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開夜燈,窗簾也拉得嚴絲合縫,臥室裡面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霍離什麼也看不清,只尋着席三默勻速輕淺的呼吸聲,躡手躡腳的朝大牀方向摸索靠近,像做賊一樣。
哎……想當初在天朝的時候,王爺府邸的每個房間,他哪間不是橫衝直撞,來無影去無蹤,何來需要這般的小心翼翼。
有失*身份,這才叫有失*身份!
失就失吧,身都失給她了,他還在乎失這點身份!!
默兒,失*身男來了,你要不要,要不要……輕輕的,扭開牀頭的夜燈,朦朧的白光自上而下的傾瀉,就像柔和的月光從天灑落,將席三默籠罩其中,美的旖旎動人。
但是不如霍離的想象,席三默睡得並不沉,燈光灑落到她臉上的時候,她有所驚覺,微微地蹙了蹙眉頭,並抱着懷裡的枕頭側翻了一個身,身上踢得只剩一角的被子,這下也全部滑到了地上,一絲未留。
哎……深深地,霍離嘆了一口氣,這丫頭踢被子的功夫一定是練過,三腳就能解決一牀被子。
第一腳,在她睡熟後的第十分鐘,踢落二分之一的被子。半個小時後,第二腳,留個十分之一,掛個被子的邊角在肚子上。再有半個小時,第三腳踢出,那叫踢得一個乾淨利落,被歸被,人歸人,兩者再無一絲瓜葛和聯繫。
和她一起睡的最初幾夜,霍離幾乎是天天被凍醒。慢慢的,他找到了規律,就定時定點的醒來給她蓋被子。由於她的功夫實在是高深莫測,他就只能把她抱在懷裡,鉗制着她,那隻功夫腳也被夾在他的兩腿之中。
剛開始,她有些不習慣,也在夢中掙扎,但掙扎不脫,就認命地抱着他,那姿勢和抱枕頭沒什麼兩樣,着實又讓他彆扭了許久。昨晚擔心她踢被子,今晚正撞到她踢被子……
踢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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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離猛然算清楚,一個小時之內,她必把被子踢乾淨,現在是凌晨兩點,那就說明她睡熟的時間還不到一個小時?
不到一個小時,一定是傷口疼的睡不着,也一定是因爲困得受不住了,才迷糊睡去,想清楚這些,霍離的心疼得要窒息,暗暗地罵道:“傻*瓜,我配的藥有沒有效,你看看你的右手就知道,那可是一點咬傷的痕跡都沒有留下。你再推崇西醫,試一試中醫又能怎麼樣?你要恨我,要隔離我,用你的心就好,何必再爲難你這具氣血虛弱的身體。”
點中她的昏睡穴,抽離她懷中的枕頭,替她蓋好被子,打開明亮的大燈,霍離又從西褲的口袋裡拿出一個黃色的小瓶,再翻開醫藥箱拿出棉籤,一切就緒後,他才爬到牀*上。
輕輕掐住她的兩鄂,捏開她微微閉合的脣,明亮的燈光下,霍離一眼就看見她小巧的舌上,那一團紅紅的傷,觸目驚心的紅腫,如果再咬深一點,那就……
霍離不敢想,面色凝重地用棉籤挑起瓶中的藥粉縛在她的傷口上,恨恨地罵着:“中午給你藥,你還丟了,害我一下午什麼也沒幹,就在那裡幫你倒騰那些草藥。你口口聲聲說西醫好,那你就證明給我看,西藥好爲什麼傷口不見好轉?西藥好,爲什麼傷口會紅腫成這樣?爲……”
一直嘀咕着,可霍離卻不知道,席三默根本就沒有用任何的藥,她故意不用,因爲她
需要疼痛來轉移心中的痛,因爲她需要疼痛來麻痹大腦,讓她的大腦能不再胡思亂想,特別是在這夜深人靜,最易悲花傷月的時候。
藥裡面配有一味薄荷藥,縛上去會有涼涼的感覺,可以緩輕疼痛。一小瓶藥,剛剛夠用,縛在傷口上,是一層薄薄的褐色,霍離仔細地看了又看,纔鬆下一口氣。
藥到病除,她明天是想折騰也沒機會了!
弄完傷,又替她號了號脈,她寸關尺三部的脈像很無力,重按下去也是一片空虛,這是典型的虛脈,由氣血兩虛,氣血不足導致,但是……這股脈象中,還夾雜着一股奇怪的脈象。
說它奇怪那是因爲這股脈象若有若無,像一道閃電般調皮的在裡面竄來竄去,難以捕捉,霍離號了很久也號不真切,一時無法斷定脈像,無法斷定病情,只能等她傷好後,再來試一試。
“默兒,沒有你,我睡不着,我躺一會兒就走,一會兒就好!”沐浴完的霍離,實在不想離開,但又不想惹席三默生氣,躺一會兒,就躺一會兒,她不會知道,也不會讓她生氣。
等天亮後,她又是冷漠的無法靠近,霍離把席三默抱住懷裡,捨不得閤眼,3他貪婪地看着她,修長的手指一遍遍地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脣……
“默兒,在天朝的時候,我經常會做同樣一個夢。那個夢的裡面只有一雙眼睛,我不知道那是誰的眼睛,一直在追它想看個清楚,可是追了很多年,我都沒有追上。那天爺爺把你和皇甫諾關在醫院,你求我留下來的時候,你的眼神和夢中的那雙眼睛一模一樣。”
“默兒,我追的那雙眼睛是你的麼?爲什麼你會出現在我的夢裡?爲什麼在夜總的第一次相遇,你就能牽動我的情緒,讓我爲你生氣,爲你心疼,爲你怒火攻心?”
