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三默受寒太深,加上體質虛弱,馬太醫即使爲她扎針去寒,她還是抵擋不住病菌的侵襲,病的很重,時睡時醒。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總能看見有許多人影在眼前晃動,也總能聽見他們焦急的叫喚她的名字:“默默、默兒、小姐……”
不想讓他們擔心,也想應上一聲,可是不行,她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整個人就像飄在半空中,輕如羽毛,等她能拔*出力氣睜開眼睛說話的時候,已是回府後的第四天,上午的十點左右。
霍離不在牀*上,也不在房間,只有洛姍姍一個人坐在牀前睜大眼睛地盯着,見她醒來,那傢伙高興的一蹦三尺高,撲到她身上,望着她的眼喜滋滋地說:“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你可就要燒焦了。”
第一次覺得洛姍姍這身子骨還是挺有份量,壓在身上不比霍離的力道小,席三默努力地撐着,噗嗤一笑:“難道你沒有聽過一個詞叫嬌貴麼,不嬌怎麼貴呢,所以嬌*點是不怕的!”
洛姍姍哈哈大笑兩聲,點點她可愛的小鼻頭:“能說會道,還懂胡攪蠻纏,這纔是我家小姐的天性,不錯不錯,是我家小姐雲遊回來了。來,小姐,馬太醫給你備了藥粥,說你一醒就讓你吃下。”
病了一場再醒過來,真有點起死回生的感覺,席三默雖不覺得餓,還是由着洛姍姍將她扶起身,披了一件厚厚的大衣裹着,以免再加重病情。
現在的她,可是再也病不起,事情多着呢!
“珊珊,王爺哪裡去了?”不由的,她還是忍不住問道。
洛姍姍不悅的,白了她一眼,雖然這兩天霍離是衣不解帶地守着席三默,但洛姍姍還是不喜歡他,因爲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在彌補,他衝動時所造成的錯誤而已。
可是,總有一些事情是無法彌補的,也不是彌補就能修復成功!
洛姍姍厭惡王爺這兩個字,更擔心席三默,因爲她醒來後第一問起的,還是傷她最重的男人,既然如此,那她還是會不懂得吸引教訓,還是會被他傷得更深。
所以沒好氣的,她起身走到桌邊,一邊拿出膳盒中保溫的藥粥,一邊悶聲悶氣的說道:“王爺除了聲名在外,除了長得好看一點,他還有什麼強處能讓你這般的死心踏地?小姐,一生的良人,是那種懂得珍惜照顧自己的人,王爺不是那種人。”
席三默苦笑:“珊珊,事情有很多方面,而你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面。相信我,我的選擇不會有錯,有一天,你終會明白我是對的。”
“對什麼對,你和王爺的事情一開始就莫名其妙,後來我更是沒有看出對的地方。他辱罵你,羞辱你,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裡,而你呢,連最最珍貴的聲名都全部獻了出去。你們還沒有成親,就睡在一間房,就睡在一張牀,這是府上封了口,如若傳到外面,小姐以後還怎麼嫁人,還怎麼過活?”洛姍姍越說越生氣,美麗的臉漲得發紅。
席三默頭疼,她真不明白爲什麼同樣的問題,總要解釋很多遍:“珊珊,你放心吧,王爺會娶我,會照顧我,會保護我,你不用擔心我的聲名受損,更不用擔心我會落入別人口舌……”
洛姍姍惱了,不客氣地問:“小姐,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很怕王爺?昨天你高燒一天,馬太醫給安排了三碗湯藥。這三碗湯藥起初是由我來喂小姐,可是小姐一點面子也不給,怎麼喂進去就怎麼流出來。可是換了王爺上陣,那就截然不同,不往外流一點,還把一碗碗藥都喝得乾乾淨淨。小姐,你是不是很害怕王爺,是不是王爺已經給了你隱形的壓力,連病得迷迷糊糊,你都懼他如虎?”
席三默白了她一眼,沒見識:“我要懼他如虎,豈能容他留在身邊,就是一生不嫁,我依然能過得逍遙自在豐衣足食。之所以我會獨獨聽他的話,那也是因爲我愛他,愛到心有靈犀,懂麼?不懂也沒有關係,反正遲早有一天,蕭不凡都會讓你懂得這其間的許多奧秘。”
話題的突變讓洛珊珊毫無防備,她怔愣後,羞得滿臉通紅,重重一跺腳,顯些把手中的粥都灑到了身上:“小姐,你又在胡說什麼啊,我在說你的事情呢,你怎麼又扯到我和蕭不凡的身上,你再這樣胡說下去,我就不要你了。”
席三默掩嘴壞笑,繼續逗她,來避開剛纔那惱人的話題:“我說什麼了?我可是什麼都沒有說啊。我說了要把你和蕭不凡怎麼怎麼樣麼?我說了要讓你和蕭不凡怎麼怎麼樣麼?珊珊,我對天發誓,我真的是什麼都沒有說,是你自己想太多想太深想太遠,不能怪我。哎,女大不終留啊,恨嫁女啊,白養了白養了!!!”
