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廣袤草原,宛如巧奪天工的綠色巨毯,平鋪在地面,柔軟而富於彈性。
草原深處,臥馬平原,綠草與藍天接壤,各部落匯聚與此,牛羊相互追逐,牧人舉鞭,發出啪啪啪聲響,遠處覓食的鳥兒受到驚嚇,拍着翅膀驚慌失措鳴叫着飛上雲端。
一望無際臥馬平原深處,匯聚百萬草原各部落百姓,百姓搭建的帳篷,延綿在臥馬平原,一眼望去,看不到邊!
在低矮密集帳篷中央,幾處高大輝煌的帳篷顯得特別顯眼,鶴立雞羣,彰顯着權勢,財富和榮譽。
其中,最豪華的王帳,莫過於東胡二王子塔沐的,東胡王安提拉去世,他接手六七萬東胡王庭鐵騎,又有塔拉與塔豐部落曾經的輕騎兵,加之,繼承東胡王庭財富,控制東胡各部落錢糧,儼然成爲東胡各部落中的超級豪強。
唯獨可惜麾下沒有出色將領,不能獨當一面,爲他分憂解難。倘若當年有萬夫不當之勇的塔豐沒有被燕軍生擒,此刻兄弟兩人聯手,大皇子塔林與名將卓力格勾結,也未必有機會分裂東胡王庭。
富麗堂皇王帳中,佈置完全模仿東胡王,富貴,有氣勢,從佈置中可看出塔沐儼然以東胡王自居。
塔沐坐在王帳中,閱覽着各部落送來的糧食數量,預估着部落能在臥馬平原堅持多久。
此刻,博爾赤不請自來,走進王帳瞧着帳內部署,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輕蔑笑容。
當年,他在西山稱王,也不敢仿照東胡王帳,塔沐竟不考慮塔林與卓力格等人想法,貿然以東胡王自居,不免有點太盛氣凌人了。
不過,塔沐,塔林兩兄弟的事情,與他沒有多少干係,對抗燕軍時,兩人爭得越激烈,力量消耗越多,對他而言越好。
這次博爾赤不顧與塔沐兄弟之間矛盾,親自來塔沐王帳,有着自己想法。
草原局勢日漸嚴峻情況下,他希望與塔沐部落深度結盟,共同抵禦燕軍,另外在暗中集聚勢力。
去年秋末,黑旗關外之戰,他麾下最精銳部隊,死囚部隊悉數被燕國吞併,他的勢力損失慘重,西山老巢又被張羽,拓跋羽等人斷掉,糧食物資皆成爲燕軍戰利品。
目前手裡僅僅有七萬多殘兵,沒有糧食,大軍根本堅持不下去,所以,希望與塔沐部落聯合,從而借到糧草。
若不是到萬不得已之際,他不會低聲下去來乞求塔沐,他一身軍事才華,奈何有兵無糧,導致先天條件不足,想要對外作戰,根本不可能。
實乃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詳細審視聚集在臥馬平原的各部落,他察覺大家軍事力量都不強,不是受困於塔沐,便效忠於塔林,數十部落,有兵有糧,卻苦無良將的部落唯有匈奴與塔沐部落。
不過,匈奴對東胡而言乃異族,他又親自把匈奴擊敗,趕到西陲之地,若非去年匈奴與他的部落同時面對燕國兵鋒,兩個昔日仇人根本不會聯合起來。
當前,兩個部落聯合,共同抵禦外敵,即便匈奴爲臥馬平原第三大諸侯,奈何連連遭受重創,軍事力量並不強,拓跋衍手裡不過七八萬騎兵,力量稍稍強於他。
反觀塔沐部落兵強馬壯,財力雄厚,時時刻刻窺視東胡王之位,奈何苦於沒有獨當一面的良將,不敢與塔林,卓力格爭鋒。
他恰好有軍事才華,卻無糧草,與塔沐聯合,簡直再完美不過了,恰好能夠彌補雙方弱點。
因此,他不請自來,準備遊說塔沐。
塔沐留意博爾赤舉動,面色古井不波,對博爾赤一副愛理不理之色。
當年東胡分裂,與博爾赤野心勃勃,及分不清楚燕軍計謀,有不可推卸責任。
若不是東胡分裂,今日,燕軍豈會將東胡逼到與匈奴爲伍的地步。
再者,目前各部落局勢,再鮮明不過,他剛剛閱覽過各部落糧草狀況,唯有博爾赤部落缺少糧草。
他也不是等閒之輩,博爾赤出現在帥帳中時,就大概猜出博爾赤來意了。
他有今天地位,與塔拉被殺,塔豐被生擒,塔林不得父汗信任有莫大關係,卻也不能否認塔沐才華,不然,東胡王安提拉去世後,本該大王子塔林繼承汗位,卻變成東胡王庭再次分裂。
此刻,博爾赤來不及開口,塔沐就率先直言道:“二叔,你無需多言,部落之事,我自有主張,對抗燕國之事,待諸位部落首領齊聚,大家在坐下來好好商談。”
對方是草原的猛虎,這會兒,蟄伏起來不過是爪牙被傷,一旦恢復起來,肯定會再次危害草原各部落安危。
他絕對不會與這隻傷人猛虎爲伍,再者博爾赤背叛過東胡,誰又能保證待他東山再起時,不會發生二次背叛事情呢!
