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爲理虧，所以覺得難以啓齒。
說話間，對方不自覺地放低了聲調，一句話說得含糊不清。
莫微羽沒怎麼聽清楚，不由追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腎臟怎麼了？……出什麼問題了嗎？”
聽出她口吻的焦急和迫切，對方知道隱瞞不住，只能硬着頭皮拔高了幾分音調，解釋道。
“是這樣的白小姐，原本同江女士匹配的腎源已經找到了，最晚後天能安排換腎手術……但是，凌晨的時候市心醫院那邊突然來人，把腎臟捐助人接了過去，提前進行了換腎手術……”
聞言，莫微羽臉色一白，自然知道對方這樣說意味着什麼。
但她還是覺得難以置信，甚至是不可理喻。
“什麼意思？！你是說……原本安排給我媽媽的腎臟，被別人搶走了？！現在已經移植到了別人的身體裡？！怎麼可以……怎麼能發生這麼離譜的事情？！”
“很抱歉白小姐，這種事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具體是怎麼一回事我也不太清楚……當務之急還是江女士的病情要緊，您趕緊來醫院一趟吧！”
聽着電話那端歉意的說辭，莫微羽既覺得震驚，又覺得憤怒！
顯然被這樣意外的狀況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明明已經什麼都安排好了，只要再過三天她能把所有事情處理妥善，現在突然告訴她……母親的病情急劇惡化，好不容易配型成功的腎臟，竟然被別人捷足先登搶走了？
荒謬得不切實際的事情，如今正真真切切地演在她的面前，瞬間打亂了她所有的思緒，讓她一下子回不過神來。
直到電話那端許久得不到迴應，連着叫喚了兩聲。
“白小姐？！白小姐？……您還在聽嗎？！”
“我馬過去！”
回過神來，莫微羽當即掛斷了電話。
連衣服也來不及換，直接從衣櫃裡抓了件長風衣裹在身，便急急忙忙地出了門！
趕到醫院。
手術室亮着紅燈，醫生正在極力搶救！
莫微羽風塵僕僕，微白的臉寫滿了凝重的表情，眉心從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後一直緊皺着沒有鬆開。
凝眸看着急救室門‘手術’那三個鮮紅刺目的大字，莫微羽緊繃着小臉，還是難以接受腎源被人截胡的事。
且不說這樣的概率有多小，算對方真的匹配成功了，難道可以不顧他人的性命安危，強行把早已安排好的腎臟蠻橫無理地搶走嗎？
思來想去，莫微羽咬着手指靠在手術室外冰冷的牆壁。
隨着時間的推移，心的煎熬和焦慮不斷滋長，甚至生出了幾分隱隱的憤懣和怨怒。
哪怕對方也是等着腎臟救命，但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憑什麼對方有權有勢可以恣意妄爲？
難道沒有權勢的人，活該等死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原本黯淡的天際逐漸變白，於天際漫開熹微的晨光。
早晨的風帶着露水的溼氣吹拂而來，透着幾分涼意，莫微羽不自覺地裹了裹風衣……腦子裡忽然生出一個驚人的念頭，爾後怎麼也揮之不去。
剛剛那名護士在電話裡說——
腎臟的捐獻人是凌晨被接走的，去的是市心醫院。
而一整個晚，霍霆琛都沒有回來。
是到了現在……倘若霍霆琛已經回了墨家，發現她不在，肯定會給她打電話。
但是他沒有。
這也是說，此時此刻……他還在外面‘處理事情’。
有什麼事是這麼緊急？連覺也不睡，非要在夜裡處理的呢？總不可能是公司的事務吧？
如果她現在腦子足夠清醒，沒有記錯的話，宋薇兒所在的好像是市心醫院。
當然，這樣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的，可是冥冥之……莫微羽是忍不住去想，那顆被‘搶走’的腎臟，是不是被移植到了宋薇兒的身體裡？
而那個用權勢奪走腎臟的人，很有可能，是霍霆琛？！
想到這個可能性，莫微羽的臉色驟然白了三分。
她不是那種喜歡猜忌和疑神疑鬼的女人，但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尤其是……不好的直覺。
鬼使神差的，莫微羽從大衣的口袋裡摸出了手機，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點開手機屏幕，再一次撥出了霍霆琛的號碼。
這一次，霍霆琛倒是很快接了。
“微微，你還沒睡嗎？我已經在回來的路了，很快到家……”
以爲莫微羽打電話是催促他和擔心他，霍霆琛柔着聲音，輕聲安撫了兩句，因爲熬了一個通宵的緣故，嗓音聽着不免有些乾啞。
沙沙的聲調落在莫微羽的耳裡，彷彿將神經細細揪起。
抿了下嘴脣，莫微羽緩緩把手機貼近耳際，視線逐漸擡起，落在了仍舊亮着紅燈的手術室門外。
壓着聲調，她低低地問了一句。
“宋小姐的手術，進行得還順利嗎？”
話音落下。
似乎沒想到莫微羽會這樣問，電話那端明顯沉默了一陣。
他不回話，莫微羽也沒有再問。
只是攥着手機的五指不自覺地收緊了三分。
好半晌，霍霆琛纔開口回了一句，嗓音似乎之前更沙啞了。
“你都知道了？”
聽到霍霆琛這樣的回答，莫微羽只覺得‘咚’的一下，有什麼東西摔在了地，沒有摔得粉碎……但是裂開了一道細細長長的縫，冷得似乎能透進風來。
她縮了縮肩膀，從未覺得原來夏日的早晨也可以這樣寒涼。
微微抿着的嘴脣勾起一絲淺淺的弧度。
雖然這個念頭剛剛竄出來的時候，讓她覺得難以接受，但是在聽到霍霆琛‘親口承認’後，反而沒那麼意外了。
甚至還覺得有些理所當然，彷彿事情本該是這樣的，是她自己小題大做、大驚小怪了。
事到如今，對於已經發生的事，莫微羽並不想斥責什麼和爭執什麼。
連語氣也是淡淡的。
“我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微微，”聽出了她語氣的異樣，霍霆琛喚了一聲她的名字，還要再說些什麼，“你先什麼都別想，等我回來……”
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莫微羽開口打斷了他。
“霍霆琛……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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