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躍嚇唬完姬芸就躺到炕上去了,姬芸笑道:“你以爲我還是當年的小孩子呀,你害怕的時候我都不會害怕!”說着進了裡屋,躺在小牀上,這張小木牀已經沒有她的個頭長了,腳還在外邊閒了一截。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剛亮,荊玉瑤就在外邊敲上大門了:“喂,開門呀!吃飯啦!”
樑躍迷迷瞪瞪地穿上鞋光着膀子出去開了門:“這麼早吃什麼飯呀?”
“馨月姐已經去買早餐了,還不起來洗臉刷牙上廁所,一會兒好吃飯。”荊玉瑤叨咕着就往裡走。樑躍跟在後邊還說呢:“這麼早吃什麼飯呀!”
荊玉瑤進了屋一看,見樑躍睡在外屋,姬芸睡在裡屋,便長出了口氣,轉身就往出走,和樑躍撞了個滿懷。
樑躍說:“你有毛病吧,剛進了屋就走?”
“你們都沒起呢,我也沒地方呆呀!你們接着睡會兒吧,馨月姐剛出去,估計咋也得半個點回來。”
樑躍看着她出去罵道:“小兔崽子,沒事擾人清夢,不是好餅!”
姬芸這時也起來了,坐在牀沿上說樑躍:“你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呀?她這哪是過來叫咱們吃飯呀,分明是過來觀察事兒來了!”
“觀察啥事?”
“裝糊塗,自己想去!”姬芸起身上廁所,可大道上王光頭家的廁所已經扒了,只好又回來了,急慌慌地拎起尿桶上了小倉子。
蹲在尿桶上,姬芸又想起當年樑飛爲了她才把這小倉子改成了廁所用的,不由出了神兒。
自從母親死後,姬芸最快樂的時光莫過於是和樑飛兄弟在一起的那一段時間,那年她被老爸抓回了家以後,她們家就搬到市裡,在後媽孃家住了一夜,就有啓程去了廣東。她爸爸是一個買賣精,頭腦很活,不甘於在東北發展,變賣了所有產業南下,孤注一擲要到海水最深的地方去搏一搏。事實證明姬芸的老爸就是一條生意場上的蛟龍,一開始靠做電子產品銷售起家,後又開廠子加盟國企加工汽車零配件,最後又組裝進口車,由於進口汽車配件要比進口車的關稅低得多,一輛汽車的利潤可以賺到幾萬元,短短几年的時間他已經是廣州很有名氣的商人了。但是商場得意,家事卻讓他撓頭不已,姬芸個性倔強,始終接受不了這個接替自己母親的後媽,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後來實在沒辦法,就把她送到了寄宿學校,一開始姬芸還要“越獄”逃跑,但都被校方抓了回去,後來把她列爲重點看管對象,她纔沒有機
會再跑出來,中學畢業後升入高中,她變得更加叛逆,放了假也不願意回家,老爸拿她也沒辦法,只好由着她在外邊胡混。這幾年姬芸無時不在想念東北的這兩兄弟,今年放假和同學串通了騙老爸說去河北同學家,她爸爸也感覺這幾年女兒和自己越來越生疏,於是爲了緩和一下父女關係,還真的同意了,給她拿了一萬多塊錢就把她放走了。姬芸滿心歡喜地跑回了隆安,沒想到物是人非,最疼愛她的大哥已經進了監獄,不由想起來就傷心。
姬芸正蹲在尿桶上回憶着小時候的趣事,樑躍在外邊喊她:“小芸,你沒事吧,上個廁所要二十多分鐘?馨月姐都回來了。”姬芸一樂,這纔回過神兒來,起來時腿都蹲麻了。
吃過早餐,四個人一起到了王光頭家,準備等着開發商的人過來。一進王光頭家,樑躍四外看了一圈,說:“王叔,你家變化挺大呀,重新裝修啦?”
