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總,我破產了,爲了收買剛纔那個前臺,我生生自己搭了一千元進去。”
蘇宛素驚叫道:“一千元這麼多?讓她去搶好了。只是你看,你又沒有發票,什麼都沒有,我怎麼給你向公司報銷呢?所以呀,只能委屈你了。”說到後來,蘇宛素實在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蘇總,算你狠。”柳以青咬咬牙,還是沒執拗過肉疼錢的想法,舔着臉道:“蘇總,這可是百元大鈔啊,臨來的時候才取的,還熱乎乎的呢,就這麼沒了呀。”
蘇宛素故意板着臉:“你看吧,不誠實的孩子就像狼來了一樣,你一會一百一會一千的,你讓我怎麼辦呀?下次要做個誠實的孩子,這樣纔有可能報銷。”
“算的真精。怪不得這麼漂亮還沒有男朋友,哪個男人能受的了。”
“你說什麼。”蘇宛素聽不清楚柳以青小聲嘀咕什麼,但顯然能感覺到這個傢伙說的不是好話。
“沒什麼,我在誇蘇總冰雪聰明,有如神鵰俠侶裡的小龍女。”
柳以青以爲這樣誇蘇宛素,一定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哪知道蘇宛素盯着他,眉毛擰成了一根線,瞪着他說道:“你是想讓我苦等十六年?”
“怎麼會呢,怎麼捨得讓你苦等十六年呢。”
“咦?”
柳以青老臉一紅,意識到兩人的對話有些曖昧了。再一瞧蘇宛素,儘管刻意保持冷酷的神色,可耳根還是微微發燙。
“下午我們做什麼?”
爲了緩解尷尬,柳以青只能岔開話題。再繼續下去,說不定蘇宛素真的當場翻臉,他可還記得當初下樓梯的時候,蘇宛素就把他當成了透明人。
“你有什麼想法?”
“我覺得應該先去化工廠的外圍去看看。一來看看進出貨的車輛有多少,從而判斷他每天的盈利,二來看看場子的裡建設和工人們。”
蘇宛素點點頭:“前面的我懂,可是從工人們那裡能看出什麼?”
“場子是不是盈利,在於工人們能不能及時發工資,而工資能不能到工人的手裡就在臉上寫着,所以如果場子盈利,工人們能夠按時發工資,說明他手裡有錢,如果不能按時發放,這一趟就算我們不白來,只怕也要不回多少。所以我們要提前制定好計劃,隨着發生的情況作出調整。”
“那如果老闆故意拖欠工人的工資呢?”蘇宛素想了想,又問道。有些老闆爲了躲債,也會做出慘淡經營的事出來,蘇宛素見識過,便問了出來。
柳以青道:“不會的。北方城市和南方城市不一樣。南方城市的觀念要比北方城市強一點,拖欠工資這種事工人們會找工會,會罷工遊行。北方城市不一樣,工會多是擺設,如果有拖欠工資的行爲,員工會直接找老闆拼命的。”
“看來你的業務熟練度很不錯嘛。”蘇宛素調侃了一句。
“我雖然是來了臨海十多年,可到底是北方人,怎麼會不明白。”
柳以青拍拍手站起來:“走吧,我們去工廠那看看。”
“好吧。”蘇宛素見他不願意再談這個話題,也就沒有追問。想起之前在他胸前看到的那副鳳凰的圖案,蘇宛素就想刨根問底一番。
青山市的工業園區坐落在郊區的盡頭,一間工廠緊挨着另一間工廠,濃濃的煙霧飄向天空,與白雲連成一片。蔚藍的天空在越近工業園區的時候也點綴了無數團白色。
工業園區周圍的設施也很多,可大多白天不營業。只有晚上下班的時候纔會變得熱鬧。除了車間三班倒的工人之外,大多數行政類的上班族,會選擇晚上出來轉一圈。
安煒化工的地理位置很不錯,百米處就是就是一條十字街口,通往各條高速公路。化工廠的南門和西門各停着十幾輛噸位十足的大車等着上貨卸貨。
路邊的土地上停着幾輛黑車,閒來無事的車主圍在一起打撲克。
這裡的司機多是開着私家車,沒事的時候在工廠這邊拉人。因爲出租車很少來工業園區,所以那些要去市區辦事而沒有車的工人和辦業務的人就會方便黑車司機,多花幾元錢圖個方便,大家也就默許這樣的存在。
柳以青和蘇宛素故意在廠區晃了一圈才往黑車這邊走過來。
幾個司機在打牌,圍觀的一個司機見有人走過來,立刻打開自己的車門,笑着迎了上來。
蘇宛素看了一眼柳以青,見他點頭之後,兩人便上了車。
這一天讓蘇宛素覺得自己在總部的生活變得有點脫離基層了,現在的她要負責宣傳,整個部門的運營,下面怎麼做事她幾乎要淡忘了。現在很多事情已經和當年她在底層的時候變得不一樣了。
上了車的蘇宛素有點沉默不語,柳以青見她一個女強人,連上個黑車都要問自己的意思,知道她覺得有點抹不開面子。
這是一場硬仗,他有他的能力,蘇宛素也有她的用武之地,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柳以青也沒有急着找些話勸慰她。
“兩位去哪?”
