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孃們拽他,是以爲他要插隊,保潔大媽打他,是因爲他踩髒了地,她們倆全是從自己的角度,爲了保護自己的利益。
而就在錘子落地的一瞬間,銀行內的其他人全都驚呆了,旁觀者清,他們立刻意識到這是要搶*劫,人們嚇得紛紛站起身,保安更有緊緊握住了手中的警*棍。
此時機車男被保潔大媽幾掃帚揍懵了,抱頭鼠竄,保安看準機會就要衝上前將他制服。
就在這時,劉敬業忽然一閃身出現在機車男身邊,一手抓住機車男,讓他別再逃竄,一手架住大媽的掃帚,同時又用身體擋住了衝上來的保安。
就在衆人吃驚的時候,劉敬業忽然拉着機車男大聲道:“小王,你呀你呀,也太着急了,我不是說了馬上就給你打款嘛,你至於這麼着急就來銀行查看嘛,你放心吧,你給我家裝修,活幹得乾淨利落,我自然也不會差你一分工錢……”
說完,劉敬業用力捏了一下機車男的肩膀作爲提示。
機車男瞬間明白了劉敬業的用意,立刻伸手摘掉了頭盔,露出一張年輕的臉,也就二十出頭,但卻佈滿了滄桑,黝黑的皮膚,亂糟糟的頭髮,頹唐滄桑的氣質與他的年紀全然不符。
他用那帶着濃重鄉音的普通話說道:“大哥,不是我信不過你,是我真的着急,我等着這筆工錢寄回去給我老爹看病的。”
“哎,你早說呀,來來來,我直接把錢給你,也省得我排隊了。”劉敬業數落道,隨後朝袁笑盈招招手,道:“媳婦,不用打款了,直接把錢給小王得了。”
袁笑盈板着臉坐着沒動,她不理解劉敬業爲什麼這麼做,但在他犀利的眼神催促下,袁笑盈不甘願的站起身,從包裡掏出準備捐給慈善基金的五千塊現金,甩手扔給了機車男。
機車男藉助一沓現金,宛如捧着一座巨山,險些將他砸到在地,他的眼眶瞬間紅了,淚珠在打轉。
劉敬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錢到手了,現在去另個號排隊,把錢寄回去吧,”
說完,劉敬業撿起了地上的錘子,道:“我早就和你說,買個工具兜子,別總把錘子鑿子隨手就揣在身上,太不方便。”
“是,是,大哥我聽你的。”機車男忍着眼淚說道,說完,他轉身去領號了,大大方方坐在休息區等待。
就這樣,一件可能毀掉一個年輕人一生的惡性*事件,就在劉敬業輕描淡寫中被化解了。
“好了,我們走了,小王你好好幹,以後有朋友裝修我都推薦給你……”劉敬業假惺惺的打了個招呼,拉着袁笑盈快步走出了銀行。
其他人面面相覷,又看了看機車男,紛紛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剛纔他戴着頭盔拿着錘子,確實像是劫匪,可現在他露出了自己佈滿滄桑黝黑的臉,一看就是普通的務工人員,根本就沒有任何兇狠的戾氣。
人們也紛紛鬆了口氣,那保安拿着警棍進退兩難的看着他,看着他全身顫抖,強忍着眼中的淚水,那一沓錢被他用力的捏着都已經變了形狀。
由於劉敬業出色的演技和讓人毋庸置疑的現金,人們都相信,這就是一個農民工急等着工錢的故事,之所以急匆匆的衝進來,是因爲不動大銀行的規矩。
即便有人懷疑,卻並沒有形成犯罪事實,而且人們也不相信,劉敬業會平白無故給一個搶*劫犯幾千塊。
但這並不包括坐在貴賓室裡的兩個人,那是朱靜怡和黑袍男,他們從袁笑盈一離開,就一直在悄悄的跟着她,就想偷偷看一看她的男朋友,是不是那個在禮堂裡的神槍手。
結果來了一個又高又肥的死胖子,本來黑袍男都已經不在意了,可朱靜怡反而更懷疑了。
“你說,這個人是劉敬業嗎?”朱靜怡淡淡的問。
黑袍男搖搖頭,道:“一定不是他,無論樣貌身材,還有頭髮,他是平頭,可剛纔是中分,我還能看到頭皮,應該不是假髮,所以我斷定不是他。”
朱靜怡微微一笑,似乎在笑他太武斷,緩緩的解釋道:“你不應該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你可以從袁笑盈的角度分析一下,這個二十七歲就已經是副局級的女警花,出身警察世家,大家閨秀,年輕貌美,爲什麼會看上一個死胖子呢?
而且我剛纔注意到,她在談論起自己男朋友時,情緒非常高漲,那是發自內心的愛,甚至還有些崇拜,你覺得那胖子能讓袁笑盈崇拜嗎?”
