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勝聞聽鄭劍秋竟然有意搓和妹妹與林敬之,先是一怔,隨即皺着一對大刀眉,深思了起來,說實話,林敬之給他的印象是很不錯,而且又頗具才名,但僅此兩點,還不足於打動他把女兒許給林敬之。
女兒也是他的親骨肉,不說別的,在許配之前,他起碼得提前詳細的瞭解男方的家世與人品才成。
而且雪梅這丫頭性子傲,平日裡被他給慣壞了,若是女兒不點頭,他也不會強行逼女兒嫁過去。
說起來鄭勝也算是個慈父,比較寬容大度了。
“父親,您是怕妹妹不同意?”鄭劍秋眸子一轉,就猜到了父親所慮爲何。
點了點頭,鄭勝道:“在這個時候,若是能與林家聯姻也很不錯,不過雪梅的性子你是瞭解的,她若不同意,爲父也沒辦法。”
“哈哈,只要父親對此事沒有意見便成,妹妹那裡,自有孩兒去說。”鄭劍秋咧開嘴一笑,顯得很有自信。
鄭勝搞不懂兒子這份自信到底從哪裡來,其實若依先前飯間女兒的表現來看,這件婚事成功的機率並不大,不過這件事他也不反對,索性就由着鄭劍秋去處理。
鄭劍秋應了一聲,就退出了書房。
林敬之出了鄭府,便直奔林家的小院,和他一起來的幾名護衛與僕從緊跟在他的身後,保護他的安全,鄭府與林家小院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所以最少也得花上小半個時辰。
此時夜色已深,頭頂偶爾會飄過幾朵浮雲,將月光阻擋在外面,地面上,則留下一個又一個黑漆漆的投影,就在林敬之離開鄭府不遠,轉過第三個街角時,突聽右側房頂處傳來一聲‘啊’的慘呼,幾名護衛聽到聲音後趕緊一擁而上,將林敬之緊緊的圍在了當中。
房頂上,一個黑色的人影清晰可見,緩緩的走了過來。
隨着人影越來越近,那幾名護衛簇擁着主子向後退卻,他們雖然都很緊張,但沒有一個人轉身逃跑,就在那黑影宛似鬼魅般,從高高的房頂上一躍而下時,林敬之突然覺得有些熟悉,隨即便想了玉姨娘上次,也是這般從高牆上跳下來的。
“玉兒,是你麼?”
那黑影倒是沒想到林敬之能把自己認出來,腳步一頓,隨即又加快了速度,“二爺,自你出了鄭府,就有人一直跟着,剛剛婢妾偷偷溜了過去……”
說到這時,黑影用右手做了個下劈的動作。
來人的聲音很熟悉,正是玉姨娘無疑,林敬之見到那個動作,腦門上瞬間就滲出了一層冷汗,乖乖,玉姨娘該不會是把那人給殺了吧!
儘管他以前也猜測過,玉姨娘曾混跡過江湖,但遇到人命關天的大事,他的心中還是有些害怕的,一把將身前的護衛推開,他急聲道:“玉兒,我們快走,不然被人發現可就不妙了。”
在田機的地頭上殺人,若果真被捉進大牢,那他這輩子怕是就沒有機會再出來了。
許是因爲受到了驚嚇的緣故,接下來的路程林敬之走的很快,不過還好,一直等他們走回了自家的小院,也沒有再發生什麼意外。
長長鬆了口氣,林敬之囑咐好護衛奴僕,不得將此事外傳後,就叫他們下去休息,自己則與玉姨娘一起走進了臥室。
臥室內有個小丫環,見他走了進來,就要幫他洗臉淨面,但他雖然已經習慣了讓人伺候穿衣穿鞋,但這洗臉的事情,還是自己來的舒服些,讓小丫環退了下去,林敬之捧起清水在臉上狠狠搓了幾把,才問道:“玉兒,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還知道有人在跟蹤我。”
在堅城,不用問,林敬之也知道,跟蹤他的人,定然是田機派來盯梢的。
“你出門會客的時候,我閒着無聊就隨後一起走了出去,想上大街上逛逛,但沒走幾步,就發現幾個人鬼鬼祟祟的傢伙一直圍在你的四周,好像要對你不利,於是我便一直跟着你一起到了鄭府,直到你出來後,我隱在暗中,又發現一個黑衣人在暗中監視你,便狠狠的教訓了他一下。”
玉姨娘說完,把小手平攤,上面整齊的排放着五六根三寸來長的鋼針。
“那你直到現在還沒有吃飯?”林敬之聽後,心中一陣感動,他的這房小妾,看來是個面冷心熱的女人。
無聲的點了點頭,玉姨娘把鋼針收了起來。
那幾根鋼針林敬之看的有些眼熟,回想了一下,纔想起來,白天趕路時,玉姨娘用鐵環在披風的領口處扣了一排,那鐵環不就是用這些鋼針捏彎製作的麼,“你等等,我馬上就讓下人給你做一頓好吃的。”
林敬之說罷,就找來下人安頓了一番。
等下人離開了小屋,玉姨娘略稍有些疑惑的問道:“二爺,爲什麼你不在乎有人在暗中盯你的梢?”