哪知她的壞心思,洛珊珊把全部的注意力全部攏到了自己身上,她又羞又氣
,急惱的反駁:“小姐啊,你怎麼可以這般無賴呢?不過這樣的你,倒和王爺確實般配,說什麼我是恨嫁女,我卻覺得小姐纔是恨嫁女呢,天天巴巴就瞅着王爺一個人。一時半會兒見不到王爺,就失魂落魄的一直追問,王爺哪去了,王爺哪去了!”
席三默不以爲然,聳聳肩,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態度:“是啊,我就是這樣啊,我也從來沒有否認啊。我不但沒有否認,還一直公衆於世的坦然告訴你們,我愛王爺,我要嫁給王爺,我要守着王爺一生一世。我承認我是恨嫁女,我承認我是女大不終留,我全部承認,哪像某些人,明明心裡想着一套,嘴上卻又說着一套,哎,口是心非,人心難測啊……”
“小姐啊,你還知不知羞,還要不要臉……”席三默的剛柔相濟把洛姍姍打得暈頭轉向,她急了,臉紅得能滴出*血,說不贏,她就要舉拳打席三默。
席三默哈哈大笑,舉手投降:“好了好了,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胡說八道,我不該拐彎抹角,我就該直接問,洛姍姍你是不是喜歡蕭不凡?”
洛珊珊不依了,放下碗嬉哈着撲上去,撓她的癢癢:“我讓你胡說,我讓你瞎扯,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把你慣得要飛天了不是。”
席三默困在牀頭,無路可逃,只能生生招架,笑着躲,笑着求饒:“不要,姍姍,不要……再不說了……再不說你們了……只說蕭不凡……說他和別的女人……”
洛姍姍心裡莫名就酸了,更是不依,手下撓得更狠:“誰信你的話,信你的話,那纔是真正的大傻*子呢!”
席三默倒在牀*上,狂扭身子躲避,但還是被洛珊珊壓得死死的,只能笑着求:“好*癢……真的好*癢……不要撓了……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救命啊救命啊……王爺……救我……”
玩鬧上,洛姍姍一時疏忽,鬆了口大意地說道:“太子前天就派人來請王爺進宮,因爲你生病,王爺一直耽誤到今天早上才離開,看樣子不到晚上也休想回得來。王爺現不在府上,你就叫吧,可勁地叫吧,能把王爺叫回來,我算你今天出息了!”
席三默一聽,頓時怔愣住,手上也忘了反抗,好奇道:“進宮?進宮做什麼?”
這才發現自己鬆了口,中了計,洛姍姍倍覺沒意思,無心再玩,她趴在席三默身上懊惱道:“王爺的事情我一個小小奴婢又有什麼權力過問……”
“珊珊,非要這樣麼?”席三默不由沉下臉。
洛姍姍還是怕席三默的,連連讓步:“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裡眼裡哪都是你的王爺,行了吧。我也知道你本性難改,所以不敢問王爺,還是追着老爺問清楚了情況。老爺說,少狼主已經入京,太子應對不了,就把王爺召進宮中,恰巧王爺的身體這幾天調息後,也恢復到了八*九成。”
少狼主?入京了?這麼快?
席三默百思不得其解,算算樺樹林裡丟的時間,算算生病的這幾天,少狼主按行程走,也還要七八天才能到,怎麼這就到了?又是什麼讓他提前趕至?
洛姍姍直起身,也把席三默扶起來喂粥:“好像是提前了時間,本來還需要七天,可是前天,少狼主忽的派使者來報,說路上太過無聊,決定快馬加鞭趕行程早日面見聖上。使者一來,太子就慌了手腳,立即派人來傳王爺入宮作陪。王爺見你一直高燒不退,於是推遲一天,也說讓太子練練膽量。昨天少狼主已經順利入京,皇上和太子在宮設宴迎接,王爺再不得耽擱,今天一早就和老爺、蕭不凡、還有馬太醫一起出門走了。”
來得這麼快,肯定不會這般簡單,一定還有別的深意!
不過既然是前來商討國家大事,那就必停留較長時間,先進行雙方瞭解,等熟悉後再來進行下一步的協商和談,然而雙方要互相認識就必然涉及各種宴會、各種大臣的作陪、各種遊覽觀賞……
如此一來,霍離就會被這些事務纏住,如此一來,霍離就沒時間陪她,那她和楚南天豈不是有很多時間在一起!!
嘎嘎!
席三默聰明的腦袋快速地轉了數圈,睿智的雙眸看得更深,心中也有了再進一步的藍圖,忙忙嚥下嘴裡的粥,她又推開碗問道:“珊珊,那天我讓你做的事,你做了沒有,蕭不凡有沒有答應替楚南天保密?”
“小姐你就放心吧,你什麼時候捅窟窿,我就什麼時候幫你補窟窿。爲了讓蕭不凡答應,我只能拿出我的約法三章來和他進行交換。所以現在啊,我還是丫鬟一枚,再也不是蕭不凡的珊珊姐。蕭不凡呢,也還是他的蕭將軍,再也不必每天來向我問安,更不必在人前喚我珊珊姐。”把柄太重,只能如此交換,洛姍姍也只能再想辦法來
“贏”蕭不凡,讓蕭不凡對她俯首稱臣,否則沒法活了!