黑袍男一下愣住了,他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但心中還是有一點點不同意見,也許人家胖子也有過人之處呢。
朱靜怡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過沒有和他爭辯,有問道:“那個機車男肯定是來搶&劫銀行的,這點絕不會錯,卻被那胖子輕描淡寫的化解了,你覺得這種方式熟悉嗎?”
黑袍男想了想,道:“這確實像是劉敬業的作風,他最喜歡取巧,總用一些無賴的方式解決問題。”
朱靜怡哈哈一笑,道:“這不是取巧,是智慧,他到底是不是劉敬業,一會在我們的晚宴上就會搞清楚了。”
另一邊,袁笑盈和劉敬業剛出門,袁笑盈就發飆了:“你剛纔那是做什麼,那明明是個劫匪,爲什麼還要幫他?”
“他劫什麼了?”劉敬業淡然的反問。
“他要搶&劫銀行,若不是那娘們和大媽出現,他可能已經砸碎櫃檯玻璃了。”袁笑盈憤怒的說:“剛纔若不是你出面,我一定將他逮捕。”
“你爲什麼要逮捕他?”劉敬業繼續反問。
“因爲我是警察,抓賊是我作爲警察的天職。”袁笑盈一本正經的說,正義感與生俱來。
劉敬業卻搖搖頭,恨鐵不成鋼的嘆氣道:“錯了,妹紙,大錯特錯呀!”
“你什麼意思?”袁笑盈不解的問。
劉敬業一字一頓的說:“警察的天職首先是保護國家安全,保護人民羣衆生命財產安全,維護社會秩序,保護公私財產。”
“那我們也有懲治違法犯罪活動的責任。”袁笑盈不服道。
“又錯了,妹紙!”
“別叫我妹紙。”
“好,好……”劉敬業苦笑道:“警察的責任是,預防,制止,以及懲治違法犯罪活動。也就是說,抓捕罪犯是最後一步,預防和制止罪案的發生,纔是警察真正的職責。
壞人是永遠抓不完的,而且,你一旦抓住一個壞人,說明就有一件惡性*事件發生,就會有人或者財產受傷了侵害,你雖然抓了壞人,但你真的盡到警察的職責了嗎?那受害人的損失要怎麼辦呢?”
袁笑盈緊盯着她陷入了沉思,她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而劉敬業的話,對她卻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好像她一直在錯誤的路上奔走着。
阻止罪案發生,和罪案發生後再去抓捕壞人,警察應該怎麼選擇?
袁笑盈反問自己,她不自禁的想到了朱靜怡的善舉,她的四億捐款,雖然都送往貧困山區,獲得捐贈的人,自然也有好有壞,但她仍然堅持捐款,這是一種有教無類的胸懷,包容天地。
所以,袁笑盈也毫不猶豫的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當然是選擇組織罪案,而不是發生後去逮捕罪犯。警察無法保護好人,只會抓壞人,這是本質上的錯誤。
“可是……”袁笑盈忽然想起什麼,連忙問道:“你怎麼知道剛纔那個男人不是壞人,也許他是個慣犯呢?是什麼團伙成員呢?”
“不可能!”劉敬業肯定的說,面對袁笑盈質疑的目光,兩人就站在門口,劉敬業揚了揚下巴,指了指停在路邊的一輛破摩托車,爛的都快散架了,而且踏板上有很多泥土,一看就經常出入工地,上面還有殘留的水泥殘渣。
“除了這輛車周邊再沒有摩托車了,一個搶&劫銀行的人不會將自己的交通工具放得太遠,所以這一定是他的車,你覺得騎這種車的人,又沒有同夥配合,會是一個慣犯嗎?”
“而且……”劉敬業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機車男的手,皮膚乾裂且粗糙,一看就知道是經常乾重體力勞動造成的,那些想着不勞而獲的小流氓不會有這樣粗糙的手。”
袁笑盈徹底被他說服了,既挽救了一個大好青年,又讓她明白了警察的職責,這就是朱靜怡說的,她崇拜自己男朋友的原因。
她一把挽住劉敬業的手臂,親暱的靠在他身邊,甜膩膩的問道:“你怎麼能說出這麼有深度的話呢?”
劉敬業嘿嘿一笑,道:“因爲我有一條靈巧的舌頭。”
袁笑盈眼前一亮,揚了揚眉毛,紅着臉,道:“那晚上我要好好見識見識。”
“包你滿意!”劉敬業一本正經的說。
兩人沒羞沒臊的說着,卿卿我我的走着,袁笑盈雖然沒能給朱靜怡的基金會捐款,但卻用那筆錢挽救了一個年輕人的一生,她覺得劉敬業這麼做,甚至比捐出四億更有意義,真正的善舉並不是你捐多少錢,而是儘可能的去幫助你身邊需要幫助的人,及時的伸出援手。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的長長的,餘暉照在他們身上,宛如給他們披上了一層聖潔的光,像是上天對好心人的一種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