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5.城
因着紅霜和吳強買回來的器物乃是廖鴻先母親的,江雲昭便和封媽媽親自過去,將東西依次清點。
待到廖鴻先回來,她們二人已經做完了此事。等廖鴻先換好了衣裳,洗漱完畢,江雲昭就將這次購置的物品單子拿去給他細瞧。
廖鴻先拿着這個,與先前所列單子比對了下,暗舒口氣,喟嘆道:“總算是基本齊全了。”
綢緞布料,只拿回來一小部分。其餘的,基本上已經用掉。這些是沒有辦法的。
有一些東西,江雲昭依次探過姚希晴和廖心慧的口風,均說那些可能還在新荷苑內收着,沒聽說被賣掉。
除去這兩部分,其餘物品,基本上已經收全。只還差零星一些,再派人去尋便是。
“新荷苑的那些,遲早能收回來。”江雲昭說道:“你不必擔憂。”
廖鴻先笑道:“我擔憂甚麼?那個不急於一時。總有辦法的。”
江雲昭想了想,將屋內人盡數屏退,親自給廖鴻先斟了杯茶,問道:“那你怎地如此不開心?”
“被你看出來了?”廖鴻先接過茶,慢慢飲盡,這才揉了揉眉心,拉過江雲昭在自己身邊坐下。
“崔大人那邊出了岔子,還是孟得勝那邊出了岔子?”江雲昭擔憂道。
這段時間廖鴻先時不時地會主動與她說起事情進展。她從未主動問過,但,卻默默記在了心裡。如今看他神色間鬱色隱現,生怕他有爲難之處,這才問了起來。
廖鴻先微一挑眉,笑問:“怎麼這麼問?我看上去像是遭遇了失敗?”
後見江雲昭依然憂心,他便解釋道:“都沒出岔子。崔大人那邊提供的線索雖然少,但順藤摸瓜,我們已經理清了脈絡。孟得勝那邊……”
他頓了頓,說道:“孟得勝那邊也沒出岔子。但是,崔文清極其狡猾,並未全心信賴孟得勝。如今他安排的與孟得勝接頭之人,都不知轉了幾道手了。”
江雲昭沉吟片刻,問道:“那麼梅家呢?梅家接觸的圈子很大很廣。若是梅家出了岔子,或許京城裡的事情,便會由孟得勝接手了。”
她這話並非毫無根據。
依着廖鴻先這段時日來的查探,崔少爺將京城的事務應當是大半交給了梅家去做。
他運貨時候的京城接手人,出乎大家的預料。居然不是桃姨娘她們,而是廖心芬的乳母古媽媽。
古媽媽的夫家原先是在崔府做事。後來不知因何緣故被趕了出來。
當年桃姨娘待產,給個姨娘的孩子找乳母,董氏怎會盡心盡力?找了個差不多看上去老實的,就也罷了。
這就讓古媽媽入了府。這一待,居然是十幾年。
只是古媽媽、桃姨娘、滕遠伯夫人她們再神通廣大,也沒辦法將東西售賣出去。
因此,這一塊,還是倚靠着梅家。
——新荷苑裡,永樂王爺和王妃他們,崔少爺是沒考慮過的。他只是想讓這些人沾染上這東西再也擺脫不了,從中撈銀子。讓他們去賣東西,他是不放心的。
江雲昭知曉廖鴻先爲什麼有些着急。
孟得勝‘賣貨物’,看上去賣出去了一些,但是,那都是虛假的。他‘賣出去’的東西,都被廖鴻先弄走銷燬了。而交給崔少爺的貨銀,也是廖鴻先拿出自己的銀子給他的。
因了怕露出馬腳打草驚蛇,孟得勝‘賣’出去的東西並不甚多。
但是這樣拖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得儘快讓孟得勝手伸長一點,夠到他們交易的核心人物方纔可行。
廖鴻先叩擊着桌案,輕聲問道:“替換下梅家,你可曾想到了什麼好法子?”
江雲昭猶豫着說道:“如今葉大學士已經壓過梅大學士去。聽說,梅大學士很是不服,正想尋時機扳倒葉大學士。只要挑撥得他在朝堂上公然怒,應當就行了。”
而且,怒得最好大一些,能把梅夫人也牽扯進去最好。
到時候6元睿只需‘順理成章’將人拿下,關個一段時間,就能給孟得勝趁虛而入的時機。
至於梅大學士的那些心思……應當不會有錯。是易菁兒悄悄告訴她的。
“這個法子,我們也想過。甚至考慮過讓葉大學士做這件事。”廖鴻先又思量了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可是,不妥。和梅家政見不同之人,大都和我們有關。梅成慶很狡猾,若是現對方和我們有關係,怕是不會放開手去做。只有安排的人和我們沒有牽連,這才能讓事情顯得順理成章。梅成慶也纔不會有所顧忌,放手去駁。若想做到這一點,有些難。”
梅成慶,便是梅大學士。
屋內一時靜默下來。
夫妻二人都在快思量着,這件事到底怎麼樣解決更爲妥當。
許久後,江雲昭突然開了口,問道:“你覺得葛大人怎麼樣?”
