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又落了淚,這哪裡是閨女在跟母親安排去婆家的事,明明是母親在安排閨女嫁人後的事。
看到她這樣,陸漫的眼前又飄過李掌櫃的面容。若何氏嫁給李掌櫃,陸漫根本不需要操心他們以後的生活。只是他們兩個沒緣分,而且在這個強權社會,他們倆走到一起也不太合適。
何承明確表示,他會繼續住在榆青院。何氏不同意,讓他跟自己住去趙府。
這件事陸漫也堅定地跟何承站在同一戰線上。一個原因是劉惜蕊住在對面,何承住在這裡方便照顧和聯繫劉惜蕊。另一個原因是住去趙家容易引起誤會,覺得他是不是想當趙家的兒子。三個原因是,何承是何家子孫,必須要堅守何家的陣地。現在住在榆青院,也是暫時的,等他娶媳婦了,肯定要自立門戶。
陸漫又說道,“……趙大人的兒女,若關係好相處,我們就走動勤一些。若不好相處,就走動少一些。娘跟他們相處要把握好分寸,也不要走得太近……”
最後,何氏提出,明天晚上請李掌櫃和他爹的另幾個徒弟,還有王嬤嬤一家來榆青院吃頓晚飯。跟他們說說這件事,再次感謝他們對何承姐弟的關照。以後,她與他們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一說到李掌櫃,何氏又難過起來,說道,“我當初拒絕他,不是嫌棄他,是真的不想嫁人。誰知道後面出了這麼多事,我也不得不……其實,到現在爲止,我還是願意過這種清清靜靜的小日子。”
當李掌櫃聽說何氏要嫁人,嫁的又不是他的時候,當時就流淚了。他拿着帕子起身去了院子裡,捂着臉哭。
看到他這樣,不要說何氏哭了,連陸漫都哭了。
陸漫不是沒有父親,兩世都有,只不過都是渣。所以她特別想要個李掌櫃這樣既溫柔又有責任心的男人做繼父,她想了兩年,可他和何氏最終沒能走到一起。
而李掌櫃想了師妹十幾年,或許還不止,從他情竇初開時就開始想。可造化弄人,何氏第一次嫁給陸放榮,第二次要嫁趙亦。
他們幾個一哭,吳嬸和王嬤嬤也跟着哭,何承也紅了眼圈。
何氏走到院子裡,站在李掌櫃背後,哭道,“師弟,對不起,對不起,我當初拒絕你,不是因爲你不夠好,而的確是不想再嫁人。可是後來,後來遇到許多事,走到這一步也是逼不得已……”
李掌櫃把眼淚擦乾,轉過身來,與師妹對視了片刻。過去,他只敢遠遠地看着師妹,只要師妹一轉向他,他的眼神就不敢再直視她。可今天,他能直視她了,離得這樣近也不再緊張。
他對何氏說道,“師妹,師兄應該替你高興。趙大人位高權重,官聲也很好,你嫁給他,郎才女貌,正好相配。我希望你今後的日子能夠幸福,愉悅,不要受委屈。你記着,若趙家像陸家那樣欺負人,你不要像原來那樣傻傻地忍着,出來,師兄會,會一直等你……”他說不下去了,又用帕子捂住嘴哭起來。
看到李掌櫃傷心的樣子,再聽到他的這些話,何氏的哭聲也更大了。她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除了去世的父母,還有這一雙兒女,對她最好的可能就是這位師弟了。
她在心裡說着抱歉,再委屈她也會忍着,不會出來。師弟是好,卻給不了她想要的。她不想讓閨女沒有倚仗,還想讓兒子過得舒心,想要給閨女和兒子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家,能護着他們的繼父……
她說道,“師弟,聽師姐的話,你也不小了,該娶個女人回去照顧你,爲你生兒育女。算是師姐求你了,你要多看看別處,多看看外面,比師姐好的姑娘太多太多了。真的,其實師姐除了皮囊好一點,沒有多少優點。你這樣一直單身,師姐心裡不好過……”
王嬤嬤和吳嬸趕緊過來把何氏勸進正房,黃老大夫和賀大夫等人也過來把李掌櫃勸去東廂。
李掌櫃喝得酩酊大醉,被王大旺背上馬車送回家裡。
趙亦和何氏都屬於二婚,流程雖然都走到了,但走得比較快,半個月內就把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都走完了,定期八月十六兩人正式成親。
因爲何氏住在長公主府,又因爲這樁婚事是長公主“促成”的,長公主高興,不僅表示自己會大手筆添妝,還讓二夫人、三夫人、江氏不許摳門。她讓人把柳芽未婚夫的奴契給了何氏,又送了一個在鶴鳴堂當差的管事婆子曾嬤嬤,包括他們全家五口人,以及兩個伶俐的丫頭。
陸漫對曾嬤嬤的印象不錯,精明能幹,有她幫着何氏,自己也放心。
現在,曾嬤嬤和柳芽已經住進了榆青院,另外買的下人都住在東輝院,由長公主府調教下人的人幫着調教。
這一年多來,柳芽一直帶着夏嬤嬤管理內院,她一走夏嬤嬤就正式上任東輝院內院管事。
陸漫一直忙到六月十九,許多事纔算辦完。
這天吃晚飯的時候,姜展唯的親兵柳江又回來了,說三爺忙於公務,這個休沐回不來,另外還帶了一封姜展唯的信。
這兩次都是柳江回來送信,柳春一直沒敢回來。爲這,綠綾也是氣得要命,咬牙發誓不再理他了。
陸漫打開信,信跟上兩次的一樣,就是說自己忙,等他回家細說。
陸漫笑道,“你回去跟三爺說,三爺乃朝庭棟樑,夜以繼日忙於軍中大事,我能理解,也支持他。所以不需他每次都給我寫信,他有那個時間,應當做些更有益的事。”
柳江紅着臉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姜展魁聽出了陸漫的言外之意,說道,“嫂子,我哥哥可能是真的忙,所以……”
陸漫強笑道,“嗯,我知道。”
想姜展唯想得要命的姜玖紅了眼圈,姜悅直接哭起來。
這麼多天來,陸漫心裡一直盼着姜展唯能回來,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還有她現在的心裡壓力大,有許多事想跟他傾訴。可她等到現在只等來兩封不明就裡的信,好在這些天都在忙何氏的事,讓她沒有那麼多閒暇時間想這些不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