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選擇
千琉璃出了月子,痛痛快快的泡了半個時辰的熱水,才感覺渾身都舒坦下來了,連每個毛孔都透着暖意,濮陽逸從屏風上取過衣物,親手爲她穿上,才抱着她躺在了軟榻上。
“逸,你就不怕別人說你妻管嚴嗎?”千琉璃眼神揶揄,“你對我會不會太好了?連我這個當事人都覺得很不好意思呢。”
“相公對夫人好不是理所當然的麼?”濮陽逸手裡拿着乾燥的帕子動作輕柔的擦拭着她溼漉漉的髮絲,眉眼柔和的不可思議,“你能永遠留在我身邊已是最大的運氣,只要你能平安,我做什麼都覺得值得。”
“咳,你這話說的膩死人了。”千琉璃搓了搓手,有些受不了的道,“以前你從沒和我說過一句甜言蜜語,這幾個月你像變了個人似得,讓我覺得好惶恐。”頓了頓,她突然狡黠的一笑,賊兮兮的補充,“我聽說男人突然無緣無故的對他的妻子好是因爲他心虛做了什麼虧心的事。”千琉璃靠近濮陽逸的臉,目光威脅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的事兒?所以有一種有想要彌補的心理狀態?”
“這十個月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我做了什麼你不是一清二楚嗎?”濮陽逸親暱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語氣無奈,“不許胡說。”
“說的也對哦。”千琉璃噗嗤一笑,樂不可支的道,“現在我都出了月子,你總能安心了吧?”
濮陽逸淺笑着點頭,他的確能安心了,心底積聚了幾個月的擔憂傾述放下,身體上下滿滿的都是放鬆。
“你想好給孩子起什麼名了嗎?”千琉璃懶洋洋的問。
“琉玥,濮陽琉玥。”濮陽逸顯然早已想好。
“挺好聽的。”千琉璃點點頭。“有什麼特別的典故嗎?”
“琉璃如月,心之所向。”濮陽逸微笑解釋。
千琉璃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賀壽,“那我以後就叫她小玥兒了。”
“她長得和你很像。”濮陽逸慢條斯理的擦拭着她的髮尾,聲音清越,“長大後定和你一樣的奪目。”
“那我真替那些男人們擔心。”千琉璃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左擁右抱,可找了你讓我的想法胎死腹中,既然不能實現夢想,那小玥兒作爲我的女兒,自然得幫忙了。”
“左擁右抱?”濮陽逸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想都不要想,琉玥也不可能。”
“爲什麼?”千琉璃抗議,“你管我就算了,還想管住女兒?”
濮陽逸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咱們走着瞧把。”千琉璃氣鼓鼓的道,“都說女兒是孃親的小棉襖,我的女兒一定聽我的。”
濮陽逸將帕子仍在一旁,隨即捧住她的臉,一個淺淺的吻印在她的額頭,“過幾日我們就回京都,你不是一直唸叨着要去看濮陽灝麼,他也很想你。”
“可你不是說他被陛下接到了皇宮,任何人都無法見到麼?”提到濮陽灝,千琉璃眼裡涌現一股思念的色彩,這十個月她不是不想濮陽灝,但她因爲生產的問題被濮陽逸禁止長途跋涉,她也想過讓濮陽灝過來鳳陽,但皇上卻早就把他接到了宮中,誰也見不到,是一種變相的保護吧。
“等回去了就能見到了。”濮陽逸笑道,“父皇總不會覺得你會對他不利。”
千琉璃點點頭,心頭掠過一絲期待。
“皇嫂!”濮陽歡顏的聲音伴隨着推門的響動聲傳到千琉璃耳朵裡,人未到聲先到,千琉璃轉頭朝門看去,就見到她風風火火的闖進來,手裡還抱着她剛滿一月的女兒,她不由開口,“小玥兒不是在睡覺麼?你把她抱過來做什麼。”
“小玥兒?”濮陽歡顏一怔,隨後反應過來,“是我小侄女的名字嗎?真好聽,小玥兒,小玥兒。”她抱着懷裡酣睡的小嬰兒,笑的一臉癡傻。
“給我抱抱。”千琉璃迫不及待的把她的女兒接過來,姿勢有些生硬的摟在懷裡,“是挺像我的,但眉目之間比較像你,對吧?逸。”她看了一眼濮陽逸。
濮陽逸微笑點頭,目光柔軟的看着她懷裡的小女嬰。
