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靈兒的言語頗爲無禮,別說是冷珞瑜聽了覺得不舒服,石嘯月同樣是眉宇一皺,在他的面前,即便是當今皇帝亦或太后等人,還是會給他三分薄面,對他也是有禮非常,想不到今日他卻是被一個小姑娘給瞧不起了。
‘聽曲’兩字,怎麼聽都是廉價的很,對石嘯月還是很不敬的。
而事實上,在穆靈兒的心裡,她還真的只把石嘯月當成一個彈奏樂曲之平民而已,又何須對他格外有禮呢?
冷珞瑜強忍着不爽之意,媚然一笑道:“難得靈兒公主你也有這個雅興,不過真是不巧,我師父近日來身子不大好,恐怕是無法爲小公主你彈奏的!”
“怎麼,石先生今日身子不好嗎?”沈天琪似是非常關憂的對着神情已是淡淡的石嘯月問道。
語氣卻顯然是有些不大相信的。
雖說這石嘯月看上去臉色是有些蒼白,但既然他能好生的站在這兒,那必然就還是有力氣彈奏一曲的,哪裡到連一曲都彈不了的地步了。
石嘯月和煦一笑,擡起那左手,摟了摟衣袖,露出微微有一些紅腫的手道:“身子是還好,只是這手昨日不小心扭了一下,稍稍傷到了,大夫說這些日子要少動動,也好讓它恢復的快一些!”
看到自己師父受了傷的手,冷珞瑜也是意外的很,自己只不過是故意這麼說的,也沒想到她師父是真的受了傷的,剛纔他師父也只是簡單的試了試琴,所以她也是未曾發覺的。
“看上去也不是傷得很重麼?”穆靈兒打量了下石嘯月的手有些不屑的說道。
言下之意就是非要見識見識石嘯月的琴技了。
石嘯月繼續溫柔淺笑道:“這位公主說的不錯,我這傷的確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若是往日勉強一彈當然也是可以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還沒石嘯月把話說完,沈天琪就附和問道,似乎是在說要是石嘯月找不到一個好的藉口的話,他們可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石嘯月接着說道:“只不過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已經前來邀老朽於陛下大壽之日前去表演,雖說這傷是小傷,離陛下大壽之日也還有段時日,但爲了能在那日爲陛下彈奏完美的琴曲,老朽現在也是不敢輕易再多動了,要是一不小心沒把傷養好,恐怕到陛下大壽那日會是掃了衆位貴人的雅興了!”
這話一說,無疑是把當今帝王都搬出來做自己的擋箭牌了。
無論是沈天琪還是沈天皓,自然是不能再強人所難了。
要知道若是今日他們非要石嘯月演奏,到時候他的傷莫名其妙不好了,到那日父皇和太子追究起來,定要是怪罪到他們頭上的。
“既然是如此,石先生也的確是應該小心爲上,多休養纔是!”沈天皓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放於身前,這般關心的話語也是被他說得相當冷傲。
石嘯月忽視了沈天浩身上所散發的寒意,眯眼笑道:“多謝王爺關心!”
知道今日定然是聽不到石嘯月的琴聲了,穆靈兒不禁撅嘴,有些不樂意道:“我們這麼大老遠來,難道就這樣回去了嗎?”
沈天琪當即就開口哄說道:“這兒的風景不錯,我們大可以遊賞一番再回去啊,再說了,說不定某些人的琴技還不如靈兒你的呢,我們也不需要太抱以期待呢!”
“這倒也是!”穆靈兒很是不客氣的點頭回道。
看着穆靈兒這幅嘴臉,冷珞瑜寬袖之下的雙手不由緊握了兩分。
沈天皓也是不想再在這兒多留,於是就對着穆靈兒柔聲道:“是啊,靈兒,不如我們去周邊逛一逛吧?”
明明是自己的夫君,但是此時此刻,他溫柔對待的卻是別的女人,這讓冷珞瑜心裡哪裡會好受,眼前的這個男人,可是她曾經用了整個心去愛的男人啊!
正當穆靈兒想要點頭答應的時候,又恍然是想起了什麼,擡頭對着石嘯月質問道:“你說你不能彈奏,那剛纔彈琴的人又是何人呢?”
