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薛紹的這個態度,太平公主顯然是不甚滿意的。雖然她沒有明說,但開始慪氣不跟薛紹說話了,晚飯都沒吃就一個人躲進了房裡,再也沒出來。薛紹親自敲門去叫,她也不應。
薛紹還是瞭解自己的妻子的,她並非是真的嫌棄丈夫的無能和不作爲,而是憂慮過甚,這從她最近的一切系列行爲就可以看出。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缺乏安全感,這不是安慰和解釋就能解決的問題。
所以薛紹也沒有急着去勸她或是哄她,自己去了西院過夜。
月奴正準備帶着兒子睡覺,聽說薛紹來了還有些分外的驚喜。
你不是有四個奶媽,她們人呢薛紹進了房先把自己的兒子抱了起來。
我讓她們都去歇着了。我就喜歡帶着兒子一起睡。月奴笑着說道。
生子之後的月奴改變挺大,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她少了很多的毛糙和衝動,多了一些成熟和溫柔。
行,那我今晚和你一起陪他睡。薛紹笑哈哈的抱着兒子躺了下來,將他放在自己的肚皮上逗着玩。
小傢伙一點也沒打算給他爹留什麼面子,哇哇大哭不算,還對着薛紹臉上撒起了尿來。
月奴嚇了一跳,連忙把兒子抱走,不是剛尿過嗎
薛紹閉眼抹嘴好一陣狼狽和忙亂。
那裡有熱水,公子快洗臉
薛紹苦笑,沒事,你去照管兒子
小兔崽子這是你爹你知道嗎月奴又愛又恨的把兒子翻過身來,塞尿片。小傢伙哇哇的大哭。
你這是拐着彎了在罵我啊薛紹一邊洗臉一邊笑。
月奴也噗哧笑了,說道:他晚上總喜歡哭鬧,讓人睡不蹋實。我還是把他送去讓奶孃帶着睡吧
薛紹回頭看了她一眼,女漢子的眼神空前的勾魂。
可以。
月奴馬上就把兒子送走了,急急回到房間來,如狼似虎一般撲到了薛紹的身上。
薛紹哈哈直笑,有這麼急嗎
白天看到你抱着妖兒,不知怎的,我就特別想月奴一邊說着,一邊開始給薛紹褪衣服。
薛紹有點無語,妖兒還是個孩子。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邪惡了
瞧她那副身段,早就不是孩子了月奴說道,回來後跟我閒聊,她還說要跟我一樣,也給你生個兒子呢
薛紹眉梢一彈,有這麼誇張
你不信月奴笑了起來,笑得格外的色氣滿滿,要不我現在去把她叫來
算了算了
話剛落音,門被敲響了,月奴姐姐,我想和你一起睡
兩人的動作同時定格,薛紹的表情都僵住了,低聲道:這麼邪門
月奴連忙說道:定國總喜歡哭鬧睡不踏實。你快回去自己睡吧
我不要妖兒在外面喊道,你都好久沒有和我一起睡了,我今天就要睡在這裡
她不停的敲門,連綿而不絕。
薛紹一骨祿就爬了起來連忙穿衣,算了我走
月奴恨了個牙癢癢,也只好起身穿衣。
開門開門,快點開門妖兒不依不撓的敲着門,門突然一下被拉開了,月奴堵在了門口。
咦,神仙哥哥,這麼巧啊妖兒咯咯的笑了起來,你也是來和月奴姐姐一起睡的嗎
兩人同時無語苦笑,薛紹像個小賊一樣準備開溜。妖兒連忙一把將他拉住,神仙哥哥別走,我有話同你講
有話明天再說
很重要的事情
薛紹回頭看她一眼,還真不大像是在開玩笑。於是他又回了房裡,月奴掩上門。
什麼事
妖兒定定的看着薛紹的臉龐,表情已然不像個頑皮的孩子,一反常態的異常嚴肅,甚至還帶着幾分惶恐之色。
月奴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傻丫頭,幹嘛這樣盯着公子
薛紹也沒來由的感覺一陣寒毛倒豎。妖兒這樣的神態着實罕見,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妖異
神仙哥哥,近日將有牢獄之災。妖兒睜大着眼睛,眼神裡流露出恐懼和擔憂的神色,小聲道:甚至是血光之災
別胡說月奴急了,我打你啊
我沒胡說,是真的妖兒也急了,非常固執的爭辯起來。
薛紹皺了皺眉,白天你沒看出來嗎
剛剛纔看出來的。妖兒小聲道,真希望我是學藝不精,看得不準
薛紹皺着眉頭陷入了沉默。妖兒這一手相面的技能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但是她很早就從六軍鏡當中學過奇門遁甲望氣術,自己是知道的。