“皇嫂,你說小孩子真的太神奇了。”濮陽歡顏也擠過來,仔細的盯着睡的沉沉的小嬰兒,眼神好奇的道,“她剛生出來的時候跟個紅皮猴子差不多,可是沒幾日就越來越好看了,你看現在簡直就是個粉雕玉琢的小仙童。”
“長開了嘛。”千琉璃想起剛剛把她生下來的那一刻,她也覺得像個紅皮猴子,還是個皺巴巴的紅皮猴子,醜的完全看不出人樣,“剛生的時候我還在懷疑她是不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呢。”
濮陽歡顏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女嬰粉嘟嘟的臉蛋,嘆息着道,“好軟。”
“你小心些,小寶寶的皮膚最是細嫩,很容易破皮的。”千琉璃嚇了一跳,不滿的道,“喜歡小孩子你可以自己去生一個。”
“不要,那天我在產房門外聽到你的鬼哭狼嚎快把我嚇死了。”濮陽歡顏吐了吐舌頭,餘悸未消,“太痛了。”
千琉璃翻了翻白眼,“只要是女人都會有這一關的,你早晚要生的,而且你年紀也不小了,早就及笄了,再不生孩子就晚了。”
“以後再說把。”濮陽歡顏笑眯眯的道,“現在不是有小侄女嗎?我生不生都無所謂。”
千琉璃凝視着懷裡粉嫩嫩的小女嬰,心裡柔軟的一塌糊塗,忍不住的在她額頭親了親,轉頭看向濮陽逸,“我們的女兒真好看。”
濮陽逸笑着點頭,“嗯,是很好看。”
千琉璃傻笑起來,看了看懷中的寶貝女兒,又看了看笑的溫柔的濮陽逸,心裡暖意流淌,遍佈身體每個角落。
“再笑牙齒都快笑掉了。”許是千琉璃的笑容太過明媚耀眼,濮陽歡顏瞥了賠罪,有些不是滋味的道,“你難道沒看到你旁邊還坐着一個會喘氣的嗎?”
“你還要等到何時?”千琉璃將睡着的女兒遞給濮陽逸,轉頭看向濮陽歡顏,嘆了口氣,“你們不是兩情相悅嗎?怎麼他不知道你在鳳陽。”
“他說西齊還有一些事沒處理完畢。”濮陽歡顏抿了抿嘴,神色有些複雜,“叫我再等等。”
“都幾個月還沒處理完?”千琉璃斜睨了他一眼,“那肯定是遇到了麻煩,關於西齊皇室的?”
濮陽歡顏點點頭,眉眼中藏着一絲黯然。
“攬月公子那人可不是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的性格,他說沒處理好那一定是有些問題,等他徹底解決麻煩就是你們的幸福日子了。”千琉璃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你自己。”
濮陽歡顏想了想,隨即笑了,如花笑顏綻放,美豔不可方物。
千琉璃覺得她狠狠的被閃了一把眼睛,皇室出美男美女,這句話果然是真的。
千琉璃和濮陽逸逗弄了一會小琉玥,見她睡得香甜,便讓濮陽歡顏抱着她去嬰兒牀休息。
“王爺,有人給您送了一封信。”這時,風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在幾個月前就來到了鳳陽。
“誰的?”濮陽逸聽出了你語氣中的躊躇。
“是西齊的太子南宮鈺。”風揚猶豫了半響,還是老老實實的道。
正給千琉璃梳髮的濮陽逸聞言動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的道,“送進來。”
風揚推門而入,將一封信件恭敬的遞給濮陽逸,濮陽逸將木篦仍在小几上,接過信件,不急不慢的拆開,千琉璃也好奇的湊過去觀看。
信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今晚子時在赤峰山一聚。”
千琉璃嘀咕,“這是什麼鬼語氣,都不帶商議的。”在六個月前,莊鈺的身份已經在西齊公開,也被西齊帝立爲太子,他現在是南宮鈺。
“晚上你要去嗎?”濮陽逸隨手將信紙仍在一旁,看着千琉璃問道。
“我無所謂啊,到是你,你要去嗎?”千琉璃反問。
“去。”濮陽逸吐出一個字,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有些事情總要有個結果。”
“那我也去把。”千琉璃想起南宮鈺對她的那份特別的感情,不由心情複雜,“也許說通了更好些。”
“那用完晚膳我們一起走。”濮陽逸一錘定音。
千琉璃點點頭。
黑夜來臨的時候,濮陽逸帶着千琉璃直接出了鳳陽,兩人同乘一騎,一邊小聲的聊天一邊趕路。
