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勁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瞪着柳以青難掩怒火。要不是今天坐的都是大場面的人,這傢伙說不定早就挽起袖子暴露出他黑老大的本性來。
很少開口的孟杭忽然插口道:“賣豆腐腦也是正經職業,細心鑽營的小商人也能賺個幾萬塊,和一般銷售的工資也差不多了。柳先生何必又看不起他們呢?”
“我說的是老闆,孟先生又何必轉移到老百姓身上呢?”柳以青笑道:“小商人就算掙了多少錢,我們也不敢自稱什麼老闆吧?最多也只能說過上了小康生活。在座的都是成功人士,何曾因爲對方的工作,便張口說什麼賣保險?如此的人也被稱爲老闆,那老闆這詞也太值錢了,尤其是在現在。只有那些暴發戶陡然而富,才忘記自己當初也是和賣保險搶飯碗的人了。”
“你。”
鄭波豪瞪了蘇勁一眼,一拍桌子道:“鬧什麼鬧。”
“樑伯伯,讓你看笑話了。”鄭波豪看了楚詠詩一眼道:“當初說着在省會由您幾個做見證人的,沒想到詠詩忽然改變了主意,這才把您幾個接到這裡來,真是讓您見笑了。再鬧下去只會更讓人笑話我們,我們還是談正事吧。”
樑開文滿意的點點頭。他知道鄭波豪是一個花花公子哥。可這就是花花公子和銷售以及什麼會所老闆的區別,正式的場合話少,也很懂禮數,不會大吵大鬧。
“詠詩,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楚詠詩點頭之後,雙方正式開始商談關於礦山合作的事。不管柳以青和樑開文怎麼樣,這畢竟是鄭、楚兩家自己的事,現在他們只能作壁上觀。
鄭世人把早已經準備好的公事包遞給鄭波豪,後者從裡面拿出一份合同和一份計劃說明書道:“詠詩,計劃書你先看一下,如果沒有異議的話,我們在三位叔叔伯伯的見證人簽了吧。”
楚詠詩接通合同慢慢的翻了起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就連呼吸似乎都被她翻着合同的手牽動。
翻了幾頁,楚詠詩的眉頭越皺越緊。又匆匆翻了幾頁,楚詠詩把合同忽然遞給了柳以青,自己則看着鄭波豪說道:“鄭波豪,有必要這麼絕嗎?誰的資金鍊都可能有問題,如果在投資的事情上出現了拖延的問題,就要用對方在公司的股份做資本,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她讓柳以青帶來的也是一份合同,不同的是楚詠詩在合同裡還是給雙方留有餘地。看到鄭波豪的合同,她覺得沒必要拿出來了。商戰如戰場,不進則退。
“詠詩,不說這事是我們當初初步商議的結果。就算是現在,實業難做,公司也要面臨資本轉型的趨勢,而眼前的礦場正是最好的機會。一旦投入生產,利潤會是我們之前實業的好幾倍,而且可持續十年以上,這是一可千載難逢的良機。如果你們楚家不願意,我們雙方拆分公司就是。”
楚詠詩道:“楚家的資金暫時倒是有不少,我只是擔心鄭家,聽說鄭家爲了轉型,已經把不少資金投入了房地產,短時間內很難收回。”
鄭波豪冷笑道:“你還是擔心你們楚家的資金鍊吧。一旦大面積的投入生產,你們還有多少資金維持,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這個就不用你費心了。”楚詠詩笑了笑,把目光放在柳以青的身上道:“以青,合同你看過了,感覺怎麼樣?”
“詠詩,你們兩家合作了這麼多年,至於弄到現在的地步嗎?這份合同可是用股本做賭注的。一旦出現資金鍊斷接,一個月之內無法彌補是要付出股本的。就算失去百分之一,鄭家也立刻陷入了被動的局面。”
鄭波豪那個氣,雙方各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他怎麼就認定股本一定是鄭家呢?這是赤裸裸的向自己挑釁。又想起昨天晚上有人來暗殺自己,鄭波豪立刻認爲這是柳以青和楚詠詩唱的一出雙簧,爲的就是不讓自己提出這份合同。
“姓柳的,你少做詠詩的狗頭軍師。你一個月拿幾千塊薪水的吊絲見過錢嗎?知道資本怎麼運作嗎?”
柳以青搖搖頭:“我是不知道資本怎麼運作,不過你的狼子野心也是昭然若揭了。”
“詠詩,我不是來和你鬥嘴的。我只問你,合同籤還是不籤,不籤合同我們就拆分公司。”
鄭波豪變得咄咄逼人起來。坐在最上面的樑開文左右看了看,忽然說道:“小鄭,是不是等你父親或者你哥來了再籤合同呢?”
