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釗,乃梟雄,或者說,北方諸侯中,除了北辰穹與趙帆,兩人不成器外,均爲梟雄。
他與樑帝柳文龍爲同一時代的天之驕子,兩人均對各自國家實行變法,均取得不小成就。
柳文龍野心勃勃,藏兵百萬,企圖吞八荒,並六合,成爲天下共主。而李釗謹慎許多,步步爲營,穩紮穩打,希望帶領鄭國富強。
從當年局勢來看,不管柳文龍,或者李釗,均有與趙宋兩國平起平坐,爭王稱霸的實力。
若非風雲突起,形勢鉅變,破壞了鄭樑大好局面,兩人早成爲北方舉足輕重人物。
可惜,天不遂人願,各方利益博弈中,鄭樑兩國逐漸被排斥,要滅被殲滅吞併,湮滅在歷史長河中,要麼處境岌岌可危,隨時有滅國之禍。
從當前來看,李釗的人生,可分爲前後兩個階段,前半生,他帶領羣臣,施行大刀闊斧改革,取得不菲成就,成爲北方著名的諸侯。
這一階段,李釗甚至被北方諸侯,推上霸主之位。可謂春風得意,無限榮光!
當燕國崛起,滅掉晉國,開始展露肌肉,李釗人生,開始發生變化,尤其爲對抗樑國,北方形成陳宋燕聯盟,他徹底被從山頂打落谷底。
一個有一個劫難,讓他措手不及,接下來,再努力改變,都沒有扭轉乾坤,帶着鄭國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鄭國先遭受南方楚國,越境進攻,之後,遭遇樑國打擊,危機剛剛解除,樑國名將率領十餘萬騎兵,轉投鄭國。
這時候,他覺得鄭國該是否極泰來,有資格崛起了。
豈料,陳宋滅掉樑國,馬不停蹄,兵鋒直指鄭國,在陳宋聯合打擊下,鄭國雙拳難敵四腳,大片領土被佔領,良田被毀,百姓流離失所。
來不及實現野心,大展宏圖,鄭國遭遇滅頂之災,他這個中興之主,差點變成亡國之君。
回想起曾經往事,李釗心中憋屈,有種難以言喻的苦楚。
此刻,蘇秦建議,雖然冒險,卻能夠讓鄭國花費極少代價,利用各諸侯國之間力量與矛盾,收復鄭國舊地,有可能穩固江山,李釗不答應纔怪。
他有雄心,有能力,鄭國有名臣,有宿將,軍械物資糧食尚有存餘,雖丟失大片領土,卻爲窮途末路。
若今日花費少量錢糧,改變從前與燕國的敵對關係,若有機會取代宋國,形成陳鄭燕聯盟,即使今日落敗,也值得了。
李釗雙目中放出精光,盯着蘇秦,語重心長的道:“蘇太尉,能否遊說燕國。鄭國能否否極泰來,扭轉不利局勢,東山再起,成爲中原霸主,全拜託你了、
前往燕國,遊說燕帝,花費多少財富不重要,只要遊說燕國出兵,你便爲鄭國中興之臣。”
此刻,李釗雖沒有把蘇秦當做自己救命稻草,卻也對蘇秦寄予厚望,畢竟,他還有爭王稱霸的野心!
“皇上放心,微臣絕對不會辜負皇上期待,只是寶藏之事,微臣希望皇上做到盡善盡美,以假亂真,如此,微臣計劃,勝算也會增大幾分!”蘇秦道!
“你放心,在你前往燕國之前,朕會配合你完成天公寶藏的事情。”李釗神色嚴肅的道,蘇秦之行,關乎鄭國未來,絕非兒戲之事!
此刻,蘇秦建議,讓李釗死寂的心,開始死灰復燃,只覺得若按照蘇秦建議行事,事情似乎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心情一時大好!
“皇上,小心使得萬年船啊,蘇太尉建議極好,然微臣依舊擔心!”韓琦聽聞蘇秦建議被採納,心情極爲不爽,卻又不能阻擋,唯有提醒道,不過,看向蘇秦延伸卻及其古怪,似乎在告訴李釗,皇上,你別忘了,蘇秦與林楓,可是翁婿關係啊!
李釗擺擺手,朗聲道:“此事,朕意已決,無需多言,韓琦,你做好自己的事情,爭取遊說門閥協助鄭國,號召全天下英傑,協助鄭國共度難關!”
“是!”韓琦無可奈何!
這時,許久沒有言語的韓先當,邁出半步,拱手道:“皇上,既然請求燕帝出兵,前線戰事是否需要繼續進行,是否等待燕軍抵達,雙方聯合,齊心協力,應對宋軍!”
“乘勝追擊!”李釗道。
難得在對抗宋軍的戰爭中,取得一場勝利,若爲等待燕軍暫時休兵不戰,勢必會影響士氣。何況,與宋之戰,絲毫不影響邀請燕軍。
計劃已定,只待迅速實施,蘇秦與韓琦先後退出金鑾殿,唯有商議軍情的韓先當被留下來。
走出大殿,韓琦與蘇秦並行,瞥了眼疾行的蘇秦,陰陽怪氣的道:“蘇太尉,皇上相信你,你可要全力以赴啊,此去燕國,代表鄭國利益,而非翁婿相會啊!”
