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今回到家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一路上她就是飈車狂衝回來的,可是把車子停好,她卻猶豫了起來。她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屋裡的那個男人,她要怎麼去平息他的怒氣與心痛,她根本沒有一點把握!
可是無論如何,她還是要面對的,不僅僅因爲他們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妻,更因爲她的心裡有他!她在乎他,非常在乎!
再說,她開車回來時看到整幢別墅裡漆黑一片,猜想冷逸梵應該已經睡着了。睡着的男人最好對付了,她就悄悄地偷溜回去,然後爬進他的被窩……等天亮他醒過來的時候,她肯定已經睡着了,說不定冷逸梵心裡一軟,就原諒她了。
打定了主意的曾小今,決定妹妹大膽地往前走。大不了,大不了,她脫光光了爬進他的被窩,這樣總算有誠意了吧?都坦誠相見了!她就不信他還不肯原諒她!
曾小今很快就來了別墅門前,手觸到門把的時候,又縮了回來。冷逸梵說了,她要走了就不要回來了,還說他的門再也不會爲她開了,那麼她走門是不是不太保險啊?
於是,曾小今的目光落到月光下的一扇窗子上,她記得沒錯的話,今天上午那扇窗的插銷壞了。走過去,一推,還好,插銷還沒修好,窗戶一推就開了。
雖然窗子小了點,不過這對身材小巧又身手敏捷的曾小今來說根本沒有難度。利落上了窗臺,把她的東西先扔進去,一招燕子穿柳,整個人就落進了廚房裡。
她落地的姿勢十分輕巧,若在平時完全可以稱得上悄無聲息,只是在寂靜得可怕又空曠的別墅裡,還是發出了一聲悶響,聽起來就像是一記悶雷。嚇得曾小今,趕緊蹲了下來。她可不想驚醒冷逸梵,這男人嘛還是睡着的時候她比較方便下手。
等了一會兒,沒有一點動靜,曾小今確定冷逸梵是真的睡着了,才慢慢地站起身來。悄悄地來到客廳,準備潛上二樓的臥室,來個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爲什麼,客廳裡有這麼大的酒味?害她差點誤以爲自己來到了酒池子裡。因爲生怕任何一點聲響都會驚醒正在熟睡的冷大少,所以曾小今沒敢開燈,也沒心思去理會這酒味。
誰知一腳踩到一個酒瓶子上,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幸是她功夫好,晃了幾下還是穩住了,可是那酒瓶子就不行了,被踢了出去,發出了一連串與其他瓶子碰擊的響聲!
那聲音一聲變兩聲,兩聲變四聲,叮叮噹噹響在了一片!omg!曾小今嚇壞了,這地上到底躺了多少酒瓶啊?
更讓她着急的是,這麼大的動靜還不把冷逸梵給吵醒了?早知道她還不如開燈呢!
是啊,其實她一進來就應該開燈的,因爲客廳的沙發上正坐着一個人,手裡握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雙目正狠狠地盯着她!
“噓!噓!別響了,要把逸梵吵醒了!”曾小今聽到那叮叮噹噹的聲音響個沒完,又急又慌,只能彎下腰去拜託它們。
吵醒?她還會關心他的死活嗎?她心裡不是隻有那個該死的歐子軒嗎?
黑暗中,一隻腳狠狠一踢腳下的酒瓶,客廳裡馬上發出了一串比剛開猛烈得多的撞擊聲!曾小今一下子慌了起來,她光想着儘快上二樓了,居然沒發現客廳有人!
“誰?”曾小今敏捷地閃進了濃得看不見的黑暗裡。
漆黑的客廳裡,並沒有人回答曾小今,只有一個男人喝酒的聲音,咕嚕,咕嚕……好像要把一整瓶酒都灌進心裡去!可是爲什麼,酒入愁腸,卻怎麼都到不了心裡?爲什麼永遠隔了一層!?
“老公?”曾小今聽着那粗重的呼吸聲,又從濃得化不開的酒氣裡,聞到了薄荷的香味。所以她斷定客廳裡的男人不是別人,而是她最想見又不敢見的——冷逸梵!
曾小今開了燈。
她被眼前的場景嚇壞了,地上橫七豎八的倒了不下二三十隻空酒瓶。而冷逸梵整個人頹廢地陷在沙發裡,頭髮,衣服都是溼漉漉的,他的手裡正拿着一瓶酒,拼命地朝嘴裡灌着!
“老公!?”曾小今眼圈一紅,就去奪冷逸梵的酒瓶。他這種喝法,是想酒精中毒,是想把自己給喝死嗎?
“走開!”冷逸梵不等曾小今走近他,就放下酒瓶冷喝一聲!
曾小今嚇了一跳,因爲冷逸梵從來沒有用這麼冷厲的聲音跟她說過話,以前他就算生她的氣,跟她說話時,那眼底總還藏着一抹溫情與寵溺,他寧願生自己的氣,也從來不捨得傷她!
