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片漆黑,他手中匕首寒光隱隱,無聲無息的刺下,直扎蕭月生的胸口。
嗤的一響,匕首刺下,毫無阻礙的刺中。
酣聲頓停,屋內恢復寂靜。
他轉身即走,身形輕捷,宛如狸貓,拉門,閃身,關門,無聲無息,似乎無聲電影一般寂靜。
來到院中時,忽覺有異,轉身一瞧,蕭月生屋中燈光緩緩亮起,一個人影投在窗戶上。
窗戶上的人影伸一個懶腰,打着呵欠,好夢剛醒。
黑影呆住,一動不動,呼吸停頓,毛骨悚然。
明明剛纔自己刺中了,爲何又醒了過來,難不成,這是他的鬼魂?!
不是,鬼魂是沒有影子的!
惱怒自胸口涌出,竟然沒有殺死他!
他身子一晃,腳下如踏着軟墊,無聲的躍了兩下,來到他窗口前,手指探到嘴裡一舔,慢慢按上窗紙。
窗紙被唾沫浸開,輕輕一按,露出一個小洞,燈光流泄出來,他做得極是熟練,沒有發出聲響。
探頭上去,眼睛湊到小洞上,朝裡一看,身子一顫,小洞中泄出的燈光照出他半張臉。
他眉頭短粗,眉毛陡峭,雙眼狹長過人,眼中滿是驚訝,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不信邪的再湊到小洞前,朝裡探望。
燈光之下,蕭月生盤膝坐在榻上,拿着一個枕頭打量,沒有睡醒似的,神情惺鬆,神情滿是疑惑,因爲枕頭上露出一個大洞,露出了裡面的麩皮。
搖搖頭,雖是不解,眼睛卻睜不開,他懶洋洋的躺了下去,燈光仍舊明亮,酣聲已起。
眼睛離開窗戶上的小洞,泄出的燈光照亮下,呈現出他的臉,卻是一個顴骨頗高,容貌刻薄之人。
若是蕭月生在此,當能認得出,他乃丁善淵的僕人,曾跟蕭月生遞過話。
他站在院中,呆立不動,腦袋微垂,黯淡的月光下,雙眼精芒閃動,若隱若現,忽明忽暗。
他心中有股不祥之感,似乎這個蕭觀瀾身上蒙着一層迷霧,若隱若現,隱隱透出神秘。
這種直覺曾數次救了他姓命,屢試不爽。
但公子交待下來的事情,又不容有失,他站在院中,心中掙扎,難以決擇。
半晌過後,他一咬牙,雙眼精芒四射,神色堅定,轉身朝蕭月生的門口走去。
即將伸手推門,雙手在距離門半尺處停下,凝在空中,雙眼精芒忽明忽暗。
濃烈的危機感在心頭涌動,他再不猶豫,轉身即走,如一溜煙兒躍上牆頭,翻身過去,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吱的一響,正屋房門被拉開,何雪晴盈盈出來。
月光朦朧,照在她身上,雪白的綢緞,輕柔的貼着她嬌嫩的肌膚,她秀髮披肩,宛如黑色綢緞,光澤隱隱。
月光之下,她五官輪廓朦朧,似乎籠罩在一層柔光中,宛如月下之精靈,墜於凡塵。
她明眸轉動,眼波流轉,瞥一眼剛纔人影消失之處,轉頭望向蕭月生燈光明亮的屋子。
輕飄飄來至至他窗前,黯淡的光線下,窗戶上的小孔散發出強烈的光芒,似乎一道細細光柱,極是顯眼。
她湊近一看,蕭月生正坐在榻上,雙腿盤膝,似笑非笑的望着這邊,她嚇了一跳,急忙一退,感覺雙臉燙人,想必已經紅得如醉酒。
黑燈瞎火中,她孤身一人探望男人的睡房,想來便覺讓人臉紅心跳,忙不迭的逃開,“砰”的一下,房門關上。
趴在榻上,在厚軟的褥子翻滾,她輾轉難眠,黑暗之中,臉如桃花,嬌媚動人。
第二曰,在大廳中進早膳。
蕭月生與何雪晴一齊進了大廳,廳中人少,大多早已吃過飯,趁早上路,免得天黑前趕不到下一個鎮子,只能露宿野外。
這般天氣,若是在野外,會凍個半死。
丁善淵已經坐在廳東一張桌子前,見兩人進來,伸手招呼,俊臉滿是迷人的笑意。
“蕭先生,昨晚來行刺你的,是什麼人?”兩人出了小院時,何雪晴便忍不住問。
她一襲白衣,雪白無瑕,一塵不染。
蕭月生搖頭,笑了笑:“我也莫名其妙,並沒得罪什麼人罷?”
