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私助,說來可笑,沒有品級,不在編制,甚至連個稱謂和頭銜都沒有,說個不好聽的,其實就只單單是大相國徐成威一個專屬的一個跟隨而已。
而這個跟隨卻是要進朝堂的,這就需要家世清白,無黨無派,在任何圈子和黨派之間都有着絕對中立的家世背景的纔可,並且還要不參與任何政事。
大相國徐成威年紀大了,但是卻是退不能退,可是老眼昏花又耳朵不靈光,近來已經有不短的時日在朝堂上總是聽錯話打差,爲此,鬧了不少的笑話不說,還沒人敢在他面前取笑。
是以,大相國身邊帶個人在旁邊做他的眼、耳,倒真是再合適不過。
白子胥現在做了大相國的眼、耳,還真是哪哪都符合了。
但是讓人瞠目結舌的就是大相國找的這個私助,背景實在讓人歎爲觀止。
不過話說回來,這事雖然在朝堂上備受爭議,可各自都有不同的說法。
做大相國的私助,總不能隨便找個先生來吧,朝堂上可是議政的地方,找個先生來,再給嚇出個好歹來?
沒一定的身家背景,肯定受不了這個壓力啊!
而且,做大相國的私助,也總得看得懂摺子,聽得懂大家談論的天下事吧,關鍵是還得認識朝堂上的人吧,別這個說了一句,學是學過來了,可是連人都不認識,都沒法子說這是誰誰誰說的,那又是誰誰誰替誰誰誰上的折……
這個消息下來的時候,蘇葉呆坐了很久。
白子胥等着蘇葉話呢,卻見蘇葉起呆來。等了一會坐不住了,上前伸手在蘇葉的眼前揮了揮。
蘇葉一驚。
她看向白子胥,眼神中的情緒很是複雜難以形容。
看着她這擔憂又內疚的眼神,白子胥倒是不以爲然,嘻嘻的笑:“捨不得我嗎?我也不知道最後竟然會是這麼個位置,這樣一天,我就得回京了。做大相國的眼睛耳朵。我總不能在桐州做他的千里眼順風耳……”
蘇葉抿了抿脣,後而有些頹然地道:“你不用說這樣的話來安慰我,什麼叫不知道是這個位置。早前就聽說過大相國徐成威就眼耳不靈光了,若不是之前就打過足夠的招呼做了這麼多鋪墊,怎麼可能這麼巧。”
白子胥也不否認,後而道:“這不是挺好?沒我什麼大事。無論朝堂上他們鬥成什麼樣,我也只是個眼睛和耳朵而已。不會有我什麼事,白家絕對安全,你放心就是。”
蘇葉沉默不語。
白子胥說的輕鬆。
但是白子胥這樣,真的是踩界了。
白子胥說的輕巧安全。
但是做大相國的耳、眼。有多少想巴巴着大相國的人,會在私下裡拉着白子胥不放,應酬是必須的。不去纔是得罪人,但是一旦有個不小心。一旦說錯半個字……
白子胥這樣踩界,讓人說不了什麼,可不代表皇上心裡就沒有不爽。
能准許,是因爲白子胥還沒有做出可以抓到把柄的事。
一旦抓到,白家不受牽連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爲閔安棄商捐官所致,正是因爲閔安如此,才讓白子胥和白家如同踩鋼絲一般,還要和她分開回到京都……
蘇葉心裡的憤怒與恨意又快要忍不住爆了。
一看蘇葉的臉色真的不好了,白子胥連忙道:“別這樣,我逗你呢,我雖然是大相國的耳、眼,但我也是他的手和腿啊,他去不了的地方需要辦的事,就得需要我跑跑腿什麼的,而且皇上現在有意要讓他不必天天上朝,所以我也不用天天都在京都,我剛剛是逗你的……”
蘇葉聽了之後卻並沒有心情好起來,她自嘲的一笑,道:“你還要做大相國的手和腿,那豈不是更容易行差踏錯……”
白子胥聽了真是覺得自己說多錯多了,連忙坐下抓住了蘇葉的手,認真地道:“你不相信你夫君打太極的本事?”