“這個嘛,說來話長了,玉兒,今晚謝謝你。”
對上林敬之投過來的溫柔眼神,玉姨娘心肝猛然一跳,趕緊將頭偏向了一邊,“不用客氣,我只是碰巧看到而已。”
“嗯,我知道。”林敬之雖然嘴上如此說,但嘴角的笑容,卻是越揚越高。
“以……以後有空,我教你幾手防身之術吧。”不知爲何,玉姨娘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慌亂,不敢再繼續剛纔的話題。
林敬之聽後眸子一亮,趕緊點頭應了下來,“好吧,不過你打算教我什麼招術呢?”
“這個用嘴來說很複雜,還是等趕回洛城,我親自教授於你吧。”玉姨娘蹙了蹙眉頭,說完後,就不再吱聲了。
以往玉姨娘並不是個多話的人,今天能破天荒的說這麼多,林敬之已經很開心了,又等了一會,下人就將飯菜端了上來,直到看着玉姨娘吃飽喝足了,他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房間。
直到見林敬之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玉姨娘才長長鬆了口氣,她真的不知道,如果林敬之要與她睡在同一間屋內,她到底是反抗,還是順從。
第二天清晨,天空晴朗,萬里無雲,這個時節天氣漸漸涼了下來,原本正是能睡個好覺的時候,但唐鬱香卻不知爲什麼,竟反常的醒的很早,並且醒過來以後,就再也睡不着了。
裹着棉被,她仰躺在牀榻上,不時的會隔着牀紗,望一眼躺椅的方向,平日裡林敬之睡在那裡,她還滿懷戒備,生怕他會趁自己睡熟後,偷偷的溜上牀,強佔自己的便宜,可昨晚林敬之因爲出門沒在這裡過夜,她反而覺得心中空落落的,早晨睜開眼睛後,發覺屋內只有自己一個人,甚至還升起了一絲孤單的感覺。
難道自己喜歡上了那個便宜相公?
這個念頭在唐鬱香的腦海裡一閃而過,就被無數的聲音否決掉了,這應該是一種習慣吧。
她覺得這個解釋,貌似最是合情合理。
等知秋與知冬二人進了內屋,才發現主子今天竟然起了個大早,二人對望了一眼,隨後各自嘆了口氣,她們認爲定是主子被林周氏的事情打擊到了,才一夜沒有睡好覺。
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又想不到好的方法勸慰,兩個小丫頭只能無聲的幫唐鬱香淨面漱口,然後又給主子挽了個精緻的髮髻,等三人來到正房的時候,幾位姨娘已經提前候在這裡了,見到她走了進去,就全部站了起來。
“二奶奶,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婢妾看您臉色不太好。”婉姨娘上前迎了幾步,摻在了唐鬱香的右手臂上。
唐鬱香望了一眼以前從未在這裡出現過的林周氏,強自笑道:“沒有,只是昨晚做了個夢,沒有睡好而已,等會兒伺候老太君用過早飯,再回去小睡一會就好了。”
“真的沒事?”婉姨娘仍是有些不放心,又問了一句。
唐鬱香扶着婉姨娘的手臂,緩緩的坐了下來,搖頭道:“真的沒事,你可別忘了,我就是個醫師。”
婉姨娘聽唐鬱香這般說,就放下心來,沒有再勸,而其餘的幾位姨娘見二奶奶坐了下來,就一一上前施禮。
林周氏今天一大早,就被老太君使喚過去的人給叫了起來,並且轉告了老太君的話,讓她從今天起,就去正房與唐鬱香等人聊聊天,我親近親近,按理說她現在還沒過門,來這裡與林敬之的女人們摻在一起有些不太合適,可老太君發的話,她卻是不敢不聽。
於是只能硬着頭皮,強壓下羞臊前來湊個熱鬧,等幾位姨娘給唐鬱香問了安,她便也站起身,走到了唐鬱香的面前,施了個萬福,開口道:
“姐姐,桂芳給您請安了。”
不知爲何,唐鬱香今天再見到打扮的豔光四射的林周氏,心裡頭總覺着不舒服,不像昨晚,只是驚詫而已,但人家大清早的來向她問安,她也只能客氣的應付幾句,不過還未等她開口,身後卻傳來一聲尖利的聲音,
“唉喲我的大*奶奶,您不是還沒過門呢麼?怎麼現在就叫二奶奶姐姐呀!”
此語一出,廳內衆女皆是臉色大變,尤其是林周氏,一臉俏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直恨不得找個地縫,立馬鑽進去。
大廳的一個角落處,有個婆子聞言後突然把頭擡了起來,眸子裡閃過一道精芒,隨即乘着衆人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出了正房,便擡起腳步,急匆匆的直奔林老太君所住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