“葛大人?”廖鴻先怔了一下,奇道:“你說的是刑部左侍郎?”
“正是。”
“天下人可都知道他是梅大學士的學生。”廖鴻先拍了拍扶手,嘆道:“你該不會不知道罷。”
“那又怎樣?”江雲昭越想越可行,探身過去,看着他的雙眸與他說道:“越是他的學生,他才越不會起疑。後面被反駁斥責,纔會更加生氣。”
她這話說得廖鴻先心中一動。但他考慮過後,說道:“左侍郎怕是不肯做這種事情。況且,我們也無法完全信任他。”
“肯不肯做,單看你怎麼與他說了。”
江雲昭回想着那時候見到葛大人時候的情形,從頭至尾一一說了,“我覺得他不一定會對梅大人他們死心塌地。此事有轉圜餘地。”
那次葛大人來,是梅夫人修書給他,讓他幫着王妃董氏處理‘王府姨娘被世子妃害死’一事。當時廖鴻先並不在場。雖說江雲昭後來將此事與廖鴻先說了,當中諸多細節,卻並未提起。
廖鴻先聽了,半晌沒做聲。而後忽地一拍扶手,站起身來,“我進宮和元睿商量商量。”走了幾步,又回頭叮囑道:“晚膳不必準備我的了。”
廖鴻先走後,江雲昭又看了會兒書。正準備吩咐人擺上晚膳,紅鴿來稟,說是二姑娘找到了李媽媽,正哭着求李媽媽讓她見世子妃一面。
李媽媽不肯,卻又不好自作主張將她打一頓丟出去,就讓紅鴿來問江雲昭,她該怎麼把廖心芬丟出去更好。
上次廖心芬做下那種事情,想要害江雲昭沾上那物,幾個心腹之人盡皆知曉,都恨死了她。如今她想來見江雲昭,她們又怎麼肯?
紅鴿雖不知這其中緣由,卻知道這二姑娘如今是晨暮苑裡極其不歡迎的。看到江雲昭說起這話的時候,不免帶上了幾分厭惡。
江雲昭笑看着她一臉憤然,說道:“你讓她過來罷。”
紅鴿“哎”了一聲要出去了,這才反應過來江雲昭說了什麼,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夫人要見她?”
“那是自然。”江雲昭平淡說道:“不見她一面,怎能知道她想做甚麼?”
況且,若是不讓她過來,只怕她還心裡存着一份僥倖,覺得自己那點伎倆沒有被人現。不絕了她的念頭,她定然還會再來!
廖心芬進到屋裡的時候,心裡還是有點自得的。
雖說剛纔浪費了不少眼淚,哀求了不少時候,但是,都是值得的。世子妃這不就心軟見了她嗎?
往裡走的時候,她生怕自己的得意之色被那老奴才瞧了去。經過李媽媽時,她特意低垂了雙目看着地面,省得對方現了,又是一陣爭吵。
緩步邁入屋中。
廖心芬定了定神,當着江雲昭的面抿了抿鬢。
沒有聽到江雲昭問她爲何如此狼狽,她暗暗道了聲可惜,沒了告那老奴才一狀的機會。面上不顯,盈盈一拜,對着江雲昭行了個禮。
爲了在江雲昭面前顯得恭敬,她這一拜之後,並未立刻起身。
若是往常,江雲昭會立刻讓她起來。誰知這一次,半晌沒有聽到江雲昭的隻字片語。
廖心芬大着膽子擡眼看過去,才見江雲昭並未瞧她,而是盯着手裡的茶盞,正慢慢地撇着茶末。
廖心芬心中憤然。卻也不好當衆質疑江雲昭。畢竟她想要求的那件事情,略有些麻煩。如今府裡頭,也就這位世子妃有可能會幫她完成心願。
等了許久。好不容易,茶盞停歇下來,被擱到了桌案上。
半晌,還是沒有言語。
廖心芬終究是按捺不住了,大着膽子擡起眼來,盯着江雲昭,笑問道:“世子妃的那盞茶可是極其味美?”說罷,她神色悽苦地笑了笑,“想來,喝茶是比見到我更爲開心罷。”
整個一內心受了傷的小鹿模樣。
江雲昭見狀,似笑非笑道:“二姑娘這麼說,聽在旁人的耳中,只怕會覺得是我欺侮了二妹妹罷。不知二姑娘是故意想要置我於此等境地,還是說,想要威嚇我一番,也好逼迫我做些旁的事情來抵罪?”