席三默卻是連連道好:“那楚南天那邊,你有沒有打點?”
洛姍姍點頭:“當然打點了,馬太醫說他的傷主要在臉上,身上幾近無事,我拜託馬太醫給用最好的藥,也把丁丁和素素安排在身邊服侍他,所以你生病的期間,他得到了很好的照顧。臉基本消腫,只剩一兩處血口等着癒合落痂。其實他昨天有過來看小姐,只是王爺不准他進來而已。”
身上無傷,只剩臉上的皮外傷,好,很好!
洛姍姍,你不愧是我的小棉襖,貼身還貼心!
席三默裝好層層心事,揭開被子下牀:“珊珊,快點幫我梳頭更衣,我要去看看楚南天,昨天王爺如此待他,怕已是怠慢了。”
洛姍姍擔心她的身體:“小姐,你行不行,你纔剛剛退燒,粥也才吃兩口。如果出去再受風反覆病情,我可沒法向馬太醫交待。如果被王爺知道你又去會楚公子,不曉得他又要說什麼難聽的話。”
席三默笑得深沉:“王爺不是沒那麼快回來麼,而且我見楚公子也是盡地主之誼。走,梳妝。”
上午十一點,楚南天百無聊賴,一個人站在明媚的陽光下,獨自欣賞後湖中碧波的湖水,遠遠候着的丁丁和素素不知道他面對湖水時在想什麼,他也同樣沒有想到席三默會過來,更沒有想到,回頭望見的席三默,會輕*盈的宛如飄飄下凡的仙子,美的晃了他沉靜的雙眼。
她無需絕色的容顏,就已吸引住他全部的目光。
她無需奢華的錦衣,樸素的一襲白裙就讓萬物失色,太陽爲其點綴,世間也只剩她一人獨行其中。
美,不止外表的煥發,還有內在的流*溢,那是無法妝扮的渾然天成!
她的漂亮,獨具一格!
難怪端王爺會霸在手心,容不得別人窺視一點,如若換成他佔有,想必他也會和端王爺一樣,容不得她出去拋頭露面,與其他男人談笑風聲!
這個女人,他要了,要定了!
端王爺,此時陪少狼主玩,好玩麼?你的女人,本少要了,也要下手了,和她卿卿我我的,再也不只是你端王爺!
席三默,不讓端王爺受委屈,不讓端王爺因本少而受委屈,本少倒也想看看你,如何能做得到?
楚南天深邃的波光下,藏着深沉的心事,他灼灼而又溫柔地望着席三默,關切地說:“你怎麼來了?昨日去看你,還說燒得厲害,這會身子剛一好你又出來,萬一這節骨眼上病情反覆了,豈不又要受罪!”
剛纔楚南天打量她的時候,席三默也在打量着楚南天。
楚南天負手立於湖邊,長身玉立,身單影只,他站在藍天白雲下,一身孤獨,無法融入環境,也無法被環境所接納,一種被孤立的感覺瀰漫他周身,也讓他跳脫所有人的視線,醒目的想要去忽視他都不可能。
他站在那裡,高傲的就像頂天立地的高山巨石,永不可觸及,冷漠的又像千年不化的冰山,永不能融化。
那一瞬間,席三默忽然覺得很害怕,因爲這樣的楚南天就是一個人。
一個人有多大的威力,洛姍姍或許不懂,丁丁和素素或許不懂,但她懂得,她深吸了一口氣,穩住緊張的心情,淺淺一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沒事了纔敢出來找楚公子。楚公子受我連累,我還纏*綿病塌,未能盡到地主之誼,怠慢之處還請楚公子多多包涵。”
楚南天臉上的傷好了七成,只剩左眼角和下鄂上的傷口等着最後的癒合落痂,暗紅的兩個血痂印在臉上,不損他的清俊,倒更顯他眼中的剛毅之色。
他撩脣微笑,語氣摯誠至深:“席小姐如此說來,那我就更是慚愧。若不是因爲我的要求,席小姐不會出城,更不會經歷那場劫難。地牢之中,我雖盡力,但也未能護住席小姐最後的平安。王爺的誤會令我心久久不能平靜,可席小姐病期中,依然掛心於我,派人前來照料我的傷勢與生活。席小姐爲我做的一切,我都無以回報,只求席小姐可以賞臉與我共進午膳,我將親自下廚準備,不爲其它,只爲謝恩。”
席三默望着他,於他的心,她拿捏不準,於他的心意,她也把握不住,不過,她還是答應了。
因爲這裡是君子遠離庖廚的年代,會做飯的男人她必須捧場!
因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需要更多的時間和楚南天在一起!
兩人並肩而行,一高一低,有說有笑,那完美的場面,絕不亞於霍離和席三默站在一起的出場效果,也一樣是一副名師手下的精緻畫卷,羨煞旁人,也令遠在皇宮應酬少狼主的某人心生嫉妒,嫉妒的要死,要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