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晚點了點頭,對春曉道:“你在這等着,我自己上去。”
春曉乖乖地站住沒有動了。
那婆子做了個請的手勢,賀林晚沒有再看她,當先朝着不遠處的馬車走去,婆子跟到馬車前就停住了,賀林晚不等她開口就自己掀開了車簾子上了車。
李毓擡頭看到賀林晚第一句話就是:“怎麼猜到是我的?”
賀林晚扯了扯嘴角,剛想諷刺李毓兩句,卻在看到坐在他身邊的那個小小的身影之後啞住了。
李毓微微微挑眉:“怎麼不說話了?不歡迎我……們?”
小木頭在一旁看了看李毓又看了看賀林晚,有些緊張地道:“賀姐姐,我和世子哥哥來給你送行,你不高興麼?”
賀林晚表情一變,瞪了李毓一眼,看向小木頭的時候卻溫柔了起來:“怎麼會?我當然高興,只是沒有想到你……們會來。”
小木頭聞言立即又開心了起來,李毓戲謔地看了賀林晚一眼。
賀林晚沒有再搭理李毓,她坐到李毓對面,將小木頭拉到自己身邊詢問了他一些最近的瑣事,聽着小木頭輕快又絮叨的聲音,賀林晚臉上一直帶着笑意。
賀林晚聞言不由得愣住了:“什麼?”
賀林晚拿起桌上一個茶杯就朝李毓砸去:“李毓你找死!”
李毓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偶爾懶懶地將目光投注在這對姐弟身上,馬車裡的氣氛竟然出人意料的和諧。
李毓看着他們,突然道:“我之前說的那個關於梅園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了?”
賀林晚眯眼看向小木頭,可憐的小木頭下意識地迅速爬到了李毓身後,只露出個小屁股尖兒。
小木頭將自己最近發生的有趣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感覺有些渴了,下意識地就對着賀林晚撒嬌道:“姐姐,渴……”說完之後才發覺不對,有些不好意思地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賀林晚。
李毓看着賀林晚冷聲道:“賀林晚!什麼時候輪到你命令我了?”
賀林晚莫名其妙:“做什麼?”
小木頭點了點頭,眼底流露出一絲不捨,軟軟地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李毓展顏一笑,看着賀林晚輕聲道:“從今日開始,五年之內你心裡不能有任何人,也不許與任何人談婚論嫁。”
賀林晚沒有理會李毓莫名其妙的脾氣,她正色道:“既然我答應了會救公孫家就會做到,你先別插手山東的事情。”
李毓冷着臉看着賀林晚。
李毓冷淡地道:“別人至少有弱點,能收買利用。”
賀林晚懷裡熟悉的溫暖讓小木頭漸漸平靜下來,他抱住了賀林晚的腰,乖乖地用臉蹭了蹭她的脖子。
賀林晚一把抓住了小木頭的腳,小木頭嚇了一跳,又笑又叫,賀林晚無奈地把他拉過來抱在自己的懷裡:“噓!不打你!”
李毓輕咳一聲,忍着笑道:“好了,別鬧了。”
小木頭看了賀林晚一眼,紅着臉抿嘴一笑,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水。
“你……”
“因爲接下來這一路你將要與他同行。”李毓似笑非笑地看着賀林晚,語氣涼涼地道。
小木頭聞言看了看他們,又左右看了看,然後才小聲道:“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別告訴我姐姐。賀姐姐比我姐姐溫柔多了,我姐姐可兇可兇了!”小木頭說完之後還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小木頭在一旁臉色古怪地嘟囔:“就是這樣……現在又有些像了。”
賀林晚算了算時辰:“你來找我有什麼話要說?外頭人快要到齊了,再不說你一會兒人一多你就走不了了。”
李毓微微掀開一些車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語氣中帶着幾分笑意:“我小時候的心願是希望我父王能有用一點,而我想要成爲一個我祖父那樣的人。等到我發現這些都不能實現的時候,我便有了這一生非做不可的事情。”
“作爲男人,心中有一個目標是好事。”
賀林晚慢慢吸了一口氣,吐出一個字:“好。”
李毓看着賀林晚,卻突然道:“你小時候最大的心願是什麼?”
賀林晚聽到這個人名眉頭不由得一蹙,隨即很快又鬆開了:“你問我?這與我何干?”
賀林晚心情有些不好,她瞥了李毓一眼嘲諷地道:“你還想收買他不成?”
