖了搖頭,嘆道:“難,難!”
“蕭先生,嶽某有禮了!”嶽不羣拱手抱拳,溫聲說道。
蕭月生這才擡頭,似是剛見到嶽不羣一般,忙抱拳:“嶽掌門,不請自來,失禮失禮。”
“蕭先生客氣了!”嶽不羣忙擺手,吸了口氣,小心問道:“不知衝兒他……是否有救?”
蕭月生粗重的眉頭登時皺起,搖頭輕嘆一聲:“令狐兄弟與在下頗有交情,……他的傷,在下並無把握,只能勉力一試,也算是一盡朋友之誼!”
嶽不羣大喜,忙道:“如此,便多謝先生!”
甯中則在一旁也大喜過望,他們俱是聰明人,蕭月生這般說,無異說還有救還的希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