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馬氏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小雙,又殷勤又送紅包的,她心想着這觀音懺的事雖然說莫夫人想請太夫人去是很平常的事,託人尋個門路跟太夫人近乎一點說這個事當然是更好,這都可以理解的,但是這一來二去的,馬氏這些舉動有點不尋常,不過是一件小事,去就去了,不去就不去,有什麼大不了的,用得着一個個的紅包這麼塞着?
倒不是她羨慕嫉妒這點紅包錢,而是這麼一來這味道就變了啊。
觀音懺對莫家的人很重要,蘇太夫人非去不可?
她不由的深思起這個問題來。
莫夫人爲什麼非讓蘇太夫人去不可?若真是需要蘇太夫人坐陣充她莫家的門面,莫夫人直接上蘇家去太夫人面前提一下也比這樣強啊。
劉嬤嬤的心裡不是個味了。
她顧不得那麼多,只想着這事怎麼也得先跟蘇葉說一聲才行。
過了兩天,劉嬤嬤提了兩串辣椒和一塊臘肉去了蘇府,說是給張媽媽送的,陳大總管立即就讓她去了棲林苑。
得了蘇葉的允,秋華熱情的給劉嬤嬤做了幾道菜,劉嬤嬤受寵若驚一個勁的推,心裡更不安了,便當着張媽媽的面直言:“我也希望是我多事想多了,可我一直瞅着那馬氏這段日子的陣仗,心裡頭覺得不是個勁兒啊,我這就趕緊過來跟您說一聲,這還沒去跟太夫人那裡呢,太夫人也不知道田莊那邊的情況……”
蘇葉現在在府裡掌事,她自然是得過來跟蘇葉商量商量看,她一點也不覺得蘇葉年紀小察覺不出這裡的問題。一方面也是想着不好給蘇太夫人添堵,畢竟觀音懺這些佛家上面的事應該是乾乾淨淨的,要是爲了這事讓太夫人心裡頭添了堵,她更過意不去了。
張媽媽聽了之後連忙就開了口:“你且放了心去,小雙那邊的應答什麼的九姑娘這邊都是知道的,謝謝你有心專程過來跑了這一趟了,馬氏做什麼就讓她去做。莫家的人就那麼大點本事。翻不出咱們的手掌心,你且放了心回去,就當什麼都沒察覺就是了。”
劉嬤嬤一愣。遲疑道:“那莫家真是有別的主意算盤?”
蘇葉肅然道:“劉嬤嬤,你可知道那馬氏在莫家田莊上的事?”她並不回答劉嬤嬤的話,而是低聲問道。
劉嬤嬤點頭:“知道一點,她在莫家田莊裡說了算的。不少田莊上的戶頭都是看她的臉色的,聽說她手裡頭這麼些年撈了不少。也沒人敢往上頭報上一句的,應該是有點本事的。”
張媽媽一聽蘇葉這話就明白了蘇葉的意思,立即就接過了蘇葉的話,問劉嬤嬤:“你有沒有和莫家田莊的誰關係還不錯?能不能打聽到確實的實事?”說着。張媽媽塞了個封紅給劉嬤嬤。
劉嬤嬤入手一沉,縱然她不慣常做這種事,可這份量也是知道不淺的。她連連擺手不收,一邊道:“九小姐讓我做什麼。直管吩咐我就是,我哪能要這個錢!”
張媽媽的笑容就更加親近了,溫和的繼續往她手裡塞,一邊說道:“你總要給別人一些甜頭,才能辦成事不是?”
一聽這話,劉嬤嬤的心跟着就是一沉,面色也不由的嚴肅驚詫了起來,道:“莫不是要我去莫家田莊尋出人來,把這馬氏私相授受的事翻騰到明面上來?”
張媽媽就笑道:“那也不一定就要翻騰出來,只是多瞭解點這個馬氏,到時候咱們手裡也好多一個籌碼不是?”
劉嬤嬤是個田莊的婦人,之前只是覺得不對勁才就過來的,說了這麼會子話,她心裡頭還是雲裡霧裡的,只是隱隱的感覺到這九小姐是什麼都知道的,而且還有着她的算盤在打,可是說了這麼多,她卻完全摸不準猜不着九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和心思。
不過,她卻是隱隱的感覺到事情似乎挺嚴重的。
因爲不知情不知深,這心裡沒有底的感覺,讓她不由的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都和蘇太夫人扯上了,這這……
而此時她卻是隻能把這錢袋子收下。
出了蘇府回到田莊,驚懼的勁頭過了,她就犯起了愁來。
不告訴太夫人,真的好嗎?
九小姐年紀還這麼小,她能鬥得過莫家嗎?