“司機師傅,稍微等等,我們還有一個同伴在單位,幾分鐘就出來。”
司機點點頭,這會不是業務高峰期,通常沒什麼人,也就沒有在意。
柳以青一邊遞給司機一個根菸,一邊一口北方話道:“師傅,聽說保安又和工人鬧矛盾了?”
北方的方言更接近普通話,多是大同小異,聽起來不像南方話聽着那麼費勁,學起來也容易。更何況柳以青本身就是北方人,雖然說的不是當地的方言,可聽起來也知道是附近的人。
“都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剛纔二人下車的司機,司機已經看到二人去的是化工廠,便笑了起來。這對於司機來說,還正不是什麼新鮮事。這裡的工廠多少南方人來投資建廠,重要部門由投資人掌管,當地人做生產流水線。
爲了利益最大化,投資方不僅制定了勞動法裡最嚴格的規則制度。爲了加強管理,使得當地人無法擰成一股繩,不僅在生產線上設置當地人無法團結的福利設施,還在保安與工人之間設立了對立的層面。
拿上夜班來說,一般情況下多是生產流水線,只要分人分批便可以,其他的人偶爾犯困或者什麼也是常見的事,偏偏廠方不允許分批,要求每一個人每一個整晚不能睡覺,而且給保安定下福利,抓這一個睡覺的工人罰款幾百,保安百分之五十的分成。諸如此類種種的制度設置了很多,無非就是加強管理,把人生地不熟的工廠控制在自己手裡。
大家都是當地人,就算雙方不認識,可朋友的朋友說不定就認識,甚至不需要中間隔着六個人就可以聯繫起來。可忽然大家發現,與百元大鈔比起來,什麼都要靠邊站,甚至有些人爲了在工廠做個保安,不惜花上萬元拖門路。如此惡性循環,工人們開始罵保安是狗,保安也就更加的毫無顧
忌,破罐破摔。
崗位就這麼多,不在工資相對高的工廠做事,去別的地方不僅要擔心拖欠工資,還不如工廠的福利,出於對生活的恐懼,很多人沒有勇氣選擇別的工作,大家只能在一個圈子裡鬥智鬥勇。
柳以青開口便用這個切入點,便知道從工廠裡出來的人都會情不自禁的對司機吐槽。
“前兩天不還是說幾個保安打了工人嗎?這些保安都是請來的小混混,哪有什麼人性呀。”
司機也就隨着他吐槽了一句,柳以青又道:“我都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想的,明明工廠這麼多,競爭這麼激烈,幹嘛非要伺候他一個工廠。”
“哪都一樣,其他的地方還不如這裡呢。”司機笑說:“制度嚴格了點,可到底安煒家大業大,背後還有集團做後盾,工資發放的及時,逢年過節工人也有福利。都是一樣的受苦人,在哪還不一樣。”
柳以青點點頭,認同道:“說的也是。別的廠門口只停了幾輛車,人家這邊就停了幾十輛。”
司機道:“最近幾個月業務是不錯,每天都不少車等着裝貨。聽說當地爲了讓安煒的總部遷移咱們這裡,給了不少好處,聽說還給了一處礦山。”
“哦。”柳以青眼睛一亮,笑道:“那不是便宜這些人了。”
“誰讓咱沒有技術,沒有設備呢。”
柳以青點點頭,給蘇宛素使了個眼色,一直沒有說話的蘇宛素這時拿起手機怪叫一聲:“這人怎麼搞的,讓我們白等這麼久,這會發短信讓我們先走。”
“沒事,那我們倆個先回去。”
回到酒店,儘管蘇宛素竭力保持冷靜的形象,可若有若無的笑意還是顯得蘇宛素很開心。
“蘇總,有什麼好事?”
“現在知道化工廠的盈利不錯,豈不是代表我們的催款會很順利?”
“人家盈利是人家的事,前幾次我們不也有人過來,可還不是灰溜溜的回去。”柳以青給她潑了一瓢冷水。欠錢的是大爺,就不還你怎麼樣?
蘇宛素也冷靜下來,比較認同她的話。“走,出去吃點東西,今天跑了一天,晚上早點休息,明天繞過胖子,直接殺到工廠,找總經理要錢去。”
蘇宛素想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打算繞過接待處的人直接去工廠要錢,這一點柳以青也贊同,胖子就是一個萬金油,實在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出門的時候,胖子嘴裡哼着蒼茫的天涯是的我愛,擺動着身體迎面走過來。三人一照面,胖子的眼睛明顯撇向了蘇宛素身上。
蘇宛素比他高半個頭,俯視他一眼,踢踏着高跟鞋走向了電梯。
看着二人遠去的背影,胖子忍不住嚥了口吐沫。接觸過不少女人的胖子一眼就看出蘇宛素是那種外冷內熱的女人,曼妙的身材使得胖子雙目放光。
“好女人都讓豬拱了。”
胖子義憤填膺的罵了句,掏出房卡準備開門。這時電話響了起來,胖子沒好氣的接起來道:“誰呀?”
“要賬的來了,住在你對面的一男一女。”
胖子猛然清醒過來,沉聲道:“你是誰?”
“我是誰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他們已經去廠子裡看過,知道你們手裡有錢就可以了。”
電話裡男人的聲音帶着一絲戲謔讓胖子很不爽,不屑的回擊對方:“老子忙的很,沒空和你閒扯,你打錯電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