蘇葉看着他,有些心疼地道:“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不放心皇上。若是這件事真的在他心裡有了根刺,他早晚都會想辦法拔掉的。”
白子胥抿了抿脣:“那我就去做一個他拔掉就同歸於盡的刺,如果我真的是他心裡的刺,那我就扎的更深一些,讓他拔都不敢拔。”
蘇葉驚的忙捂住了他的嘴。
白子胥順手溫柔的握住她的手,輕柔的在她的掌心落上一吻:“有你在,我怎麼會讓我自己有事。”
蘇葉的眼淚在眼眶裡轉動,忍不住擁住了他:“你要記得,別忘纔好。”
白子胥撫着她的背:“不敢。”
但是雖然白子胥相對自由,不用整個人綁在京都,他還是要去宮裡報個道和大家打個照面,由大相國徐成威把他正式引薦給各位朝中元老的。
大家都是認識的,有的還是白子胥的同窗,也有的是白子胥父輩,見到白子胥各個都是高高興興,跟他說話的,比跟徐成威說話的人還要多。
而白子胥從京都回來,路過定州時正巧受大相國徐成威的意,要與定州城主商量一下定州重新翻新城東堤壩之事。
定州城主的兒子汪子傑,和白子胥算是半個熟人了,頭前聽說要來的人是白子胥時,就已經激動高興的到處宣揚了。
汪子傑和閔安也是相熟的。
本來閔安對這事挺感興趣,之前沈重說要安排他給他個機會讓他有點功勳,不久就可以借個機會上更高的船,但是泡湯了,雖然沈重沒有明說,但是閔安心裡明白,當時沈重手裡握着的是在桐州興辦學府的事,而且這件事過後,果不其然有些人就是藉着這個機會露了露臉,唯獨就只有他,沈重答應的沒有應允。
現在定州的這個項目,明顯要比桐州的大很多,他早想着最好能在這件事上露露臉了。
本來是興奮的,但是當更興奮的汪子傑過來特地告訴他,朝廷派下來的人竟然是白子胥的時候,他整個人當場石化,如同霜打過的茄子一般蔫了。
汪子傑道:“話說回來,上次你去了桐州,白子胥正好來了定州,我還和他專程來拜訪你,不料你們當時沒那個緣分,現在倒是能接上了。白子胥當時要和你結識,沒想到後來你們倒都成了蘇家的姑爺,山不轉水轉,山水果然都有相逢,現在他來做這件事的中間話事人,倒是成就了你了!”
閔安呵呵的乾笑。
白子胥到定州的時候,汪子傑約好了閔安要一起在酒樓裡爲白子胥接風來着,可卻是等到了閔安突然之間傷了風的消息,汪子傑頓覺甚是可惜,接上白子胥之後,還對白子胥很是遺憾地道:“你看看這事,上次你過來,閔安人不在定州,這次你又來了,他倒是傷了風了,真是莫非桐州,你們二人還就見不上面了。”
白子胥聽聞後淡淡的笑,問了兩句閔安嚴不嚴重,然後就不再提,和汪子傑去吃酒。
酒過三巡飯也用的差不多了,一切剛剛好的時候,汪子傑突然心血來潮:“不如我們去閔府看看他?給他個驚喜,他一準的高興壞了,沒準病就好了!”
白子胥原本清明的雙目,突然之間就有些微醺之意,擺了擺手:“我怕是有些醉了,這一路有些勞累趕着回來的,休息一下晚上還要去拜訪令尊,不如改日再去會見閔大人……”
汪子傑一點也沒察覺出異樣,趕緊就起了身,囑咐了月七和觀言好好照看白子胥,又對客棧的人再三叮囑要好生招待伺候,這才趕緊回家去準備置辦晚上的事宜。
汪子傑一走,白子胥的眼睛又清明瞭起來。
他起身,讓月七備車:“去閔府。”
汪子傑回到家中,和他父親定州城主汪忠又聊起了這件事來。
汪子傑正色道:“我雖然跟閔安這麼說,但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白子胥的身份很敏感,他這纔剛剛從京都報到過來,頭一件事就便宜自家人那肯定不行,不如我們還是別提這件事,反正閔安一定不會認爲我會在這事上做阻撓的,他自己心裡八成也有數,這件事上他可能得黃了,要是別人過來還好,偏偏是白子胥,就只能怨他暫時沒這個運氣,他心裡要是真沒這個數,今天也不會突然傷風了。”
汪忠縷着自己的鬍子頻頻點頭。
“關於人選和名額的事,今天我們都不要提,除非白子胥自己提,而且他這次來也是打個招呼讓我們給些建議和推薦而已,他若是放出口風來,就按他說的做,如果沒有,那我們就該給誰給誰,而且也不是現在馬上就要定下來,到時如果再有更改,也不是來不及,這事,不急。”半晌後,汪忠如是道。
這父子二人商定後,便謹慎的再三叮囑下去,讓府裡的下人務必要仔細小心着晚上的飯食云云。
白子胥到的時候,這父子二人是笑的如花似的。
看着這父子倆皆是一副笑面虎似的,白子胥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