這莫家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
九小姐和莫夫人這一來一去的,是因爲九小姐現在掌着事才盯着莫夫人,還是莫夫人的算盤是算到九小姐的身上,九小姐才……
越想越多越想越深之後,劉嬤嬤反而越來越冷靜了。
不管怎麼說,她心裡還是隱隱的感覺莫夫人再怎麼着也不可能算計太夫人什麼的,就算太夫人去了觀音懺,借莫家的人一萬個膽子,也是絕對不可能做出對蘇太夫人不利的事的。
也就是說,莫家的目標,極有可能就是九小姐了?
她坐在門檻上想了一下午,第二天提了兩條魚去了莫家田莊。
她沒找馬氏,而是奔去了一個叫福頭的後生家裡。
這個福頭人在莫家的田莊做事,但是卻並不是莫家田莊裡的田戶,只是莫家田莊上收留的一個外鄉人,在莫家的田莊裡做事,卻收極少的分項,大頭都給了那馬氏,條件是幫着馬氏種田,馬氏則讓田莊的人管他日食。
而他平日裡手頭緊的時候,就會到劉嬤嬤這裡做做雜事,得個賞錢什麼的。
劉嬤嬤突然上門,福頭嚇了一跳。
他連忙把院門關死,緊張的問她過來找他有何事,這要讓莊子裡的人瞧見……
劉嬤嬤也不是爲了連累他的,沒跟他說那麼多客套話,把魚往桌上一放,又給了他幾塊碎銀子,就神色凝重的問他:“你可知道馬氏的生辰八字?”
福頭一愣,搖頭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劉嬤嬤正色道:“你想辦法給我打聽打聽。”說着,又給他塞了塊碎銀子。
福頭看着桌上的碎銀,至少說也有十兩了。
他心裡一咯噔,臉上卻不敢表露,扯着笑意道:“您突然來了我這兒,問我這麼一個事,我可上哪去打聽?我至少也得知道您問馬氏的生辰八字幹什麼用啊!”
劉嬤嬤猶豫了一下,後而低聲道:“她這段日子經常去蘇家的田莊,還一直想跟我們太夫人套上近乎,我覺得她是想跳到蘇家田莊裡做事了,但是蘇太夫人最是信佛信命的,田莊是太夫人的,田莊裡的每個人的八字都是讓人掐算過的,要是跟主子相剋,絕對不能留在田莊裡,我們太夫人年事已高,身體一直都不錯,她要是想來也無不可,但是這八字必須得摸算清楚才行。”
有這樣的事?
在莊子裡做事,還得合八字?
福頭聽的是半信半疑,但是一家一個門道,大戶人家的避諱最是多,像蘇家這樣高門大院到了這種地步的,出奇一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半晌後他道:“我是個外鄉人,在莫家田莊連個說話的份兒都沒有,我怎麼能要得到馬氏的生辰八字?你爲什麼不自己問她?”
“我跟你說,這合八字的事沒人知道,蘇太夫人的田莊裡也就只有我知道,八字相剋的都找個別的由頭打發到別處去了,要是讓人人都知道因爲八字不合做不了事,那人心早就亂了,豈不是覺得蘇太夫人這個人太迷信了?”劉嬤嬤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在家裡都是合計過了的,福頭一問,她立即就接了上來,道:“這事連在蘇家做事的人都沒幾個知道的,這馬氏還未必能不能來,我問了她的八字,回頭她再傳揚出去,那我死一萬次也補救不回來了!”
這話說完之後,福頭驚的一身冷汗。
他立即變了臉色,都快哭出來了,扒着劉嬤嬤哭道:“都怪我多嘴,您真不應該告訴我的,這下子我這個在莫家做事的外鄉人都知道了,我以後還怎麼活……”
“管好你自己的嘴,就能活!”劉嬤嬤瞪了他一眼。
劉嬤嬤走了之後,輪到福頭犯難了。
雖然有些發愁,但是劉嬤嬤開口的事,他是不會說二話的。
這些年來要不是劉嬤嬤見他可憐幫着他,他連頓飽飯都吃不上,更別說天冷了添件棉衣什麼的了,而且每次去劉嬤嬤那裡幫忙,劉嬤嬤除了給點賞錢之外,哪次都是塞這塞那的給他,又是臘肉又是幹餅的,劉嬤嬤對他的好,他一直都記得的。
現在劉嬤嬤頭一次開口,他怎麼能不幫忙。
可怎麼去要馬氏的八字?
說實在的,他其實還挺願意馬氏離開莫家田莊,不管以後他去劉嬤嬤那裡會不會遇上馬氏覺得尷尬,但至少在莫家田莊裡的人,包括他自己,日子肯定會比現在好過多的多。
但是這八字怎麼要,他卻是半點主意都沒有。
躺在牀上,他反覆的想着劉嬤嬤的話,突然心中一動。
劉嬤嬤要找人算馬氏的八字是不是和蘇太夫人相剋,他也可以找這個由頭說給馬氏批命啊!
他噌的一下子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