所以曾小今一下子怔住了。無措地站在一堆酒瓶子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沙發上,還放着好多沒有開啓的酒,冷逸梵是把珍藏在酒窖裡的酒都拿了出來嗎?他到底想幹什麼!
曾小今真的不願他這樣對自己!她捨不得!她咬着脣看着又在不停灌酒的他,心真的好疼!疼得要裂開一樣!
“你一夜沒睡嗎?”她問得很急,又問得很小心。她只希望能阻止他灌酒的行爲,灌了一夜的酒,就是他的身體再好,也經不起這麼糟蹋!
冷逸梵果然停了下來,因爲手中的酒已經被他喝光了。他哼笑一聲,暗紅的酒液從他的嘴角流出來,就像是殷紅的血!
他又開了一瓶酒,才慵懶地擡起寒眸,很不在意地瞟了曾小今一眼,“我不是讓你不要回來了嗎?你還回來幹什麼?”
曾小今連忙答道:“我知道,你說了不能走門,所以我……我是爬窗戶進來的。”
其實曾小今不知道,她就算想走門也進不來,因爲冷逸梵真的太生氣了,早就把門給反鎖了。
冷逸梵又哼笑了一起,嘴角泛起深深的苦澀。
關上一扇門,開了一扇窗,曾小今你還真是活學活用啊!你既然走了,就去找你的歐子軒啊!幹嘛還回來?是回來看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模樣,還是回來取笑他的?或許,又在歐子軒那裡碰了釘子,纔想起還有他這個人一直在這裡等着!
曾小今瞧着冷逸梵的樣子,心裡越來越痛,眼圈也已經紅透。她寧願他罵她,打她,也不要他爲難自己!
“是我不好,我錯了,你不要喝酒了好嗎?我已經解決好了,我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了,原諒我最後一次好嗎?”曾小今懇求着。
含淚的眼睛,哀傷的語調,楚楚可憐的模樣,每一次她犯了錯,都是這樣。以爲扮個可憐,撒個嬌,他就會無條件地原諒她!他冷逸梵在她的心裡就是這麼無能,這麼好騙嗎?
曾小今被冷逸梵不說話的模樣嚇壞了,那樣子好可怕!就像是海上風暴到來之前的可怕平靜!
“走!”冷逸梵突然暴喝一聲!聲音之大,就像是在曾小今的頭頂上打了一個炸雷!
“老公!?”曾小今不敢置信地望着冷逸梵,他是在趕她走嗎?他真的要趕她走嗎?他不是說過要牽着她的手一輩子不放?要對她耍一輩子流氓的嗎?怎麼這麼快就說話不算話了?
“我不是你老公!”冷逸梵猛的站了起來,雙眼狠狠地盯着曾小今,眼中沒有一絲感情,只有望不底的憤怒與痛恨,“曾小今!天天對着一個不喜歡的男人喊老公,你就不噁心嗎?”
這一聲曾小今,令小今全身一顫!彷彿被甩進一潭冰冷刺骨的潭水裡!
他很少喊她的全名,除非是他發怒的時候!
曾小今不爭氣地哭了起來,“你怎麼就知道我不喜歡你?你憑什麼說我不喜歡你!”
自從她發現自己喜歡上冷逸梵之後,她就無數次地幻想過把她的心意告訴他,她以爲他會很高興,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的表白,竟是在這樣的狀況下說出來的!難道在他心裡,她就是這樣的人嗎?爲了錢,可以噁心地喊一個陌生的男人老公?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去取悅他?
聽了曾小今的話,冷逸梵的心裡一動,可是很快,他就明白過來,他覺得那不過是他的錯覺。哪個女人會三更半夜丟下喜歡的男人,投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曾小今的話不過是她的一個說話技巧罷了!
曾經,他是多麼心疼她的眼淚,可是現在他知道,這不過是這隻腹黑小白兔的手段。她處理完歐子軒,又想回到他身邊了!他冷逸梵,竟然會是別人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走!”冷逸梵大吼着,“不要讓我再說一遍!”
“你要我走?你要我走到哪裡去?”曾小今哭着咬着脣。這裡不是她的家嗎?離開了家,她還能去哪裡?哪裡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隨便你!”冷逸梵重新陷到了沙發上,“歐子軒,張子軒,李子軒……不是有很多男人喜歡你嗎?”
“冷逸梵!你——”你混蛋!可是混蛋兩個字卡在曾小今的喉嚨口,怎麼都罵不出去!
“我什麼?這不是你的心聲嗎!?”冷逸梵輕蔑地掃了曾小今一眼,又把酒瓶靠近嘴邊,“我再睜眼的時候,不想看到你!”
說着,冷逸梵昂着頭,閉上眼,把一整瓶威士忌往嘴裡猛灌!
爲什麼,爲什麼對着這麼一個傷他的可惡女人,他的心還是會痛?爲什麼,他還要爲這樣一個女人流淚?他冷逸梵就這麼點出息嗎!?他恨!他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