王光頭得意地說:”裝什麼修,這都是唬弄開發商評估的,這扣板和地板都是在二手市場買來的,壁紙也是買的最便宜的,自己打了點醬子糊牆上的,這不評估能多給點嘛!院裡我還有打了一口水井呢你們沒看見麼,就是挖個深坑放下去一個裝半桶水的水桶,在上邊一看就像是一口井一樣,這都得給我算錢。”
“這能唬得了人嗎?”白馨月樂着說。
“咋唬不了呀,他們可都給我記上了,說是今天就送評估單來。”
幾個人正聊呢,老桑頭也回來了,緊接着開發商的經理就到了,後邊還跟着像保鏢似的兩個大漢。樑躍一看後邊這倆大漢裡有一個認識,就是當年在姚老太葬禮上被自己打了一拳的那個臭名昭著的流氓滕老三。
滕老三是作爲開發商一邊僱傭的臨時動遷說客來的,說是說客,實際就是打手,用來欺負人的。,這活兒是滕二虎給找的,這個滕二虎現在已經不倒糧食了,改包土建工程了,手底下養了好幾個建築隊,從開發商或者各單位手裡轉包工程。那時候做這個包工頭的不少,可是有不少到完工都要不出錢的,不是開發商跑了,就是三角債推來推去的,幹瓦工木工的一年到頭算不下工錢的比比皆是。但滕二虎不同,他包工程沒有算不下錢的時候,就是你暫時沒有在甲方結下賬來,他也不拖欠工人工資,自己墊付。到最後要賬的事歸他一個人,不過他有這把握,開發商欠誰的錢,也不敢欠他的錢。據說有一次他要帳要不下來了,就夾着行李捲住進開發商家了,樓下數十人拎着傢伙喊:“滕二虎
你出來,你欠我們錢還我們!”他就和開發商說:“大哥,你要是不給我算賬我就得在你家躲着了,出去就得死。”然後穿着鞋就上了牀躺下了。開發商也知道門外都是他自己帶來的人,但也沒招,人家又不說來砍你的,報警也沒啥大作用,只好借款還了他。
要賬得講究方法,也不是光會耍狠就行,一樣是要賬,還有比滕二虎狠的,但是錢沒等要出來就蹲進去了。有一個叫大老白的老混子,仗着強橫,這幾年也包了不少工程,一開始外邊的帳也沒多少,有還不上的叫幾個兄弟上人家裡一放賴,也就要出來了。後來有一份大的工程,由於質量有問題,人家甲方始終沒給結賬,承包商也沒辦法,大老白急了,找到承包商非得立馬追急的要錢,要的紅了臉,承包商也來橫的了,人家也不是白給的,你找社會人,人家也找,好幾次差點沒火拼嘍,最後大老白徹底火了,大半夜開着個挖掘機到這家樓下,把大鐵鉤子從這家的三樓陽臺“咔嚓”就捅屋裡去了,揚言要扒了這個承包商的家,把這個承包商兩口子嚇得褲子都沒穿上,踩着玻璃碴子扎得滿腳血就跑下來了,點頭哈腰地答應大老白,明天一定連本帶利都還他。大老白前腳一走,人家就報警了,結果錢沒要出來,他先進監獄了,最後判了個尋釁滋事、毀壞財物、故意傷害數罪併發,有期徒刑八年。這還是大老白家拖上人了,求爺爺告奶奶的才輕判了,要不就得按蓄意謀殺起訴他。
滕二虎要帳的花招卻是層出不窮,但從來沒像大老白那樣蠻幹過,可以說滕二虎看似粗魯,其實心眼子多着呢,這幾年在社會上混的是如魚得水,越來結交得越廣,不但靠着實力,也靠信譽。別看他是個混子出身,但包下的工程卻從不馬虎,幹得有模有樣。有一次一個瓦工唬弄活兒,牆都砌直縫了還在那砌呢,滕二虎過去一說他,他還對付:“沒事呀!抹上水泥誰能看出來!”滕二虎一個大嘴巴就扇過去了:“你媽的這要是自己家的房子你會不會這麼蓋?”差一點把這小子從四樓跳板上給搧下去。打那以後他手下的工人幹活沒人敢糊弄着幹了。這也是爲什麼他這麼霸道還有不少開發商主動要和他合作的原因。
滕二虎和開發商混的熟,看滕老三整天在市場上欺善凌弱的就勸他乾點正經事,於是就給他找了這麼個活兒,跟着拆遷經理做拆遷戶的工作。可這小子就是一流氓脾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裡會做什麼工作,就是人家經理文的說不通的時候,他就來武的,還是個欺善凌弱的角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