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師姐今天不會找我。”神情語氣溫柔之至,全然不似初見時那般刁蠻,驕橫。
鮮于峰大喜:“走走走,你想去哪裡玩?我們一起去。”
紫陌赧然:“平時我都和師姐一起出來,也不知有啥好玩的……”
路邊一個六七歲模樣的小男孩牽着與他差不多年齡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走過來。小女孩扎着兩條羊角辮,細聲細氣地對小男孩道:“小哥哥,你下次再帶我來玩蹺蹺板好不好。”
小男孩豪氣沖天地拍拍胸膛:“完全沒問題。下次你早點幫我把作業寫完,我帶你多玩一會兒。”
小女孩滿足了,天真無邪的笑容在眉梢眼角盪漾開來:“好呀。”
看着他們兩小無猜地手牽手從面前走過,紫陌的孩子氣被激起來了。“我記得前面有個遊樂園,不如我們去那裡玩,怎樣?”
“當然好!”
遊樂園離此處不遠,太陽暖暖的照在身上,把心窩都暖和了。鮮于峰心情不知有多好。
“今兒個真高興啊真高興。”他小聲哼哼。
紫陌忍俊不禁,笑道:“你高興啥?”
“沒啥,我就高興。”
他斜眼偷偷看她,見她亦是面若春風,忍不住去拉她的小手。
紫陌害羞,連忙甩開,含羞道:“就是去遊樂園嘛,這樣大街上拉來拉去的,算什麼。”
鮮于峰纔不管這麼多,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放在外套口袋裡,厚着臉皮道:“你看,這樣別人就看不見了。”
她蝶首低垂,咬着嘴脣,弱弱地道:“哪有你這樣的,才見幾次,就這麼拉拉扯扯……我們走快點吧,這樣別人看見多不好。”
她緊張得手心全是汗,染得他手心也帶着溼意。鮮于峰故意把腳步子放慢得不能再慢,他緊挨着她,數手指頭:“我算算,咱們見了幾次呢。第一次是在白牛村,我去找蔣道有收賬,當時你兇巴巴非說我和師傅都不是好東西,那時候我就想,這小姑娘多可惜,長得這麼漂亮,偏偏跟吳小清是一夥;
後來有天晚上,我獨自一人在小路上徘徊,當時心情十分茫然。不料你竟然偷偷揹着你師姐來找我,叫我趕緊逃命。你還問我‘你知道我找了多久才找到你嗎?’我永遠都忘不了你說這句話的模樣。那個眼神,除了師傅外,我從沒見過那麼完全沒有任何雜念的關心我的眼神。從來沒有,當時我就想,我一定要找機會讓你呆在我身邊,千萬不能讓你被吳小清毒害了。
再後來,就是白牛村大橋,咱們見了兩次,一次是你來救我,二次是我幫你出頭。再者,就是現在,現在我們手牽手去遊樂場玩嘍!”
他牽着她的手,在暖陽裡,在微風中,放縱奔跑。
旋轉木馬,摩天輪……但凡女孩子都愛的遊戲,鮮于峰通通帶紫陌去玩,直到遊樂園打烊,兩人還意猶未盡。
紫陌玩得頭髮都有些汗溼了,鮮于峰伸手給她挑起來,免得死死貼在額頭上不好看,她溫順地閉着眼睛,等他弄好。
她的睫毛特別長,擠擠密密的,在夕陽的斜照下,像被刷上了一層柔軟的金粉。鮮于峰湊在她耳邊,低低道:“你找個時間,下次我再帶你玩。”
紫陌:“好,我下次早些把師姐交代的事情做完。”
想到美人和美好時光馬上就要離去,他豈會心甘情願放手。“天色還早,不如我們吃了晚飯,你再回去?”
紫陌面露難色,遲疑道:“這……師姐晚上回家,要是看不到我,會罵死我的。”
吳小清那賤人的臭脾氣,他是知道的。再不捨也不能讓紫陌受委屈,他道:“那也行,你沒開車,那是打車回去?”
紫陌眼珠子一轉,莞爾一笑:“不,我坐公交車。你陪我嗎?”