何雪晴輕哼一聲,白了他一眼。
二人進來,見丁善淵打招呼,蕭月生點頭微笑,何雪晴冷哼,黛眉間露出一絲不耐煩。
“丁少俠早來啦?”何雪晴淡淡問道,看了蕭月生一眼,道:“咱們在這裡吃麼?”
蕭月生點頭,坐到丁善淵的左側,何雪晴到他對面坐下。
見何雪晴如此,丁善淵臉色如常,笑容滿面,呵呵笑道:“吃些什麼,我做東!”
“丁少俠昨晚睡得可好?!”蕭月生似笑非笑。
“嗯,挺好的,怎麼了?”丁善淵一愕,俊臉露出疑惑。
“我屋中昨晚竟然招了賊。”蕭月生搖頭一嘆,微微一笑:“這個賊眼光實在不夠高明,空走一遭,可惜可惜。”
“還有這等事?”丁善淵露出興致勃勃的神情,湊過來,笑道:“那蕭兄弟你沒受傷罷?”
他一幅戲謔的神情,幸災樂禍,令何雪晴黛眉蹙起,不悅的瞪着他。
“我好夢正酣,懶得理會,任他走了。”蕭月生擺手,語氣漫不經心。
“那個人倒得感激你的寬宏大量!”丁善淵呵呵笑道。
蕭月生微微一笑,接過何雪晴遞上的茶盞,輕呷一口,放下來,左右顧盼:“丁少俠,怎麼不見你的那些家僕?”
“我沒讓他們跟着!”丁善淵淡淡說道,一幅輕描淡寫的神情:“有人在後面跟着,實在心煩!”
“難不成,我看錯了?”蕭月生露出疑惑神色,笑吟吟道:“昨晚那人與你那個家僕很像,可得小心纔是,莫要引狼入室!”
“呵呵,定是蕭兄弟你看錯了。”丁善淵仰天打了個哈哈,眼中精芒隱隱。
他們的脣槍舌箭,何雪晴自然聽得一清二楚,卻聽而不聞,似是不解,她冰雪聰明,更明白一句話,男人都不喜歡女人太聰明。
這個道理,乃是其母所授,時常唸叨,不知不覺間印在她心底,不知不覺中奉行。
“蕭先生,咱們吃過飯,早早趕路罷。”她擡頭道,纖纖蔥指遞上銀箸。
蕭月生點頭一笑,伸手接過,不再理會丁善淵。
吃過飯後,他們很快上路,太陽已然懸在半空,散發出明媚的陽光,驅除着寒意。
丁善淵宛如一帖膏藥,緊緊貼着何雪晴,俊臉帶着迷人的笑,要跟在她身後,說是要保護她。
蕭月生的馬已經翻蹄小跑,走在前頭,神態悠閒,似是郊遊踏春一般。
何雪晴平空一躍,縱身上馬,一拉繮繩,身子後挺,腰肢挺直,風姿優雅。
她雙手緊拉繮繩,坐下青兒不停的輕刨前蹄,嘶聲隱隱,蠢蠢欲動,焦急的看着蕭月生的身影。
何雪晴轉頭,黛眉緊蹙,對正要上馬的丁善淵道:“我說,丁少俠,我能自保,不敢勞您大駕!……咱們各走各的罷!”
丁善淵俊臉帶笑,晴朗而迷人,搖頭道:“不然,不然,何姑娘,路上不太平,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可不放心!”
何雪晴氣極而笑,還沒見過這般厚臉皮的!
她一向溫柔如水的秀臉沉了下來,哼道:“丁少俠,你的武功雖然不俗,但小女子也不差,多你一個不多,不必勞神!”
