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七晚上何承按時回家,說姜展唯有事要晚些時候回來。又說那個動手術的病人已經能下地走動,傷口恢復得非常好。
陸漫聽說了,才徹底放下心。
平時吃完晚飯,王嬤嬤和李兒、段嬤嬤、李媽媽等人都會把主子沒吃完的幾個飯菜收到耳房,她們在那裡吃。
可這些天王嬤嬤沒有跟她們一起收碗吃飯,而是自己去廚房做些素食吃。
陸漫知道她的心思,勸過幾次,她不聽,也就隨她了。
夜越來越深,雪越下越大,姜展唯還沒有回來。
陸漫的心又提起來。離那個日子越來越近,是不是有情況了?她睡不着,拿着書坐在炭盆前,實則尖着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等了許久,姜展唯終於回來了,跟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一輛馬車。
陸漫聽到動靜,忙走了出去。看見下車的人居然是謝煜,他直接被請去何承住的廂房。
肯定是蔡公公有情況了。
姜展唯示意陸漫也過來。何承正在看書,見他們幾人同時來了,把下人打發走,親自給他們上了茶。
姜展唯低語道,“那人已經遣人遞信出來,會在初十去廣濟寺爲先太后祈福三天……”
他們事先就猜到蔡公公會以這個藉口出宮,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
陸漫在這齣戲裡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就是給那個人看病,也必須得去廣濟寺。因爲雪大,馬車不好走山路,山下的人上山,不是徒步爬就是坐轎子。
陸漫也只能坐轎,她十一那天就以去寺裡求子爲名進上山。何承初九回京,按原計劃把劉姑娘接來家裡……
謝煜又道,“長亭長公主、趙大人、我祖父親會自出面,想辦法把太子、碩親王、和郡王、陳次輔、大理寺卿王大人、刑部尚書朱大人、安國公魯大人同時請去,姜侯爺也會去。”
這些人裡有宗親,有朝中重臣,由他們共同見證,不怕蔡公公會反悔。
不過,去了這麼多重要人物,那齣戲必須要成功。
陸漫還對邀請碩親王提出了反對意見。
她說道,“你們也知道,太子中毒事件,牽扯的不僅有先太后、王皇后和王家,或許背後還有伺機而動的人……”
她講了去年荷包宴,碩親王家孩子中毒的事,“那件事,有可能是那孩子真的被人下毒,也有可能是心虛試探於我。”
謝煜說道,“這件事長亭長公主已經說過。我們覺得,碩親王越是可疑,就越應該叫上他,不能讓他懷疑我們有所察覺。弟妹放心,好戲開始前,他們不會知道我們要唱哪一齣。若碩親王真的是黃雀,把王家拉下來,或許也是他樂於看到的。”
陸漫點頭,又忍不住說道,“同時請他們去那裡,不會引起別人懷疑嗎?”
姜展唯笑了笑,說道,“我們佈置了很久,藉口已經找好……”
把陸漫的工作交待完,就讓她回屋歇息,那幾個人繼續開着秘密會議。
躺在牀上,陸漫的心還狂跳不止。既激動,又害怕。這件大案若成功翻盤,何晃外祖和李氏一家能夠平反昭雪,劉惜蕊能夠走到人前,朝堂又會經歷一番血洗。
若沒成功,蔡公公反咬一口,再想把王家拉下馬,就難了。而且,總要找替罪羊擔責,大案的源頭是自己發現了那個證據……
姜展唯後半夜纔回屋歇息。
他剛剛躺下,陸漫就轉過身抱住他,低聲說道,“三爺,那事成功了還好,但凡事總會有萬一。若萬一未成功,我會被推出去嗎?”
姜展唯嘆了口氣說道,“我已經跟他們談妥了,若萬一失敗,你不會被推出去,被推出去的是我。你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陸漫心裡一緊,說道,“這件大案,你最辛苦,做的最多。若成功,得利最多的不會是你,是李家,何家,謝家。若失敗,怎麼能把你推出去?”
姜展唯頗無奈地說道,“我們這幾個辦事的人,總不可能把謝家祖孫三人,我祖母,大老爺,趙大人推出去,那麼能推出去的只有我了。”他感覺到她的身體有些發抖,把她摟得緊了幾分,又親了親她的頭頂說道,“放心,我們安排得添一無縫,不會出任何問題。若老天不成全,萬一真的出現什麼不知道的狀況,有他們護着,我也不會怎麼樣。頂多就是挨幾十杖,降去黑暴營。那樣,我再重新往上爬就是。”
“可我會心痛。”陸漫道。
她突然想到他九死一生掙了大軍功活着回來,功勞卻被皇上和長公主商量着分了一部分給別人。當時,她還覺得長公主做得對,怕姜展唯陡然坐上高位迷失自己。可是現在,她站在姜展唯的角度上想,那樣做對姜展唯多不公平。爲什麼,失敗了是他一個人承擔,得利了卻要與人共享?
她把他抓得更緊了,又用臉蹭了蹭他的胸膛,愧疚地說道,“三爺,對不起,我當時還覺得祖母那樣做沒有錯,我不應該那樣想的……爲什麼,不管事情怎樣發展,被犧牲的總是你?”
姜展唯苦笑起來,說道,“失敗一方,最常做的就是丟軍保帥。只有我坐到更高處,推的就是別人了。”
陸漫默然。他說的非常殘忍,可這就是現實。
她的心一陣疼惜。她突然有了一種新的認知,他對自己的愛,遠比自己對他的愛濃烈吧?
姜展唯感覺到她的變化,輕聲安慰道,“放心,我們早就安排好了,那種壞結果不可能出現。”
第二天天不亮,謝煜就坐車走了。
初九晌午,陸漫接到何氏懷孕的消息,喜極。趕緊讓人去軍營把何承叫回來,讓他親自回京去看望何氏。
何承也異常高興,專門在鎮上買了一些宜孕婦吃的補品,就往京城趕去。別人都沒注意到,他的一個包裹裡還裝着打磕睡的黃豆豆。
何承走的時候,姜悅纏着他給老駙馬帶個信,“告訴太祖祖悅兒被欺負了,讓他來打夏凡,揪夏凡的頭髮。”
陸漫過去把小妮子拉開,說道,“夏凡已經回京了,太祖祖來了也找不到人。”
夏將軍外出公幹一走,夏夫人就帶着孩子們回了京城。
姜悅聽了,也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