“會不會有危險啊?”千琉璃還是比較瞭解南宮鈺的,他的經歷導致他的性格有所欠缺,這樣的人骨子裡蘊含的危險程度一定不低,“他會不會設下埋伏什麼的。”
“我已經派人打探過了,不會有危險。”夜晚的溫度有些低,濮陽逸披着一件淡青色的大氅,將千琉璃柔弱的身子包裹的牢牢的。
“我聽說他已經有了太子妃,太子府裡也佳麗如雲。”千琉璃想起了什麼,“有些莫名其妙的愛戀根本經不起時間的磋磨,也許他現在已經想明白了當初他對我的感情只是一時間的心血來潮。”
“但願如此。”濮陽逸意味不明的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千琉璃覺得他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但哪兒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靠在他溫暖的胸口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她近一年來的生活都十分有規律,往常這個時間點她早就睡覺了,偏偏今日還的去黑咕隆咚的山上去吹冷風。
到了赤峰山的山腳下,濮陽逸見時間還早,從四周找了些枯樹枝生活,兩人依偎在火堆旁,不約而同的覺得這也別有一番情趣。
“下次我們可以弄個篝火晚會。”千琉璃手裡捏着一根樹枝撥動火堆,饒有興趣的道,“可以邊燒烤邊跳舞唱歌。”
“好。”濮陽逸點頭。
千琉璃發現濮陽逸有些沉默,不由揚眉,轉頭去捏他的臉,“笑一個笑一個笑一個。”
“別鬧。”濮陽逸無奈的勾了勾脣。
“就要鬧你。”千琉璃跨坐在他的腿上,手指在他白皙的面容上跳躍摩挲,“逸,你可真是秀色可餐。”
“餓了?”濮陽逸笑的內涵豐富,翹起的脣角薄薄的,十分誘人。
“有點。”千琉璃聽懂了他話中的雙重含義,低頭在他脣上舔了一下,“不過現在不是吃了你的時候。”說完,她就翻身坐在他旁邊,一臉正經,彷彿剛纔的調戲只是一場幻覺。
濮陽逸攬住她纖細的腰肢,脣附在她耳畔小聲道,“等回去後再吃。”
千琉璃笑着點頭,沒有害羞也沒有不好意思,這一年朝夕相對的相處,已經把他們磨合成一對相濡以沫的愛人,真正的夫妻,雖少了些**的激情,但更多的是纏綿悱惻的溫柔。
千琉璃從心底裡喜歡這種相處模式,她有時候常常在想或許她來到這裡本就是爲了遇見濮陽逸,她和他的相愛過程只用了一個極短的時間就完成了,按照一般的愛情故事,愛的突兀會出現很多意料之外的誤會和糾結,這樣的愛情也會因爲各種各樣的矛盾早早的夭折。
可一切的理論都不適合運用在她和濮陽逸身上,他們愛的短卻相知甚深,狗血的劇情並不存在,她腦袋裡偶爾會冒出一個天馬行空的念頭,有些夫妻是命中註定的,不管雙方在哪裡,只要兩人命中會在一起,那他們肯定就會相愛。
覺察到自己又想歪了,千琉璃好笑的搖了搖頭,正想開口,卻看見濮陽逸目光定定的看着某一個方向,嗓音低沉,“他來了。”
‘他’是誰千琉璃自然清楚,嚥下要出口的話語,順着濮陽逸的視線看去,一個黑影緩緩的從黑暗處慢慢的顯出身形,南宮鈺一襲華貴的紫色錦袍,三千髮絲被紫金冠高高束起,輪廓分明的五官帶着肅穆的氣息,一雙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陰鬱。
千琉璃坐在地上,看着南宮鈺雪白的皁靴一步一步的朝她走過來,他邁動的步伐每一步都很沉重,千琉璃覺得有些難受,忍不住的握了握濮陽逸的手。
“三師弟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南宮鈺走到兩人的對面停下腳步,看着他們依偎在一起的身影,陰鬱的眼神閃過一絲冷然。
“大師兄又何嘗不欠我和攬月一個解釋?”濮陽逸淡淡的道。
南宮鈺眯了眯眼,他掃了一眼兩人,也學着兩人的坐姿,隨意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你知道我爲什麼會找你們來這裡麼?”
“難道不是想和我們冰釋前嫌麼?”千琉璃抱着天真的想法。
“冰釋前嫌?”南宮鈺看向她,眸光牢牢的鎖定她的眼眸,“小舒舒早就知道伴月是寧王爺了麼?”