廖心芬面露詫異,飛快地擡眼看了看她,對上她的笑,又忙垂下眼簾,“怎麼會!世子妃多慮了!”她泫然欲泣,哽咽說道:“世子妃怎會如此想我。我待世子妃之心,當真是一片赤誠!”
“哦?我還以爲二姑娘這番前來,是有事要求我。卻原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錯了。”江雲昭笑問道:“那二姑娘不妨說說,你今日前來,到底是想如何表達你的這片赤誠之心呢?”
廖心芬本就是有求於她,方纔來此。誰料她這般說,竟是將所有的話給塞了回去,整個被堵得半晌沒緩過勁兒來。
廖心芬在那邊怔愣着,江雲昭卻是驀地冷下臉來,揚聲說道:“來人,把二姑娘請出去。往後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她進來!”
聽到江雲昭這般言語,廖心芬才明白過來,先前李媽媽說的那些話,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江雲昭真的惱了她、再也不願見她了。
這可不成!
沒了世子妃的支持,她的願望誰能幫助達成?
誰還能和王妃那個狠毒的女人去鬥爭?!
再沒了旁人了!
“不要!我有事要求世子妃!還求世子妃網開一面,先聽我說!”
廖心芬聽着外面響起了腳步聲,愈緊張起來,趕緊去求江雲昭:“世子妃!求您聽我幾句話罷!”
見江雲昭絲毫不動搖,她趕緊跪下,又急又快地猛磕幾個響頭。
砰砰砰的砸地之音,響在靜寂的屋裡,伴着微微的抽泣聲。
聽着磕了有七八下了,再下去,人就要暈了。
江雲昭就揚聲說道:“你們等下。”
外面的腳步聲戛然而止,停在了屋子門口。
廖心芬心下暗喜。
她晃了晃有些暈的腦袋,趕緊說道:“我有、有一事,要求,世子妃。”
江雲昭沒有開口。
廖心芬暗道沒拒絕,八成就是會答應了,便垂着頭,哀傷地說道:“我與崔郎兩心相映之事,世子妃怕是已經知曉了。”
江雲昭忍不住輕嗤一聲。
廖心芬只當自己沒聽出其中的輕蔑,用袖子蹭了蹭臉頰,輕聲道:“可是,因爲他和大姐姐有婚約,我便無法和他在一起。王妃甚至因爲這個,就要斷送我的幸福!”
想到此,她的心中當真涌起一股子悲涼來。
她心繫崔少爺,是真。想要跟在他身邊一輩子,也是真。
哪怕……哪怕因爲他的緣故,她不小心沾染了……
也在所不惜!
廖心芬這般想着,還欲再言,誰料一陣睏倦突然襲來。
她心中大驚。
爲了防止在見江雲昭的半途癮,來之前她特意抽了一些煙。就算被桃姨娘罵,也在所不惜。
誰知方纔的一磕頭,竟是將那癮又勾出來了?!
廖心芬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惺忪間看到江雲昭靜靜地望向這邊,又怕江雲昭以爲是自己怠慢了她,慌忙搖手解釋:“世子妃不要介意!我不過是沒有睡好,所以有些睏倦罷了。”
她目光閃了閃,狠掐自己大腿一把,讓自己清醒一些。也藉着這疼痛,讓身上那宛若萬蟻噬骨的滋味減弱一些。
眼看江雲昭面色平靜,顯然沒有被打動,廖心芬趕忙又道:“而且、我、我也是因爲日日思念崔郎,求而不得,方纔夜夜不成眠。”
說罷,又是一陣磕頭,“還請世子妃成全!”
誰知這一次的磕頭卻沒換來任何效果。
江雲昭沒有任何表示。沒說那事可不可以,也沒說讓她停下。
廖心芬磕了半天,愈難受。頭暈得想吐,額頭也開始疼痛。身上又癢又疼的滋味,亦是蔓延到了全身。
就像是之前沒有吸食菸葉的時候一般。
她驚駭莫名,生怕在江雲昭的面前就會露出那呵欠連天流淚不止的丟人模樣。
但是,江雲昭若是不答應,那事兒又無法成功……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磕頭的動作,自然而然地慢了下來,然後,停了下來。
江雲昭看夠了她這副作態,再懶得搭理她,喚道:“來人。送客。”
廖心芬緊張起來,膝行幾步,跪在江雲昭的腳下,伸手想要抱住江雲昭的小腿,被江雲昭不動聲色避開了。
“求世子妃救我!還望世子妃看在我一片誠心的份上,出手救我!我必定感激世子妃一輩子!”
江雲昭再不耐煩看她這般裝腔作勢。
難道她真的以爲,憑着那胡說八道的本事,就能將世上之人當成傻子、玩弄於鼓掌之中了?
