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寂,只有暴雨還沒有停歇。
次臥的大牀,姜淶雙目緊閉,額頭冷汗淋漓。
血!
好多血!
粘稠的鮮血,帶着她的體溫,從她的身體裡一點點流出來!
綿延不斷,很快凝聚成一條血河。
濃重的血腥味從四面八方向她涌來,像是要將她溺死其。
痛苦,絕望,悔恨,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撕扯着她的神經,彷彿要將她生生撕碎一般。
“不要!……誰來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
“不要……啊——!”
姜淶在驚叫聲,突然睜開雙眼。
噩夢的恐懼如影隨形,她猛地一下子從牀坐了起來。
額頭和後背盡數被冷汗打溼,那股鮮血從身體裡流失的涼意依然還存在。
那種痛苦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火,灼痛了她全身所有的神經。
可是,此刻她卻感覺手腳冰冷,那種冷沁入骨髓,像是要把她凍僵一般。
已經很久沒有做這個噩夢了,可是,沒有想到重新回到陸家莊園後,她再一次夢到了車禍現場的場景。
那個時候,當車發了瘋一般朝她衝撞過來的時候,她恨不得自己能立即將孩子從肚子裡拿出來,不要跟着自己再受任何傷害。
可是,到頭來,她究竟沒保護好那個孩子。
黑暗,她屈膝坐在牀,雙手抱着雙腿,兩隻眼睛空洞無神。
她臉還帶着惶然與無助的神色,似乎還沒有從剛纔的噩夢徹底走出來。
連陸時衍走進來,她都不曾察覺,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陸時衍看着她此時如同丟了魂的表情,心臟的位置不由狠狠抽痛了一下。
“小淶,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直到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姜淶才恍然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深陷在他的懷裡。
下一秒,她擡起手用力推着他,似乎很抗拒他的親近,“別碰我!”
陸時衍垂眸凝着她蒼白的臉,藉着走廊的燈光,一下子看清楚了她紅紅的眼眶。
他的手不鬆反緊,圈着她還在輕輕發顫的身體,嗓音溫柔得幾乎能掐出水來,“別怕,只是噩夢,已經沒事了。”
姜淶沒有動,也沒有說話,由他這麼哄着自己。
她覺得她的身體和靈魂已經分離,身體雖然在他的懷裡,可是靈魂依然冷得沒有半分溫度。
她甚至能感覺到她的靈魂這麼飄在半空,對他冷眼旁觀。
沉默了許久許久,姜淶終於動了動脣,嗓音有些發乾發啞。
“陸時衍。”
她輕輕叫了一聲他的全名。
男人只是聽着她叫自己,心臟沒來由地往下沉了沉。
“我在,”他低低迴着話,擡手去撥她臉頰邊的碎髮,“我一直在。”
姜淶這麼睜着一雙大而空洞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別再折磨我了,我現在很痛苦。”
男人擡起的手這麼僵在那裡,過了好幾秒鐘後才動了動脣瓣,“小淶,你怎麼了?到底做了什麼噩夢?”
姜淶望着眼前這張寫滿關切與擔心的臉,面無表情地回道,“我們彼此放手,不好嗎?”
陸時衍眼神幽暗,毫不猶豫地從脣間吐出兩個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