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很大,席三默在漆黑中,繞了半天才繞出樹林,她不是有意選擇南門,而是剛好走到南門,又發現守南門的家丁只有一個人。
於是她就在樹林裡發生各種古怪的聲音,把家丁吸引過來,然後趁家丁靠近的時候,她再借着樹葉的遮掩偷偷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覺。
知道洛姍姍遲早會發現,也知道蕭不凡一定會出來找她,所以她棄直線走了曲線,沒有過馬路,而是沿着牆根繞到京城北面,再從北面轉入西邊方向。
時間已經晚了,路上幾乎看不見什麼行人,偶爾看見一兩人,那都是身軀搖晃的醉鬼,沒有洛姍姍的保護,席三默很害怕,躲在暗處用夜色遮掩自己,直等醉漢走遠,她纔敢再出來。
爲了給自己減少危險,席三默決定找個地方過夜,客棧、酒店,都不能住,因爲那是洛姍姍首先會關注的地方,如果住在那裡,她一定會很快就被揪出來。
可是除了客棧和酒樓,她又有什麼地方可以住呢?
想着這個難題,她都沒有留意到拐角處,狠狠地撞上了一個溫暖又寬廣的懷抱,這是一個男人的懷抱,不同於霍離的懷抱,沒有藥味,只有着淡淡的酒氣,和一股子青草的氣息。
當即,席三默就嚇傻了,她腦子一片空白,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心緊張地也跳到了嗓子眼,噗通噗通……
萬一這個男人是醉漢,萬一這個男人是色鬼,萬一這個男人動了色心,那她豈不是……
一想到這些,她就再不敢耽誤,如上了發條的機器,轉身就沒命的拔腿逛逃,連撞上什麼人,她都不敢看一眼。
穿過東街,跑過西巷,席三默逃命要緊,哪還有心思留意方向,所以跑着跑着,她就順着隱隱的笑聲,跑到了一座燈火通明,酒香撲鼻,piao*客和妓*女互相摟抱着,頻繁進出的青樓。
青樓,只有男人才能進的地方,如果她住進去,洛姍姍一定想不到!
耶!
席三默爲這個想法鼓掌,可是她要進去,就必須換一身行頭,這女兒身的打扮,老鴇想必是不可能放她進去,誰知道她是哪家的媳婦過來踢場子的。
好在青樓旁邊就有一家布店,裡面燭光雖然黯然,但還沒有打烊,她進去買了一套男裝穿上,然後挺着腰板搖着紙扇風度翩翩的朝青樓走去。
只是未走到跟前,就有兩個尋歡離場的piao*客一邊走一邊嘟囔:“這裡面的女人真沒勁,
環境差,還又髒又臭,不知道的還以爲裡面養了一圈豬呢!”
“大哥不爽那也是沒辦法,誰要你給不起銀子呢,悅君樓,京城第一青樓,誰都知道它好,環境好,吃食美,女人更是隨便挑,只要你出得起價錢。”
“都是女人,憑什麼悅君樓的女人,就要花費十兩銀子。十兩銀子放到煙花巷,我可以睡半個月女人,哪像悅君樓,一次算一次錢。媽的,她們以爲自己鑲金的啊!”
“大哥莫要不服氣,如果下次有錢,你就上悅君樓,別搞熟,就搞半生熟,看她們怎麼給你算錢。”
“哈哈……”
席三默是醫生,醫生多多少少都有些潔癖,所以聽到這兩兄弟的話後,她就開始尋找悅君樓。
她不熟悉京城,也不認識路,轉來轉去,就轉到了最西邊的煙花巷,兩排矮平房一路延伸,像一個村落,又像一個集體宿舍,歡聲笑語,她被那一幕幕火爆的場面嚇退,繼續尋找悅君樓。
時間一點點滑走,靜謐的夜空也吝嗇的不給一點光線,席三默走在漆黑的路上,只覺雙*腿痠累,精神疲憊,她緩慢的走過兩條街,終於又看到一處燈火輝煌的青樓,也看見了少量的士兵。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麼,不敢再逗留,也無心再找悅君樓,直接拐進了面前的青樓,只是沒想到,一擡頭她就看見三個震撼心靈的金色大字——“紅妝樓”。
紅妝樓,那是司空情曾經住過的地方!