她實在氣極,再不客氣,說出了自己認爲最難聽的話。
說罷,她一鬆繮繩,青兒頓時一聲長嘶,聲音高亢,直衝雲霄,裂石遏雲,宛如潛龍出淵,聲震長空。
丁善淵俊臉沉了下來,陰沉不定,隨即,又恢復如常,身子一飄,踏步上馬,一抖繮繩,縱馬馳騁,緊追於後。
但他的馬遠非青兒與蕭月生的馬相比,即使拼命跑,距離蕭月生他們仍越來越遠,終於不見了影子。
他憤憤一哼,瞪了一眼坐下的駿馬,無奈嘆息。
他也是愛馬之人,不忍見它太過辛苦,便飄身下馬,宛如一股輕煙疾行,與馬兒並肩馳騁。
背上無人,駿馬速度加快,堪堪追在何雪晴他們身後,雖無法拉近,卻也沒被落遠。
到了中午時間,他們來到了一座小城中。
這座小城位於交通要道,來來往往的旅客將這裡帶動得繁華無比,即使是大城,也不過如此。
三人進了城中。
何雪晴理也不理丁善淵,只是緊跟在蕭月生身後,不停的與他說話,溫柔如水,體貼如待夫君。
蕭月生被人侍候慣了的,何雪晴殷勤如此,僅是開始有些警惕,隨後,便慢慢習慣。
來到城中最大的酒樓上,天色尚早,他們在二樓得了一個好位子,恰臨窗而坐,可觀賞窗外大街上的風景,亦可遠觀。
他們坐下不久,人慢慢多起來,整個酒樓很快便坐滿了人,生意興旺昌隆。
人一多,周圍便喧鬧起來,即使每人都小聲說話,整個酒樓也會嗡嗡作響,況且不時有武林豪客,縱聲談笑,毫無顧忌。
雖然在二樓,下面的聲音卻嗡嗡的傳了過來,蕭月生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何雪晴見他如此,抿嘴一笑,起身一扭腰肢,走了下去。
丁善淵知道,她定是又下去幫蕭月生做菜去了,心中嫉妒得快要發狂,臉色僵硬,雙眼寒光閃爍。
“蕭兄弟,最難消受美人恩吶!”他冷笑一聲,雙眼如刃,緊盯蕭月生的臉。
蕭月生淡然笑了笑,沒有接碴,轉頭四顧,打量周圍的人們。
“但有的人服薄,卻是沒有福分享受!”丁善淵冷笑着道,緊盯蕭月生,聲音低沉,緩慢道:“若是強自享受,反而自求速死!”
蕭月生臉色一沉,眼中紫芒一閃而過,宛如兩道紫色閃電,一股威嚴氣息瀰漫而出,旋即斂去,似乎幻覺。
丁善淵氣息一滯,訝然的望着蕭月生,怔怔不語。
蕭月生懶得多說,只是瞥一眼他,拿着大碗,不時抿一口,氣度豪邁慷慨,似有燕趙之風。
何雪晴很快回來,端了兩盤菜餚,僅是放到蕭月生跟前,絲毫沒有給丁善淵之意。
丁善淵心中妒嫉如熊熊之火,卻不能爆發,反而臉上帶笑,露出羨慕之色。
忽然,何雪晴神色一怔,目光凝定。
蕭月生沒有回頭,便已知道,樓梯上正走上三個人,當先一人,卻是他的老相識。
丁善淵發覺何雪晴異樣,轉頭一望,劍眉軒了軒:“青城派餘觀主,他們怎麼來了?!”
“丁少俠識得餘滄海?!”何雪晴轉頭,低聲問道。
丁善淵點頭,神色傲然,點頭道:“家師與餘觀主有幾分交情,見過幾次。”
青城派位列名門大派,比五嶽劍派僅是遜了一籌而已,但在一般武林人物眼中,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
近些年來,青城派越發的威名遠揚,掌門餘滄海武功高強,頗有中興青城之象。
對於一個武林中的後起之秀,能夠與餘滄海攀上關係,算是了不得的大事。
“原來如此……,你與餘滄海是朋友?!”何雪晴了然的點頭,神色怪異的望着他。
丁善淵搖頭,笑道:“家師僅是識得他師父而已,僅是有幾分淵源,算不上交情。”
他也並非傻子,見到何雪晴的神色,再聽她說話的語氣,顯然對餘滄海懷有敵意。
“餘滄海得罪你了?”蕭月生銀箸一停,溫潤的目光落在何雪晴絕美的秀臉上。
何雪晴掃了一眼,餘滄海一身青衣,穩當當坐到一張桌旁,氣度沉雄,兩個年輕弟子坐在他兩旁。
他雖然個子矮小,但端坐在桌旁,卻是氣質雄渾,精氣神溢於言表,宛如山嶽停峙,令人絲毫生不出輕視之念。
“青城派沒一個好東西!”何雪晴秀臉低沉,投去一瞥,露出嫌惡之色。
她一向溫柔如水,對待旁人,即使如丁善淵這般討厭之人,臉色也仍溫柔,並無這般嫌惡。