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
眼見廖心芬又要作出哭的模樣,江雲昭揮手屏退了聞聲進屋的紅鶯和紅舞,微微彎下.身子,俯視着腳邊的廖心芬,輕聲問了他一句話。
“二姑娘最近精神愈不好了。是因了何緣故呢?”
廖心芬茫然地擡眼看她。
“是因爲那兩碗荷花凍,被我換過來了。”
江雲昭的一聲輕笑,仿若驚雷,炸在廖心芬的耳邊,將她駭得回不了神。
竟然是這樣!
她中招的緣故,居然是這個!
廖心芬曉得此物甚毒,沾上了就擺不脫。
先前只當自己是因了和廖少爺那般親吻時,廖少爺身邊帶着不少菸葉,不小心染上了這個。雖說沒有做到最後一步,那時的事情也足以讓她回味已久。可惜當時她從身體到精神都太過開心,沒有注意到怎麼沾染上的。
如今聽了江雲昭言語,她才明白自己是想岔了。
細細思量下,越想,越心驚。
她眼帶驚恐地去看江雲昭,卻只在對方眸中看到了不屑和厭惡。
“我本也沒指望你以誠相待,卻是沒料到你會暗中害我。既然你覺得我是個傻到連人都看不清楚的,又何必來找我幫忙?就不怕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壞了二姑娘的大事?”
江雲昭脣角輕勾,“所以,二姑娘請回吧。我沒當場作,不是怕了你。不過覺得無需我親自動手,你也快要毀了你自己了。”
廖心芬何曾見過江雲昭這般清冷的模樣?
看那眉眼,彷彿臘月裡的寒霜,冷徹人的心扉。而那眼神……
那眼神,就好似在看死物一般!
“不!”廖心芬大叫:“他是我的!誰也奪不走。”
“既然如此,二姑娘就自己去搶罷。”李媽媽帶着人進到屋來,不由分說,將廖心芬給架了出去。
先前還似癲似狂不住喊叫的廖心芬,到了院子里人多之地,卻驀地閉了口,一個字兒也不說了。
封媽媽進到屋裡來,哼笑道:“這倒是個機靈的。知道什麼時候該裝瘋賣傻,什麼時候得保持清醒。”
“可惜的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分寸斤兩!”
邢姑姑說着話,走進屋內,悄聲和江雲昭說道:“剛纔二姑娘來了後不久,大姑娘跟着過來了。在轉角處不住往這邊往,好似是在瞧這邊的動靜。剛剛二姑娘被拖出去後,她不知怎麼地,就朝這邊來了。”
“怎麼又來了個?”封媽媽不悅道:“夫人的晚膳可怎麼吃?”
“晚些吃罷。”邢姑姑眸中閃過笑意,“我看大姑娘和二姑娘挺有默契。一個走了又來一個,聽聽大姑娘的想法,或許會有意外收穫。”
她在宮中多年,行事素來妥帖,沒有把握之事,輕易不會出口。
聽她這樣說,江雲昭沉吟了下,便道:“那就見見她罷。不過,也不急於一時。”
望了望外面天色,江雲昭道:“先擺上晚膳吧。”
若是廖心慧能等得,那就等她一會兒。過後,她自會同意相見。
若是等不得……
那就罷了。
待到江雲昭用過晚膳,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
東西撤下的時候,江雲昭問李媽媽,方纔得知廖心慧還在紅鶯屋裡等着。
“性子好着呢。不聲不響的,就在那裡坐着。只靜靜地喝茶,看丫鬟們做活兒。”
這倒是出乎江雲昭的預料了。
“那就讓她過來罷。”
得知了江雲昭肯相見,廖心慧騰地下跳起身來,再不復先前的沉穩冷靜模樣,急吼吼地朝着江雲昭的屋子奔去。
江雲昭看到她心急火燎的模樣,倒是笑了。
廖心慧顧不得問她爲什麼笑,急急問道:“聽說廖心芬那個不知廉恥的來尋過你了?”
“嗯。”江雲昭平淡地道。
“你沒答應她的請求?”
“那是自然。”
“那她求的是什麼?”
“無可奉告。”
廖心慧低下頭,咬了咬脣。半晌後,下定決心,豁出去了。問道:“你不肯說出她求的是什麼。那麼我猜上一猜,若是中了,你總可以給我個‘是’或者‘不是’罷?”
江雲昭考慮了下,頷應了。
“她有沒有說起、說起……想要嫁給那個混蛋之類的話?”
“有。”江雲昭肯定地道:“不只是想,而且,是非常想。”
“那便好了。”
廖心慧緩緩吐出一口氣,冷冷笑着,說道:“我就大慈大悲成全了她,讓她和那個混賬湊作一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