“我們明明不認識,可我卻覺得你很熟悉,好像認識你已經認識了很多年。明明我對女色不感興趣,可我對你總是欲罷不能。爲什麼?爲什麼你能主宰我所有的情緒?爲什麼我會心甘情願的寵着你、溺着你、護着你,讓你一次次踩到我的頭上耀武揚威?”
“我們倆到底有什麼關係?道士那句珍惜眼前人的話,是不是在暗示着什麼?我出現在這裡,出現在你的身邊,只是因爲復仇,還是另有其它的原因,我們都不知道的原因?”
……
嘀嘀咕咕的說了很多,說着說着,疲憊的霍離就睡着了,他枕着席三默的胳膊,睡得很安心,兩天兩夜,他終於可以安心地睡會兒了。
天矇矇亮的時候,席三默忽的從昏睡中徒然嚇醒,前半夜她很痛苦,被疼痛折磨着腦仁都疼。後半夜,疼痛消失,她睡得很舒服,還做了一個長長的怪夢。
她夢見自己去了一個很古怪的地方,那地方有點像地窖,又有點像墳墓,黑乎乎的,陰森森的寒,她能看見前方有一具長方形的水晶棺材,棺材裡面泛出一團模糊的藍光。
她也不害怕,好奇的向那團藍光走去,可不管怎麼走,他們之間都永遠保持着一個不變的距離。她不死心,就開始跑,越跑越快。
風,從她的耳邊吹過,清晰的,她也能聽見風中夾着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幽怨孤獨的叫着:“席……三……默……還……我…
…席……三……默……還……我……”
還什麼?又是誰在叫她?
她越發好奇,越發想去看個清楚,可就在這時,一個身着道袍、頭戴道冠的黑麪男人,裹着一團綠色的光忽的從天而降,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怒斥:“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公主,你該回去了,回去,回去……”
說完,拂塵一揮,她就被道士掃出了夢境,身體猛的一顫,徒然驚醒,她一眼就看見了懷中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和那張妖孽的令天神共怒的臉。
尼瑪!
霍離!你個混蛋,你竟然還敢來羞辱我!
好,你羞辱吧,你羞辱我,我也不會給你好臉色。我再也不會那麼賤,再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滿足你,我說完了,我們就是完了。就算還要當衆演好五少奶奶那一幕戲,我也是賣藝不賣*身!
碰過別的女人又來碰我,滾粗!
席三默越想越覺得噁心想吐,她咽不下這口氣,二話不說,怒火攻心地,伸出一腳就朝霍離的腹部踢去。
霍離本打算睡一會兒就走,但沒想到一睡着,他就更不想離開,就更想多抱席三默一會兒,夫妻哪有隔夜仇,他是這樣想的!
可是他錯了,又錯了,他們還算不上夫妻,他們不但有隔夜仇,這仇還不淺,一股勁風使來,如果不阻止,他的小王爺即使不廢,那也需要養傷半個月。
“你這是往哪踢呢?踢廢了,守活寡的人那可是你。”霍離眼疾手快,於被子下一把按住她的腳,討好的笑溢滿了那雙完美妖孽的眼神。
“呸!”席三默真是氣到火山口,斯文的她也禁不住大暴粗口:“我呸你祖宗十八代,霍離,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出家當尼姑,也不會嫁給你。活寡,讓你的十三*去守吧!”
得,這又扯上了,再扯的話,又是一場火上澆油,不過聽她說話的語速和神情,舌上的傷看來是好了七成。
霍離安下心,也自知惹不起,他一邊按着她的腳,一邊滑下牀,笑得如沐春風的柔:“我家的默兒什麼都好,就是起牀氣太濃,你不想看到我,我走還不行。我馬上就走,愛妃熄怒,熄怒!!!”
“滾!”席三默瞪圓着眼,抱起一個枕頭就朝他砸去,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慘忍,此話一點也不假,愛妃,誰稀罕做他的愛妃!
霍離灰溜溜開跑,但跑之前,他還是把改裝過的項鍊塞進了她的手中:“請愛妃笑納!”
誰稀罕,本小姐有的是錢買這些東西!
席三默看也不看,擡手就把紅色的首飾盒,恨恨地丟了出去:“送給你的十三吧,她纔是你的愛妃!”
這個項鍊作用重大,不得兒戲,霍離必須讓她收下,也必須讓她天天佩戴,臭丫頭,又是你不合作,又是你在逼我,你不能怪我反目無情!
霍離眉梢一蹙,眸光一凜,伸手於半空接過飛落的首飾盒,再次放到席三默的手中,收起玩笑,板着臉正色道:“席三默,我相信你還沒有忘記你的身份,我也相信你還記宮睿德是誰,五少奶奶就要有五少奶奶的樣子,這條項鍊我要你天天戴着。”
握拳的手拽緊,又拽緊,席三默恨得牙關嘎吱嘎吱響,霍離,我恨你,恨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