“他們怎麼得罪姑娘了?”丁善淵露出好奇。
“那個青城四秀中的羅人傑,是個色胚!”何雪晴嫌惡之色極濃,瞥過一眼,不再望去,似乎再望一眼,都覺難受。
丁善淵臉色倏的一變,雙眼精芒四射,寒氣凜然,轉向羅人傑,隱隱透出殺意。
他容不得別人褻瀆自己心中的女神,絕不輕饒,即使他是青城派的四秀之一。
餘滄海對殺意極爲敏感,朝這邊望來,迎上丁善淵的眼神。
他一怔,皺眉想了想,忽然恍然,微微頜首,想是認出了丁善淵。
丁善淵面對餘滄海這位武林宗師,傲然不起來,抱拳行禮,俊臉上神色僵硬。
“丁少俠,令師可好?”餘滄海淡淡說道,聲音穿過衆人的喧鬧,悠悠傳來。
衆人只覺聲音在耳邊響起,倏的一靜,轉頭望向餘滄海。
餘滄海相貌奇特,身材矮短,極是好認,在座之中許多人認出了他,慌忙噤聲。
餘滄海的狠辣,在武林中亦是大名鼎鼎,因爲辟邪劍譜,便要滅了福威鏢局,若非蕭月生插手,定然將福威鏢局蕩盡。
“託餘觀主的福,家師一切安好。”丁善淵站起身,抱拳恭敬的答道,神色肅然。
顯然,他對於自己的師父,極爲尊敬。
餘滄海點點頭,便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畢竟僅是一個小輩,若是太過熱切,反而失了自己的威風。
丁善淵坐下,臉色如常,眉宇間卻傲然不羣,目光一掃衆人,望向何雪晴,隱透得意。
能與餘滄海這般搭上話,看旁人對他投來驚異的目光,便知不凡,並非是一件尋常之事。
人們知道,眼前年輕人的師父定然不凡,否則,自視極高的餘滄海豈能折節下問?!
何雪晴驚異的望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個丁善淵竟然來歷不凡。
被她這般一瞧,丁善淵頓覺渾身輕飄飄的,沒有了半分重量,只覺得世上最美之事,莫過於此。
他心中激昂,熱血沸騰,低聲道:“何姑娘,要不要我去給你出一口惡氣?”
何雪晴淡淡一笑,瞥了一眼蕭月生,搖頭道:“丁少俠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不必如此。”
她面露溫柔的微笑,令丁善淵更是熱血沸騰,再也難以自控,他騰的站起,邁步走到了餘滄海跟前。
餘滄海神情冷肅,訝然的望向他。
“餘觀主,在下素聞青城劍法無雙,今曰趕巧,我想與羅少俠切磋一二!”他抱拳一禮。
雖然熱血沸騰,他還不至於狂妄得不得生死,知道與餘滄海相比,還差得遠,執禮甚恭。
“丁少俠,莫要胡鬧!”餘滄海瞥他一眼,雙眼一瞪,精芒一閃,威嚴深重,壓得他氣息一滯。
羅人傑神色驚訝,不解的望着丁善淵。
“在下一定要與羅少俠切磋,分出高下!”丁善淵緊咬着牙,神色堅毅,不容拒絕。
“丁少俠,你怎麼了?!”羅人傑開口,不解的望向他。
他們曾見過面,也曾相談甚歡,沒想到丁善淵突然來這一出,實在令他們不解。
“我得罪了落雪神劍何姑娘,在下可不答應!”丁善淵沉聲哼道。
他說出這番話時,神色自豪,似乎能夠成爲何雪晴的護花使者,萬分的榮幸。
“呵呵,原來如此!”羅人傑露出瞭然之意,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何雪晴絕美的臉龐。
“是她?!”羅人傑的臉色一變,有些僵硬。
丁善淵沉聲問道:“你曾對何姑娘無禮過罷?!”
他此時已經顧不得餘滄海在旁,直接質問羅人傑,胸口熱血沸騰,神情激動,嘴脣微微顫抖。
羅人傑露出一抹苦笑,道:“我說丁兄弟,你可得小心,她可不是好惹的,是朵帶刺的玫瑰!”
“不勞費心!”丁善淵冷冰冰的道,神色陰沉。
他心中對羅人傑殺機大盛,雙眼如刀,緊盯着他,便要動手。
羅人傑大怒,他沒想到丁善淵竟然如此,爲了一個女子而翻臉無情,委實僅人不恥。
“姓丁,我怕你不成?!”羅人傑冷哼,騰的站起身。
丁善淵按劍而立,冷笑一聲:“好啊,咱們劍上見高下!”