“謝謝樑伯伯了,我還是有這個權利的。”樑開文看似讓鄭波豪冷靜的話反而激發了他的不滿。使得他毫不猶豫的就說了出來。
“好吧。”
樑開文不再說話,從楚詠詩的手裡接過合同和說明書,三個老奸巨猾的商人研究起來。
趁着這個機會,鄭波豪推了鄭世人一把道:“其實我們也沒必要鬧的這麼僵,畢竟你們兩個就要結婚了。世人,這個時候你應該陪在未婚妻身邊替她拿主意纔是,而不是讓什麼雜七雜八的人亂說話。”
“樑老總,周老總,方叔叔,你們聽到了,有人說你們是雜七雜八的人。”柳以青哈哈一笑,忽然就把戰火燒到了三個見證人的身上。而他的稱呼還有所不同,明顯和方培奇親近一點。
“雜七雜八?”三個人都是老奸巨猾的商人,一眼就能從這份合同裡看出裡面的貓膩,這是鄭家鐵了心逼着楚家往套裡鑽,正商量着怎麼勸勸兩家呢,猛然就聽到了柳以青把話題拋給了他們。
他們其實沒怎麼聽全鄭波豪的話,也不相信鄭波豪敢對他們這麼說話,只是想聽聽鄭波豪接下來怎麼說。
底層小人物拼命練就的察言觀色,無非也是從一點細微的舉動打動目標,從而使東西能夠賣出去。柳以青多壞呀,知道這三個老傢伙沒把這些年輕人放在心上,對兩家的較量也定是不懷好意,所以纔會放鬆警惕,不怎麼關注場上的一舉一動。
他這麼一說,場上的焦點又變成了鄭波豪,尤其是面對來自樑開文的目光。鄭波豪急忙解釋道:“樑伯伯,你別聽這小子胡說。我是說那些不入流坐在一旁打歪主意的人雜七雜八。”
樑開文的臉色更難看了,不僅是他,周思林和方培奇也沉下臉。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您三位在商業上德高望重,怎麼會趁火打劫,我說的是其他人。”
“孟哥,蘇老闆你們聽到了,鄭公子說你們是雜七雜八。”
鄭波豪怒了,拿手一指柳以青道:“尼瑪,老子說的是你。”
柳以青無辜的指了指直接的鼻子,笑道:“我怎麼會是雜七雜八呢?我又沒有資本,難道我拿每個月幾千塊的工資和你鄭大公子合作?”
“我靠,你!”
鄭波豪大怒,要不是鄭世人攔着,衝過來就要抽柳以青。
樑開文心裡嘆口氣,鄭波豪到底不如老鄭和他哥,明明勝券在握怎麼就和對方打起嘴仗還失去了理智。
“咳咳。”
樑開文乾咳一聲,瞪了鄭波豪一眼,纔看向楚詠詩道:“詠詩,我看你們小輩們還是都冷靜一下,等老鄭來了,你們雙方的長輩好好長談一次。”
楚詠詩乖巧的點頭,可還沒說話,鄭波豪又道:“不用談了,楚詠詩要是不簽字,就在拆分公司的聲明書上簽字吧。”
楚詠詩苦笑着看着三個奸商道:“三位叔叔伯伯看到了,侄女也是身不由己。”
楚詠詩無助的接過合同,在合同和計劃書上了簽了字。雙方用的都是家族和公司的印章,一旦蓋上,也就沒有了反悔的了可能。
柳以青看着他們雙方簽訂了合同,心裡沒有輕鬆,反而更擔憂起來。其實拆分公司對楚詠詩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就算楚家的資金或者其他方面出了問題,憑藉她的聰明和楚家多年的人脈,想要更上一步也不是難事,爲什麼她寧願在這個節骨眼上答應了鄭家聯姻的要求,還要簽署鄭波豪明顯吞併楚家財產的合同。
這會是楚詠詩一副楚楚可憐被逼無奈的表情,就連簽字的手也在顫抖,但是柳以青總覺得她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再看鄭波豪,他也是頻住了呼吸,緊張的注視楚詠詩。
柳以青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同。鄭家這邊的人除了孟杭,都能從臉上讀出他們的想法。但是孟杭和三個商人不一樣,他們臉上很難讓人察覺到心裡的想法。但是有一點柳以青相信,連蘇宛素都能動了兩家的心思,這些人又怎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這場看似有機可乘的博弈到底誰會佔便宜,誰會亂入陷進,他不怎麼關心,反倒是覺得好笑。
涉及到利益,人心也就不是肉長的了。
雙方簽訂好合同,鄭波豪臉上帶着如釋負重的神情。有那麼一瞬間,柳以青發現鄭波豪若有如無的撇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樑開文。
根據合同上的條款,下個月的一號,也就是三天後,雙方就會與地方政府簽訂協議,之後就會投入第一筆十億資金,雙方各五億。
無論是哪一家,第一筆還好說,往後第二筆的十億和十五億對誰都是一筆沉重的負擔。
寒暄了幾句,確認雙方各留了一份合同之後,樑開文和其他兩個人對視一眼,站起來道,“既然你們兩家已經做了決定,我們幾個就不發表意見了。只是希望你們兩家還是能夠以和爲貴。”
“謝謝樑伯伯的提醒。”楚詠詩笑了笑,帶着一絲悽楚。
不過她很快打起精神說:“樑伯伯和兩位叔叔難得來一趟青山,不如由侄女做東,請三位長輩嘗一嘗青山的美食怎麼樣?”
“什麼你請,要請也是我請。別忘了樑伯伯他們可是我接來的。”鄭波豪見楚詠詩和樑開文他們套近乎,立刻不幹了,也要請樑開文他們吃飯。
老傢伙聳聳肩,苦笑道:“你們兩個還是先想想回去怎麼彙報吧。飯就不去了,青山市政府已經安排了飯局。”樑開文和兩個同伴對視一眼道:“周老弟,方老弟,我們走着?”
“走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