霍離也是在這裡,結交的司空情!
難道她今天的到來,不是偶遇,而是天意?
席三默正思忖着,一道妖*媚的笑聲,忽的從前方衝破,歡聲笑語酒肉*香氣,朝她飄了過來:“喲,這位公子今天是第一次來吧,以前沒見過呢!不曉得公子是打哪裡來?不曉得公子有沒有聽說過我們紅妝樓,有沒有聽過我們樓裡的姑娘?”
定盯望去,老鴇那叫一個招牌打扮,五十出頭的年紀一身豔俗的彩色長裙,上了歲數的臉龐更是妝容厚重,她頭上也不簡單,像爆發戶似的,金銀滿頭,還插了一朵紅花於耳髻點綴,她渾身上下最和氣的地方,就是那雙眼睛。
只是那雙精明的眼睛,席三默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那是一雙見錢眼開的眸子。
席三默不敢恭維,呵呵一笑,她甩起手中的紙扇掩於下巴,故意壓低聲音裝男腔:“打哪裡來不是關鍵,關鍵的是我聽說你們這裡有一個叫司空情的女子。”
老鴇臉瞬間沉下,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表情,她咳咳了兩聲,金錢眸多了幾分疑色:“公子……”
爲打消她的疑色,席三默聰明的立即掏出一錠金子,送到老鴇的面前,笑道:“小小意思,請媽媽笑納,如果方便,可否讓我見見司空情小姐。”
老鴇看到那麼大一錠金子,眼睛嗖的一下放大兩倍,忙忙接過金子揣入懷中,笑得見牙不見臉:“公子年紀輕,怕是有所不知,司空情已經仙逝多年,這裡已經沒了那個人。”
“啊……”席三默故意啊了一聲,她纔不是要見司空情,她只是想看看霍離曾經呆過的地方,想感受一下霍離當年的孤單與寂寞:“她……她……她……她是怎麼死的?”
老鴇許久沒見到這麼大手筆的客人,她當然要好好照顧才行:“一言難盡,簡單一點說,還和當今的端王爺有關,不過她肯替端王爺受一箭,那也是不枉端王爺平時那麼寵着她,死後還將她的靈柩葬到皇陵。公子,來來來,裡面請,裡面我們慢慢說,你可要知道,如果司空情不死的話,那她現在就已經是端王妃了,哪還輪得上席家那丫頭。”
席三默滿臉黑線,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霍離就屬於她好不好,司空情那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她沒有做色,反而識趣的又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遞給老鴇,霍離的錢,她不花白不花:“特意慕名而來,卻不想已是陰陽兩隔,心中頗爲遺憾。只是來了還是想見一見,不知道司空情小姐生前的房間還在不在,可否讓我留宿一夜,就當是用另一種方法享用着司空小姐。”
“在在在,當然可以,可以……”兩錠金子,夠在這裡住三個月,他只要住一晚,又如何不可以,老鴇笑出了口水,匆匆轉身要領席三默上去。
經過了煙花巷,席三默再也不敢看廳裡魚龍混雜的客人,也不去看臺面上表演的姑娘,她只耳觀鼻鼻觀心,沉聲靜氣地跟上老鴇的腳步。
可就在她邁出的第一步時,她的左臂忽的被身後一股巨大的力量握住。
席三默嚇得一個機靈,洛姍姍?蕭不凡?霍離?太子?老爸……凡是她認識的人,她的腦海統統想了一遍,只是天殺的,怎麼會這麼巧,她都裝扮成這個樣子,還有人認得出來?
困惑不解的,她緩緩轉身。
可不轉身還好,一轉身一看見那張臉,席三默是嚇得魂都跑了一半,來人不是蕭不凡,不是洛姍姍,更不是霍離,而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