“人在做,天在看,韓丞相,求助門閥之事,你也最好全心全意,切勿有二心,不然,即使皇上需要韓氏財力,放你一馬,我也會讓你死的很難看!”蘇秦毫不示弱的反擊!
兩人之間矛盾,早到了針尖對麥芒的地步,若非鄭國局勢糟糕,此刻,不管蘇秦,或者韓琦,極有可能僅有一人,站在大殿之外,而另外一人早與黃土長眠了!
“蘇秦,你,老匹夫!”瞧着蘇秦疾步遠去,韓琦氣的渾身發抖,有些事兒,他自詡做的天衣無縫,豈料,依然被蘇秦這廝查出端倪了。
事關重大,此番蘇秦離鄭入燕,定要對方有去無回,免得破壞自己部署。
大殿之內,李釗與韓先當商議軍情之後,示意殿內太監宮女全部離去,待殿內晉升羣臣兩人時,李釗低聲向韓先當道:“韓將軍,蘇太尉離鄭入燕期間,派軍隊秘密包圍太尉府,府中任何人一舉一動,都要了如指掌,另外,蘇太尉離開期間,太尉府中,絕對不能讓離開洛邑城!”
驚訝,好奇,韓先當望着李釗,內心不解,明明派蘇太尉前往燕國,爲鄭國謀取利益,卻偏偏要包圍太尉府,把太尉府中之人當做囚犯,他思前想後,猜不出皇帝心思。
豈料,李釗盯着他,神情極其嚴肅,沉思良久道:“常人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蘇太尉確實對鄭國鞍前馬後,忠心耿耿,朕不該懷疑他。但是,韓將軍,你該清楚蘇太尉女兒乃燕帝皇妃,聽聞受到燕帝寵愛,早已誕下龍子,在燕國地位非常穩固。
況且,燕國先後吞併晉趙塞外,佔領樑國九郡,國力蒸蒸日盛,各諸侯國中,不少人前往燕國謀前程,蘇太尉,與燕帝有翁婿關係,有沒有異心,你我皆難以預料。
況且,當前乃鄭國處境極其糟糕,若蘇秦攜帶國庫鉅額財富,直接轉投燕國,鄭國處境會變得越發糟糕,不得不防不備!”
“哦哦!”韓先當呆如木雞,下意識點點頭。
當此之際,連蘇秦這主持鄭國變法,促使鄭國迅速強大起來的重臣,都受到皇帝懷疑,他不敢想象,自己手握重兵,是不是也被皇帝懷疑了。
在風聲鶴唳情況下,人人自危,事情很糟糕啊!
察覺韓先當神態中懼意,李釗意識到對方心中有何想法,溫聲道:“韓將軍,訓練水師之事,你多多費心,你乃蘇秦,韓琦,刑伊柯,都是鄭國老臣了,我們該齊心協力,共度難關!”
韓先當聞言,應道:“皇上放心,末將與鄭國共存亡,絕不做背棄鄭國之事!”
君臣長談,韓先當走出大殿時,冷汗津津,匆匆離開宮中。
這時,李釗走出來,望着天空被烏雲遮住的太陽,低聲道:“爲鄭國,誰若負朕,必殺之!”
...........
燕國,燕京城!
林楓同樣站在金鑾殿外,望着天空,久久不語,身邊司徒,文季師,侯銘封,柳玄遠,均不清楚他在考慮什麼?
與宋國交惡之後,引起的系列反應,半個月內,陸陸續續在各諸侯國發酵,各地探子傳回的書信,全呈放在龍案之上。
信件中內容,有些在林楓預料之中,有些在預料之外,不過,他沒有料到,燕宋交惡,會在北方,乃至南方,引起軒然大波!
吳越兩個曾經派出刺客,殺手潛進燕京城的國家,爲防止燕國報復,開始在長江南岸陳兵,防備燕軍南下!
初聞,林楓嗤之以鼻,直接忽視兩國舉動,北方未平,燕軍絕不留有隱患南下!
不過,林疏影敢派袁牧淳率領精銳駐紮在邙山兩國邊境,防止燕軍南下,林楓吃驚之餘,卻有點想法。
看來燕國支持鄭國的做法,刺激了林疏影,不過,似乎尚未切中對方要害,不然,林疏影不敢派袁牧淳,攻守燕宋邊境。
當前,不管林疏影抱着什麼態度,林楓亦不懼怕宋軍。
燕宋兩國邊境線漫長,卻僅僅有袁牧淳率領駐紮邙山地區,若林疏影覺得這樣就能阻擋燕軍南下的腳步,簡直癡心妄想!
不過,林疏影對燕國手段並非僅僅在軍事領域,清晨,宋國使者抵達燕京城,呈上一分林疏影親筆書信,信中羅列開封城內血刺成員名單,略帶挑釁詢問,或斬殺,或放生?
讀完書信,使者有呈上第二份書信,信中羅列不少燕國商會,越發挑釁詢問,是驅逐,是保留?
看完兩封書信,退朝之後,林楓徹底陷入沉思中。
起初,猜不出林疏影何意,直覺的林疏影兩次發問,皆在激怒自己,當時,只覺得對方手段太過幼稚。
不過,仔細閱覽,反覆回味,林楓漸漸明白林疏影用心了,不管血刺或商會成員,皆落入宋人之手,林疏影若少,何必詢問自己?
對方沒有報復,卻把決定權交給自己,顯然另有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