六軍鏡這本兵書薛紹早已讀到了爛熟,但是對於奇門遁甲篇,一直未能領悟和入門。老祖宗留下的這些東西,很多都是科學無法解釋的。但是他們確實又能運用這些東西發揮神奇的作用。一個很簡單的例子,裴行儉當年就能憑藉望氣這門絕活,而一眼判斷哪個山林裡埋伏了多少兵馬。薛紹曾經極度不相信,還非得纏着裴行儉當面實踐給他看。結果,他就震驚了並且從此深信不疑了。
薛紹認定,自己這在這方面永遠不可能超越裴行儉。並非是自己不夠用心和努力,而是天賦的原因。而妖兒在這方面,絕對是天賦異秉
妖兒突然一把抓住了薛紹的衣袖,神仙哥哥,你快逃吧
逃薛紹笑了一笑,我爲什麼要逃
求求你了,逃吧妖兒突然哭了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那樣滾落下來。
死丫頭,你快閉嘴月奴顯然是被嚇到了,一把將妖兒扯到了旁邊,沉聲道,小心我揍死你
月奴姐姐,我們陪着神仙哥哥一起逃吧妖兒這下把月奴也抓住了,相當急切的叫道,我說真的,不騙你們
好了,安靜一點。薛紹走到妖兒面前,雙手撫住她的肩膀,說道: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妖兒的眼淚流個不停,一把抱住了薛紹,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薛紹抱着她,一個勁的安慰。
月奴愣愣的站着,感覺身上像是有一陣陣的涼水不停倒下來,打從心底裡發寒。一咬牙,她從牆上取下劍來掛在了腰上,開始翻箱倒櫃的收拾東西。
你幹什麼薛紹回頭問道。
不行我們還是走吧月奴的聲音都有點發抖了,慌張張的要跑出去,我去把定國抱來,連夜趕緊走
糊塗薛紹低喝了一聲,我們走了,公主和仙兒她們怎麼辦我大哥和三弟他們怎麼辦
月奴一下就定住了,惶惶然的道:那怎麼辦啊
薛紹伸出一臂也將她抱了過來,拍着她的背小聲安慰,別怕,天塌不了
月奴緊緊抱着薛紹和妖兒,聲音都有些哽咽了,公子,我從來都不會害怕的。現在怎麼會變得膽小如鼠了
那是因爲,你已經是當孃的人了。心頭有了顧忌,自然也就有了恐懼。薛紹輕笑了兩聲,說道,別慌,萬事有我
薛紹勸了她們好一陣,總算讓她們稍稍安心。
你們兩人睡吧,我去書房坐坐,想些事情。薛紹走出了房間,月奴和妖兒也沒再跟着。
次日沒有早朝,但薛紹很早就來到了夏官官署。姚元崇比他更早到,一眼瞧見薛紹就怔了一怔,尚書氣色這麼差,昨晚沒睡好嗎
根本就沒睡。薛紹走向自己的官署,示意姚元崇跟着一起來。
姚元崇甚感驚奇連忙跟上,進屋後掩上了門,發生了什麼事情
近日,怕是有人想要動我了。薛紹沉聲道。
姚元崇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尚書從何得知
不可說。薛紹淡淡道,但是你想一想,誰最會想要動我
姚元崇神色凝重的沉思了片刻,小聲道:你是說,魏王
薛紹微然一笑,看來這件事情,幾乎已是必然了。
屬下愚見,尚書與魏王遲早一戰。姚元崇小聲道,但屬下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武承嗣可不是一個懂得矜持的人。薛紹淡淡道,現在武家十幾人封王,武承嗣覬覦東宮太子之位的野心,昭然若揭。但是如果不提前把我擺平,他想入主東宮幾乎是癡人說夢。
是啊從來沒有哪個皇帝,能夠離得了軍方的支持。太子便是未來的皇帝,自然也就不能姚元崇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尚書可有準確的消息,魏王將要如何動作嗎
暫時沒有。薛紹擰眉沉思了片刻,說道:我把郭安和斥侯們都留在了洛水大營裡操練。現在看來,是時候召他們回來了。
確有必要。姚元崇點了點頭,說道,如今魏王勢大,不宜過早與之正面衝突。屬下以爲,摸清他們的動向是爲當務之急。
如果沒有十足的準備和把握,他們也不會輕易對我下手的。薛紹淡淡道,除非他們打算,魚死網破。
姚元崇面露一絲驚惶之色,輕輕的點了點頭,尚書是社稷柱石國之利刃,深爲萬民敬仰極受陛下倚重。武承嗣想要動你,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所以。薛紹看着他,認真說道,這將是一場看不到烽煙的,黑暗而血腥的地下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