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頌不會無緣無故讓她去看那婦人,冉顏猜測,那婦人就是毒殺蕭頌兩任夫人的罪魁禍首。
能夠把痕跡掩埋到連蕭頌都找不出蛛絲馬跡,冉顏也不由對這個女子產生了一絲好奇,但因怕引得她注意,冉顏也只好收斂目光。
待接旨散去之後,蕭頌與冉顏到書房休息,才言明那婦人的身份,“大伯是西樑最後一代君主,她是後主之妻,隋末是一品國夫人,但大伯在隋朝滅時殞命,至李唐,她是二品東陽郡夫人。”
西樑後主蕭琮,蕭巋在位時,被立爲皇太子,後隋文帝滅了西樑國,蕭琮也被貶爲莒國公。蕭琮因才華橫溢,爲人灑脫,在隋朝時仍然受到重用,一直都位居高官,但隋煬帝即位時,因民間有童謠說“蕭蕭亦復起”,而遭隋煬帝猜忌,被免職。
到了李唐,也許是爲了拉攏蕭氏,也許是蕭琮爲人很得李唐皇室的欣賞,所以被追封了爵位。
因當初蕭琮在西樑的第一個封號是東陽王,所以便追封了一個東陽郡公,其夫人隨夫君的品級爲二品東陽郡夫人。
“這麼說來這位夫人還是蕭氏的正宗嫡長媳,她看起來很似乎比阿家年輕許多······非原配?”冉顏小聲道。
蕭頌頜首,“但是因爲大伯的兒子本就不多,又基本都英年早逝,如今僅僅剩下一個兒子,所以大伯那一支的人丁單薄,倒是六伯那支與我們這支還算子孫繁盛。”
如此說來,這位東陽郡夫人並未做迂西樑皇后,而是在隋末才嫁給蕭琮。
如今因爲距離後主過世時間尚短,所以嫡長房還是嫡長房,但再隔幾代呢?在這種情形下,如果大房不盡快佔住族長之位,蕭氏的宗族譜上,他們很快便會由正統嫡長房變得無足輕重。
“但是這不足以讓她如此瘋狂。”冉顏覺得·除非這女人想權利想瘋了,否則她如今如此勢單力薄,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
蕭頌揉了揉眉心,“所以我懷疑有人背後支持,有人需要蕭家的力量,才鑽的這個空子。”
對於蕭頌來說·報仇之事如果只是謀殺一個婦人,自然不在話下,但蕭頌一直不動東陽夫人,主要是現在還不能動。
聽到這裡,冉顏也不再問下去,今日家裡人多繁雜,並不是說這種話的好時機。然而即便不問,冉顏也能隱隱猜到,這個背後的人一定是哪位皇子·而此人多半不是李恪,因爲李恪的王妃是出自蕭氏六房,現在子孫最繁盛的這一支。
這證明六房還是十分看好李恪的,他沒有必要多此一舉的扶持長房去做家主。
“夫人,可需奴婢進去奉茶?”門外的晚綠忽然道。
冉顏頓了一下·道,“進來吧。”
晚綠推門進來,走到冉顏身邊收起茶盞,垂頭飛快的道,“老夫人來了。”
晚綠話才說罷,門口光線一暗,獨狐氏走了進來。
她身後所有的侍婢都留在了門口,冉顏心裡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一般貼身侍婢都是跟進跟出的·沒有留在屋外的道理。
“鉞之,前院那麼多事‘你怎麼在這裡陪你媳婦偷懶!”獨孤氏斥責道。
蕭頌輕輕捏了捏冉顏的手,示意她若是有事情一定要想辦法通知他,之後便立刻起身,“母親教訓的是,我這就過去。”
冉顏也隨之起身,上前虛扶獨孤氏。
“晚綠,你也先出去吧。”冉顏猜獨孤氏一定有話跟她說,但她想遍了前前後後,也想不出什麼事情會讓獨孤氏把人都支開,單獨與她談。
“顏娘。”獨孤氏坐定之後,看向冉顏,直截了當的問道,“太夫人除了那一句話,可還說了仟麼遺言?”
冉顏心底微微一緊,遺言,太夫人當時說了很多事情,應該都算是遺言,但是除了那句“願我蕭氏子孫昌盛”之外,最重要的交代,就是讓凌襄把一個金絲楠木的盒子交給獨孤氏·讓她拿去送給蕭皇后。
既然太夫人都交代了,冉顏便不曾隱瞞,“太夫人說她屋裡有個金絲楠木的盒子,讓凌襄交給您,託您帶給姑母。”
蕭巋的嫡女就只有蕭皇后一人,獨孤氏自不會把冉顏口中的“姑母”理解成旁人。
“此事除了凌襄和你,還有誰知道?”獨孤氏問道。
冉顏見她似乎很重視,回憶了一下,“還有太夫人身邊四名侍婢。”
“嗯。此事不可外泄。”獨狐氏盯着冉顏,給人一種壓迫。
但冉顏向來不畏懼這種從氣勢上的壓迫,但又覺得倘若獨孤氏覺得自己毫不在意,恐怕以後會更加爲難,遂垂頭恭敬的應了一聲是。
獨狐氏滿意的點點頭,起身離開。
“娘子。”晚綠端了茶水進來,放在几上,回頭看門外沒有人了,才輕聲道,“方纔邢娘過來,說蘇州來信,十八娘沒了。”
冉顏微微一怔,旋即道,“早些解脫也好。”頓了一下又問道,“沒說歌藍怎麼樣?她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說了,歌藍捎信說,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晚綠顯得很高興,但是由於蕭太夫人迂世,不敢將高興擺在臉上,“歌藍說,帶了一個人回來,娘子你猜是誰?”
“邵明。”這對冉顏來說絲毫沒有懸念。
晚綠詫異道,“娘子怎麼知道?”
“能讓你這麼高興的,除了週三郎母子外,就是邵明瞭。上回我聽夫君說,有人去核查我行醫之事,但是不曾尋到週三郎母子,約莫,他們早就離開那裡了吧。”冉顏道。
“都瞞不過娘子。”晚綠吐了吐舌頭道。
“走吧,不能在這裡呆太久。”冉顏很頭疼,是時候該認識認識本家的人了,方纔瞧見光是命婦就有十幾個,再加上一些蕭家女兒,這些人不是她想不理會就能不理會的。
冉顏走出書房,往小東捨去,●裡距離蕭太夫人的院子很近,所以夫人娘子們都聚在那處,準備換素衣。
冉顏剛走過魚池,上了曲廊,便瞧見一個素服婦人迎面而來,那婦人約莫四十餘歲,標準的瓜子臉,黛眉如遠山,鳳目若秋水,即便是半老徐娘卻風韻猶存,一舉一動間,比獨孤氏少了幾分矜貴,頗有幾分清心寡慾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