這話一問出,其實衆人的心裡就已然有了答案。
冷珞瑜擡眸略帶驕傲的回道:“是本王妃!”
王妃兩字,不就是在提醒這位小公主,她纔是宸王爺的王妃呢!
沈天浩眉宇一皺,顯然對於冷珞瑜的這個回答不大喜歡。
對此,穆靈兒的心裡才無謂的很呢!
管你是宸王妃還是戰王妃,還是其他?
她可都是不在乎的。
只要你不是太子妃就行了!
但是作爲太子妃的妹妹,就一樣是惹人厭了。
“哦,原來如此啊,既然王妃你是石先生的徒弟,那想必琴藝也是一絕吧,不如讓我們飽飽耳福如何?”穆靈兒扯着無害的笑容問道。
堂堂宸王妃,竟然是要落到給別人獻曲的地步嗎?
任誰聽了,都會認爲這穆靈兒的要求是有些過分了。
可沈天琪與沈天皓就是如此縱容着她。
冷珞瑜的面色一僵,努力恢復常色,轉而擡頭對上了沈天皓的視線,輕笑道:“王爺,你若是想聽我彈曲,又何必跑到這外頭來呢!”
“就是啊,想必四嫂是日日彈琴給四哥聽的,說不定四哥也是聽厭了呢!”沈天琪一語雙關,看似隨意的說道。
這話中之意,一來是在提醒穆靈兒,眼前這兩人的關係是有多親密。
二來麼,也是爲的更加挑撥沈天皓與冷珞瑜兩夫妻之間的關係。
沈天皓此時也是有些爲難的,心裡當然是更偏向於穆靈兒的,但是好歹這冷珞瑜現在還掛着宸王妃的名號,若是讓她太丟面子的話,也就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臉面,再者,這兒可是石嘯月的地方,做的太過分的話,也不定他日後會在父皇的面前小題大做,這樣難免得不償失。
見沈天皓有些猶豫,穆靈兒就很是直接的挽上了他的臂彎,嬌嗔道:“天皓哥哥,靈兒想聽王妃姐姐彈琴呢!”
天真無邪的臉上,無一絲不懷好意的神色,在沈天皓看來就更像是天性使然。
冷珞瑜臉上的笑容一時間也是變得更僵了,心裡咬牙切齒的很,這個女人還真是太不要臉了,小小年紀就已經這般會勾人了,竟敢當着她這個正妃的面,公然勾引她的夫君,真的當她是不存在的麼?
要不是石嘯月及時給冷珞瑜使了使眼色,讓她恢復了些理智,否則的話,冷珞瑜一定是要當場衝上去狠狠的扇那個小妮子一個耳光的。
至於沈天琪,卻是很能瞭解穆靈兒的舉動,這個小丫頭還真的不饒人呢,如此性子也是挺好的,反正是有夠沈天皓頭疼的!
“既然如此,珞瑜你不如就彈一曲吧!”
對上那殷切希望的目光,沈天皓最後也只好脫口說出這句話了。
也就是這一句話,徹徹底底讓冷珞瑜對這個男人拋棄了所有的幻想。
沈天皓啊,沈天皓,你還真是無情的很呢!
“剛纔聽六弟的話,似乎靈兒公主也是彈琴的高手呢,那不如靈兒公主與本王妃共奏一曲,如何呢?”冷珞瑜微帶挑釁的笑容,對着穆靈兒說道。
穆靈兒一向自負,自詡天之驕女,對自己的琴藝也是頗爲得意,哪裡受得了冷珞瑜這一激。
“好啊,彈就彈,本公主可不是那般矯情之人!”穆靈兒很是爽快的就答應了,說到矯情二字之時也不忘朝着冷珞瑜瞪一眼。
石嘯月摸着鬍子,站在一旁也是默不作聲,果然這個南疆國的小公主正如他聽說的那般不怎麼樣啊!