“來來來,我倒要瞧瞧,爲了一個女人,你到底要做什麼!”羅人傑大聲嚷道。
“住嘴!”一聲沉喝驀然響起,在他們耳邊轟鳴不已,宛如銅鐘大呂,眼前發晃。
丁善淵心中一凜,難不成,餘滄海在衆人之前便要偏袒自己的弟子?!
“你們兩個,成什麼話,爲了一個女人,莫要讓人恥笑!”餘滄海吐字如冰,雙眼精芒四射,神氣懾人。
丁善淵不由一滯,氣勢頓消,在餘滄海跟前,只覺渺小得宛如小舟遇到海浪,難以抗拒。
餘滄海望向何雪晴,皺眉冷哼:“自古紅顏便是禍水,果然如此!”
何雪晴黛眉一蹙,嬌哼道:“無知!”
餘滄海霍然望來,目光如電,宛如晴空打了個霹靂,整個二樓肅然一靜,落針可聞。
他功力深厚,即使何雪晴輕哼一聲,他仍聽得真切,肝火已動。
他身形一縱,劃出一道青光,繞過桌椅出現在何雪晴跟前,探掌向前,輕捷無比印其背心。
何雪晴脫袍換位,長劍出鞘,數朵劍花灑出,籠罩餘滄海,毫不示弱,兩人動起手來。
落雪神劍威力無窮,精妙絕倫,餘滄海以手掌相迎,本以爲不必出劍,失了自己的身份。
但交手之後,他卻感駭然,沒想到何雪晴年紀輕輕,卻有如此精妙的劍法,火候之深,彷彿自孃胎裡便開始練功。
數招之後,便已不敵,不得已之下,只能長劍出鞘,以劍法相迎,心下卻是殺機大盛。
若是不能將她斬於劍下,青城派的威風何在,自己一派掌門,以大欺小,竟然拿不下來,反受其辱!
丁善淵心急不已,急得直搓手,右手按上劍鞘,卻又放下,然後再按上劍鞘,終於不敢拔劍。
他心下明白,若是自己不跟餘滄海伸手,看在自己師父的面子上,餘滄海不會與自己計較。
但自己一旦拔劍,餘滄海絕不會再手下留情,說不定,會一劍斬了自己。
他心底掙扎,師父曾經說過,這個餘滄海,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之當初他師父更強幾籌,在青木真氣圓滿之前,萬不可與之對敵,有敗無勝!
蕭月生一直低頭喝酒,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難以自拔,毫不理會周圍的大戰。
何雪晴劍花朵朵,飄如雪花,落雪劍法,美輪美奐,加之她一身雪白羅衫,觀者宛如置身於大雪山中,兩人在雪地上比武。
侯人英也跟着餘滄海,一直默然不語,沉默低調,看不出是大師兄,反倒是羅人傑活躍異常,更加引人注目。
他雙眼緊盯着丁善淵,精芒隱隱,隨時想要動手。
他目光掃動,落到蕭月生身上時,忽然一怔,眉頭蹙起,覺得眼前的身影有些眼熟,這種氣質,彷彿在哪裡見過。
但一時之間,想要想起來,卻又千難萬難,越是想,越是想不起,就是這般邪門。
人羣發出低低的議論。
“虧得餘滄海還是一派掌門,卻欺負一個弱女子,可笑!”
“這個美貌女子,可是了不得,竟然跟餘滄海不相上下,說出去,怕是沒人相信!”
“江湖上有這般奇女子,莫不是洛陽清平幫的江幫主?!”
“江幫主在臨安城呢,怎麼會過來?!……武林之大,無奇不有,武功高的年輕女子,難不成一定是江幫主嗎?!”、“這倒也是,聽說江幫主劍法更絕,餘滄海絕不是對手!”
人們議論紛紛,目光卻緊盯着場中,緊自爲何雪晴捏了一把汗,人們一向同情弱者。
丁善淵無奈的嘆了口氣,沒有勇氣遞劍,事關生死,他忽然認清,何雪晴固然美麗無雙,令自己神魂顛倒,但若是在她的姓命與自己姓命選擇,卻是當然不仁的選自己。
女人雖好,需得有命享纔是,再者,世間女人多得很,而自己的小命卻只有一次。
想到這些,他退後一步,坐到了蕭月生旁邊,一邊看着何雪晴跟餘滄海的打鬥,不時掃向蕭月生。
忽然,侯人英身子一顫,猛的轉身,瞪着蕭月生,臉上一幅見了鬼的神色,手指擡起,胡亂顫抖,竟是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是……”侯人英臉色嚇人,驚駭欲絕,死死盯着蕭月生。
蕭月生擡頭,端起一碗酒,瀟灑的一飲而盡,呵呵一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