千琉璃老實的點點頭,“是的,從我剛去明月山的那次就知道了,不然你以爲我真的對他一見鍾情嗎?”
“所以你從來都沒習慣過我是嗎?”南宮鈺神色不定的看着她,“即使我爲了做了許多,即使我願意爲了你放棄一切?”
“別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了。”千琉璃嗤笑道,“你前半輩子要的是什麼你很清楚,你忍辱負重又是爲的什麼?不就是西齊的江山麼?你捫心自問,若是讓你在江山和美人之間選,你會如何抉擇?你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江山只有一個,而美人卻如過江之鯽,別把你的愛情說的那樣偉大,你只是不甘心罷了,現在你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又何必在執着於一份不屬於你的虛幻感情呢?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那你呢?找出這般多的理由來說服我不就是因爲你心裡並沒有我的位置?”南宮鈺眼色陰沉,聲音更是低了八度。
千琉璃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沒錯,你說對了,其實感情這種東西,喜歡最重要,其他的都是藉口。”
“你懂得挺多?”濮陽逸抽空說了一句。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千琉璃討好的抱住他的胳膊。
濮陽逸挑眉,沒說話。
“三師弟敢帶着她獨自來到赤峰山,就不怕出了差錯?”南宮鈺看着兩人親密無間的互動,本就陰沉的臉色越發難看,眼中有風暴隱隱跳躍,“我可還沒說要放棄小舒舒呢。”
“你可以試試看。”濮陽逸沒漫不經心的擡眸看了他一眼。
“我今天找你們來只是想知道一個答案。”南宮鈺突然一笑,笑意森涼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不過我想我知道知道這個答案了。”
“也許小舒舒說的對,我得到了我最想要的,若是再貪求的更多,怕是會人心不足了。”南宮鈺站起身,紫色的衣袂在空氣中劃過優美的弧度,“既然我放棄了她,那有些東西我就算是死也會得到手。”
“只有你有本事,隨便你。”濮陽逸無所謂的一笑。
南宮鈺深深的看了千琉璃一眼,“我已經娶了太子妃,即便我對你依然難以割捨,卻也知道不配再擁有你,所以我選擇放棄,祝你幸福。”
千琉璃擡頭看向他的臉,在黑暗的掩蓋下她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她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雖然這個時候說道謝有些俗氣,但我還是要謝謝你,人生會遇到很多難以抉擇的事情,你選擇了你最想要的,那一定是正確的決定。”
“你的道謝也很冠冕堂皇。”南宮鈺轉身邁動步伐,聲音混合在清涼的夜色裡悠悠飄蕩,“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面。”
千琉璃目送他離開,直到濮陽逸不滿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她纔回過神,齜牙道,“吃醋了?”
“你看他太久了。”濮陽逸淡聲道。
“那你就是吃醋了。”千琉璃肯定的道。
“…。”
“我覺得南宮鈺似乎變了不少。”千琉璃摸着下巴揣測道,“我本來還以爲今天會費一番脣舌才能說服他呢,沒想到他自己會主動放棄。”
“那是他以前不懂。”濮陽逸道,“他既然想坐皇上,那情愛之事肯定是心不由己的,世間哪有隻有一個女人的皇帝?他向來自視甚高,認爲自己無所不能,但當他真正的進入了朝局就會發現他並不是什麼都能掌控的,得到一些必然就會失去一些。”
千琉璃若有似悟的點頭,“也對,後宮和前朝的關聯太大,南宮鈺以前的確跟我說過,說若是娶了我,便只會有我一個人,他不會是覺得他違背了這個諾言,所以覺得無顏見人吧?”
“很有可能是這樣,他太過自負,但他一個隱姓埋名多年的皇子突然成爲了太子,也太引人注目了些。”濮陽逸輕笑,“他如果想順利的登基繼位,就必須得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否則他隨時會從高高的雲端掉下泥濘,從此不能翻身。”
濮陽逸解釋的有些含糊,但千琉璃卻聽懂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回去了,好睏。”
濮陽逸熄滅火堆,將千琉璃抱上馬,隨即他自己也翻身上馬,兩個人慢吞吞的朝着鳳陽城走去。
“你愛不愛我?”
“…。”
“說啊?”
“……”
“你不說我今晚上就去爬牆,濮陽睿的斷袖還沒治好,他約我明天去奪了他的初吻。”
“…。愛。”
“乖,哈哈。”
“…。”
------題外話------
省略了許多可有可無的廢話,會盡快交代清楚,多多已經開始準備新文了,~女強權鬥和女強寵文,大家想看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