因此,他寧願暫時部落中沒有良將,也不會與博爾赤這隻猛虎聯合,免得發生養虎爲患的事情。
聞言,博爾赤依舊面帶微笑,彷彿塔沐的拒絕在預料之中,不卑不亢的道:“塔沐,你是聰明人,該清楚草原局勢,及燕軍帶來的危害,若你繼續執迷不悟,對我耿耿於懷,不久,燕軍北上,你拿什麼阻擋燕軍?”
“這些不需要王叔擔心了,草原人才濟濟,且不說卓力格,單單大哥也是部落中的猛將,再者本王部落中,缺少獨當一面的將帥,卻不缺少能征善戰的悍將,所以,我部該怎麼做,無需王叔擔心,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部落的事情吧!”
塔沐冷語拒絕了博爾赤的話,直言表明即使與塔林聯合,也不會爲與博爾赤爲伍。
博爾赤預料塔沐會再次拒絕自己,畢竟,曾經他與東胡王平起平坐,又是東胡中少數懂得韜略,能征善戰的將領,此刻落魄了,任何人都會防備他,避免他東山再次。
然而,草原各部落及燕趙地區局勢,他最清楚,沒有擊敗或打消燕國吞併草原各部落的野心之前,草原各部落,昔日之間不管有再深的矛盾,此刻也該擱置爭議,聯合起來。
而擊敗或打消燕國侵略的心思,唯有憑藉軍事力量,也只有在軍事力量中,給對方造成震撼,草原各部落才能死裡逃生。
這種希望不是沒有,只是草原各部落繼續各有心思,互相防範,在軍事上擊敗燕軍,幾乎沒有丁點可能。
博爾赤沒有與塔沐討論這些兩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僅僅簡單道:“塔沐,塔林部落本與你的部落力量旗鼓相當,甚至,軍事力量與物資糧草上,稍稍弱於你,但對方卻能死死壓制你的部落,還不是因爲有卓力格在嗎,欺負你沒有獨當一面的將領。
此次,燕軍北上,終究需要選出領兵之人,難道你也支持卓力格率軍阻擋燕軍,難道你沒有考慮過,征戰之中,卓力格摻雜私心,讓你的部隊衝鋒陷陣,與燕軍廝殺,到頭來,功勞全是塔林部落的,卻在戰爭中暗暗消耗你部落的軍事力量。
這些事情,關乎燕軍撤離之後,草原各部落之間力量抗衡,難道,你沒有想着爲自己留條後路嗎?”
曉得直接提出與塔沐部落聯合,對方肯定會拒絕,且主動提出,會讓塔沐覺得自己需要藉助他的力量。而今,他向塔沐提出卓力格率領軍隊可能潛藏的危害,從而讓塔沐主動提出與自己力量,這樣將變相擡升自己地位。
這些事情也是塔沐部落實實在在存在的,一旦與燕軍開戰,卓力格存有異心,對塔沐部落將是非常慘重的打擊。
勢力一落千丈,怕再也沒有塔林部落爭鋒的機會。
聞聲,塔沐暗笑,依然直接拒絕了博爾赤建議,斬釘截鐵的道:“不管王叔怎麼說,只要燕軍來襲,我想塔林與卓力格肯定不會貿然行動,不然,將是把草原各部落推向火坑,孰輕孰重,塔林與卓力格肯定會清楚,所以,我部傷亡,就不需要王叔擔心了!”
此番,燕軍若繼續深入草原,各部落不管誰領兵征戰,只要心存歹念,企圖在戰爭中破壞對方利益,把昔日的恩怨情仇帶到戰爭中,導致部落聯軍大敗,將會成爲各部落共同仇人,人人得而誅之。
博爾赤聞聲,微微搖搖頭,有點不屑,又有點失望,塔沐三次拒絕自己建議,將意味着兩人之間沒有丁點合作機會了。
狠狠揮動衣袖,冷語道:“話不投機半句多,告辭!”
“好走不送!”塔沐輕笑道。
博爾赤聞言,心中怒氣越發旺盛,恨不得轉身甩個塔沐兩巴掌,一泄心頭之恨。
氣呼呼向外走去時,有探子神色驚慌由外面匆匆跑進來,匆忙之中,根本沒有看到走向帳外的博爾赤,直接狠狠撞擊到他身上。
怒火中燒的博爾赤,擡手就要打探子,豈料,探子驚色之中,氣喘吁吁的道:“大王,大事不妙,南面探子傳來消息,燕軍部隊,氣勢洶洶,正從鎮遠關進入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