雙層巴士600路公交車直達她住處。車上人不多,鮮于峰和她直接上了二層。上面人更少,除了最後排角落裡那個帶着耳機閉着眼打瞌睡的男學生外,別無他人,這完全就是他們的天下。
他倆攜手在最前面坐下。街邊路旁的路燈陸陸續續亮了,公交車帶着居高臨下的二人彷彿在燈影裡穿梭。
紫陌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夢囈般地問他:“你知道嗎?今天我是第一次和外人玩。我是個孤兒,自小和師傅師姐長大。師傅老跟我說外面的人,尤其是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叫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擅自與外人獨處。師姐把我從師傅那裡接到龍灣來以後,也三令五申不准我與別人來往。”
可憐的被關在籠子裡,鮮于峰輕輕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沒事沒事,以後我經常帶你出來。”
“師姐很愛面子,她不喜歡我揹着她做讓她難堪的事……不過,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聽她與許浩合計要謀害你,就想一定要找到你,要把這事告訴你。”
那晚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又在腦海裡浮現,鮮于峰緊緊摟住她。
角落裡那人不小心把耳機絆掉了,手機的大聲的外放着“回憶裡想起模糊的小時候,雲朵漂浮在藍藍的天空,那時的你說,要和我手牽手,一起走到時間的盡頭……”
“鮮于峰,我……你挺讓人印象深刻的。許浩鼎軒大酒樓剛裝修時,我和師姐去過那邊,我看着你在趙百萬旁邊,和他聊得很開心的樣子。這次我看見了你,你卻沒注意我。”
鮮于峰聲音溫柔得像化開的蜜糖:“那次我還不知道你在。”
“我不僅知道你在,還知道你把算命的王瞎子得罪了,他是師姐徒弟,跑來跟師姐哭訴要她做主。師姐又找許浩幫忙,浩哥便叫了個小弟過來砸你們攤子。”
當初這事引得趙百萬惶恐萬分,間接導致他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按理鮮于峰知道真相後應該暴跳如雷纔是,可是這些話從紫陌嘴裡說出來,全都帶着暖暖的情意,叫人怎堪破壞如此美好的氣氛。
“你個小壞蛋,當時爲什麼不直接跟我說。”
紫陌有些內疚,低聲道:“師姐做很多事都不會告訴我爲什麼。像蔣道有,她就只說,楊三技藝不精,導致他們家忽然敗落,叫我去把
這些話轉達給蔣某人,叫他低頭服軟請我師姐出來改風水。就連白牛村大橋那麼重要的事,她事前都沒透露半點風聲,我到現場看到女乞丐和方芳,都覺得莫名其妙;更別說王瞎子了……”
“我相信你,你不用解釋的。”
“我相信你。”紫陌在心裡把這話默唸了好幾遍,眼裡閃出光來:“真好,你會相信我,不嫌我。”
“我怎麼會嫌你?”
“我那麼笨,才見你沒幾次,就偷偷跑出來和你玩,怎麼會不招人嫌。”
“小傻瓜……”
兩人的對話越來越向情侶之間的聊天,紫陌終於覺得有些不妥,忙岔開話題道:“我把什麼事告訴了你,你是不是也講講你自己?”
“我?”鮮于峰啞然失笑,“我有什麼好講的。我師傅是楊三,你早已知道的。”
“比如你是哪裡人啊,家裡還有沒有父母兄弟這些,也都可以跟我聊聊啊。”
他兩三句話便把自己前二十幾年的遭遇概括完畢:“我是龍灣人。七歲那年與父母失散,師傅收養了我,父母至今生死不明,也算是孤兒。”
紫陌也學着他的樣,拍拍他的背,心疼地道:“那你肯定過得很辛苦。”
“辛苦倒說不上。只是今天……忽然見到一個女人,和我媽媽依稀有些相似,心裡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光華國際小區到了,請您帶好隨身物品準備下車。Now……”不知不覺,竟聊了四十多分鐘,紫陌該下站了,鮮于峰戀戀不捨把她送下車,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見,才轉身找車回淨龍村。
郝白見他滿面春風地回來,打趣他:“遇到啥好事,這麼高興。”
鮮于峰“恬不知恥”地道:“一看到郝姐姐,我就很高興。”
郝白丟個他一個白眼,嬌嗔道:“貧嘴!”
方芳也在家,她靠在門邊嗑瓜子,鄙夷地道:“切!就你聽他胡說,他今天明明和一個高個兒長頭髮鵝蛋臉的女的手牽手逛街。肯定這會兒心裡還在美得直冒泡,你以爲他是真的看到你就高興啊!”
郝白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了,她怕被人發現,趕忙低下頭道:“我還有點賬沒理清,方芳你給他打點熱水洗臉洗腳。”
方芳跺腳:“就沒人給我打洗腳水!憑什麼!難道唐林那個跟屁蟲叫兩聲老大,他就真的是老大了麼!”
鮮于峰知道郝白爲什麼生氣,作勢欲敲她的腦袋瓜子:“我成天好吃好喝養着你,你就這麼給我生事!當心我叫張純潔收拾你!”
方芳朝他翻白眼:“動不動就找張姐告狀,算什麼男子漢,虧你還是老大!”
“知道我是老大,還不趕緊去打洗腳水來討好我!”
坐在牀頭生悶氣的郝白聽到以上對話,更生氣了!
“什麼意思!冒出個其他女人就算了,明明知道方芳成天嚷嚷非嫁老大不可。你還‘老大老大’的,不是存心提醒她要考慮你麼!”她氣得用被子蓋住腦袋大叫:“鮮于峰你個王八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