李毓道:“薛行衣自請外放去江南做縣令,陛下答應了,不過陛下將他的外放之地由江南改到了登州府蓬萊縣。所以我問你對薛行衣此人瞭解多少。”
賀林晚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小木頭,摸了摸他頭上軟軟的頭髮:“喝慢點。”
李毓沒有忍住,笑出了聲。
李毓搖了搖頭,半真半假地道:“對於我不喜歡的人,我比較傾向於讓他消失而非收買。薛行衣素有才名,我與他接觸過幾次,他絕非可以隨意糊弄之人。他此去山東,爲的怕是公孫那些人手中的兵權。”
賀林晚瞪了李毓一眼,不想卻聽到小木頭道:“有時候像,不過仔細想想又不像了。”
不知道賀林晚哪一句話取悅了李毓,李毓的臉色立即由陰轉晴了,他斜睨了賀林晚一眼:“這可是你說的?”
賀林晚氣笑了:“李毓,你和李小恆果然是親兄弟!”
賀林晚聞言不由得愣了。
賀林晚沉默了片刻,平靜地道:“我不瞭解他。”
賀林晚原本不想答應的,但是想着懷裡的小木頭如今也只有梅園這一個容身之所了,她還是擡起了頭:“說吧。”
賀林晚不知道李毓爲何在今日這個時候會提起這個問題。
賀林晚沒有說話。
賀林晚想了想:“明年。”
賀林晚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不過想到以後小木頭還要賴這位大爺照顧,賀林晚決定還是忍了,她對小木頭溫柔地道:“姐姐要走了,你以後要乖乖的。”
賀林晚失笑,正要再寬慰小木頭幾句,李毓卻是突然道:“小木頭,這位賀姐姐跟你姐姐是不是很像?”
李毓聞言彎了彎嘴角:“我猜想也是。”
賀林晚看了看小木頭,對李毓好脾氣地點頭微笑:“是我說的,我可以簽字畫押的。”
對上李毓的目光,賀林晚冷靜了下來,她仔細想了想,撇開這個條件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對賀林晚而言這確實是一件很容易辦到的事情,她今年只有11歲,再過五年她也不過16歲,完全可以避開與人談婚論嫁的事。
至於不讓自己的心裡住進任何一個人,這就更容易了。
賀林晚再沉穩,聽了這話也忍不住臉色一紅,她看了看懷裡的小木頭,惱怒着小聲道:“李毓!你瘋了吧!”
賀林晚淡聲道:“沒有。”頓了頓,她又道,“現在有了。”
李毓嘴角溢出一絲笑意“那你小時候有沒有覺得自己非做不可的事情?”
賀林晚皺眉:“你想殺了他?就算沒了他,皇帝也還會派別人。”
李毓朝着賀林晚伸出手。
李毓沒有理會,只是定定地看着賀林晚認真道:“這很簡單,對嗎?”
自認爲見多識廣的小木頭小聲對賀林晚道:“世子哥哥要跟你擊掌盟誓!”
小木頭在心裡算了算,撒嬌道:“不能早點回來嗎?我講故事給你聽。”
賀林晚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想要重重地給李毓的手來一下,不想還未拍下去就被李毓一把握住了。
賀林晚頓了頓:“任何一個人都是由弱點的,他也不例外,不是找不到而是沒找準。”
李毓輕哼一聲:“你不是不瞭解他嗎?”
李毓用誘哄的語氣道:“你不先聽聽我的條件?如果很容易做到呢?”
賀林晚低頭想了想:“大概是想着自己若是男孩子就好了吧?不太記得了。”
賀林晚看向李毓,正要說話,外頭卻想起了嘈雜聲,像是又有不少馬車出了城門,往這邊來了。
李毓玩味地問:“哦?哪裡不像了?”
李毓收回手,簾子落下,他直直的看着賀林晚:“是麼?那你知道薛行衣心中的目標嗎?”
賀林晚剛想說話,轉頭一見小木頭正轉着一雙圓圓的大眼睛來回好奇地打量她和李毓,想着不能給小孩子樹立脾氣暴躁的壞榜樣,於是她將聲音放得輕柔了些,對李毓哄道:“你這是生得哪門子氣?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哪裡敢命令世子您了?我不讓你殺他是因爲他還有些用處,等山東那邊的事情一了,我兌現了對你的承諾,誰還管他死活了?”
李毓輕哼了一聲:“罷了。”
賀林晚:“……”
李毓一邊抓住賀林晚的手,一邊面不改色地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住賀林晚的小手指,再用大拇指在賀林晚的大拇指重重地按了一下。
“誓成了!抵賴的是烏龜!”
看着李毓微皺着眉頭頂着一張俊臉一絲不苟地做着這麼幼稚的事情,賀林晚恍然想到了好些年前,年紀尚小的她一把抓住了一個少年的手,強迫地勾着他的手指與他大拇指對着大拇指地印章:“印上手指印就誓成了!抵賴的是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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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林晚突然就沒有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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