沒等沈天琪與沈天皓兩人勸阻,穆靈兒就已經大步走到了冷珞瑜的面前,大有一副誰怕誰的架勢。
正在此時,小俊也終於是端着茶點回來了,一進屋就感到一股不大舒適的氛圍,心裡一顫,但也還是繼續邁着步子走上前,將茶點放了下,然後便乖乖的走到了石嘯月的後邊,一聲也是不敢多說。
“那就開始吧!”穆靈兒很是迫不及待的說道。
冷珞瑜也是含笑贊同。
隨後,石嘯月便讓小俊從琴櫃中拿出了一把嶄新的琴,放到了已入坐了的穆靈兒面前。
穆靈兒一看到眼前平常無奇的七絃琴,便指着冷珞瑜的那把白玉琴道:“爲什麼她的與我的不一樣?”
“這是師父老人家的琴,小俊,還不快將我的琴也拿出來!”冷珞瑜生怕穆靈兒到時候將主意打到這琴的身上,便開口說道。
小俊立刻就將那白玉琴收了起來,然後拿出了一把與給穆靈兒那把相同的琴。
沈天琪與沈天皓也是相繼入座,既然都已經這樣了,就只好悠閒的聽琴了。
“公主請吧!”冷珞瑜執手說道。
穆靈兒也是毫不客氣道:“好啊!”
指尖輕點,琴聲頓時響起,琴聲清澈跳躍,如珠如玉,流瀉順暢。
這位小公主也的確沒有說大話,她的琴藝也的確是不錯,應付一般的琴師已是綽綽有餘了,但是在石嘯月和冷珞瑜兩人的面前,就多少顯得有些班門弄斧了。
冷珞瑜一聽這琴音,心裡便是輕蔑一笑,嘴角也是不由微微上翹了兩分,寬袖一拂,雙手便已是順着穆靈兒的琴音而拂動琴絃了。
琴音初響,芳華便是不可限量。
明明兩人彈奏的是同一首琴曲,但是明顯冷珞瑜彈得更是得心應手,也是更爲主導着整首曲子的節奏,金聲玉振,令人驚豔。
修長白皙的雙手留戀着那絲絲琴絃,每一個指尖的揮動都是優美非常,更是振動人心。
一個輕鬆隨意,而另一個的臉色可是不那麼好看了。
指尖的節奏也是越發的急促了,眼底的焦躁清然可見。
最後慢慢停下手中的動作,餘音渺渺,令人回味不已。
沈天皓與沈天琪都是不得不承認,與冷珞瑜嫺熟的琴藝相比的話,穆靈兒的琴藝自是相差一大截的。
“靈兒公主的琴藝也還真是不錯呢!”冷珞瑜露出一抹深邃的笑容,對着穆靈兒說道。
穆靈兒像個小孩子一樣氣鼓鼓的甩了甩廣袖,然後就起身,“我要回去了!”
恍惚之間,她就已經走出了屋子。
冷珞瑜更是覺得這個小黃毛丫頭還真是沒用,竟是連這麼一點現實都接受不了,但當她的心裡剛剛覺得有些暢快之時,沈天皓的身影就已經是急匆匆的跟着那個丫頭而去了,連一句話都沒有爲她留下。
沈天琪就更別說了,人影也早就不見了。
“小俊,去送送客!”石嘯月淡定的轉頭吩咐道。
小俊點頭,然後就急忙跟了上去。
屋內,就只留下師徒兩人。
一時間,冷珞瑜也是覺得委屈非常,眼淚也是很不爭氣的一滴滴的落了下來。
豆大的淚珠,就那樣一滴一滴的敲打在了那琴之上。
“珞瑜,你也已經長大了,這世上有很多事情,可不是都能隨自己的心意的!”石嘯月輕嘆一聲說道。
“他怎麼可以對我這樣無情?”冷珞瑜咬牙說道。
這個問題,石嘯月自是回答不了她的。
但他卻也是開口道:“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珞瑜,有些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些,什麼人值得你付出,什麼人不值得你隱忍,你要明白……”
對於石嘯月的話,冷珞瑜也是有些迷糊。
沈天琪兩兄弟追上穆靈兒之後,三人變回了驛館。
有着沈天琪那張會哄人的嘴,穆靈兒的心情也是不多久就重新好了起來,但對於今日這筆賬,她可是在心裡記得清清楚楚的。
四月十一,皇上下旨令太子於四月十七搬回東宮。
入住東宮,也就代表着太子的身份,更被肯定了。
皇上的意思,不就是在說,沈天澈纔是北琅國獨一無二的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