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清晨在大梁國普通百姓的眼裡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了,然而對於某些人來說,就有些非同尋常了。譬如說段重和蔣明辰,譬如說朱鎮洋和蕭北定,再譬如說廖敘林廖大公子。
昨天夜裡,在樓外樓喝的大醉酩酊的廖公子被人顫顫巍巍的扶回了府上,直接便昏睡了過去,直到現在才清醒過來。而此刻,太陽升起已經有了一些時辰了。而從昨晚到現在,便足以發生許多事情。
廖敘林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痛的腦袋,隱隱還記得自己昨夜是跟樓外樓的掌櫃,一個叫做季無常的人商談着很重要的事情。而想到這些很重要的事情,廖敘林才猛然的驚醒了過來,昨夜的的確確是發生了許多十分重要的事情。
然而此刻自己爲什麼會在牀上,自己是怎麼回的府,廖敘林現在一點印象也沒有。明明記得昨夜還和季無常喝酒來着喝酒?廖敘林摸了摸腦袋,似乎察覺到了其中的一絲問題,季無常是段重的人,會不會如果自己的猜想是對的,那麼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自己真的是大意了。畢竟自己可是在酒場上混過來的人,昨夜明明沒有喝多少,怎麼會輕易醉過去?
喚過昨夜送自己回來的僕人,證明了自己的的確確喝醉了,所以這事情肯定是有蹊蹺的。只是季無常把自己弄醉,到底是爲了什麼,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季無常來跟自己談話,目的是在奪得沈家的生意,而自己又是沈家的幕後舵手想到其中的關係,廖敘林背脊有些發涼,但是依然尋找不到確切的理由,只能隱隱的將其中幾根線連起來。
這是一種很不妙的感覺,因爲對方即便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沒有證據,依然不可能起到什麼作用,這是一個很明顯的問題。況且自己並沒有漏出足夠大的馬腳,可以讓季無常這個奸商給抓住。
不論這個季無常到底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段重,僅僅將自己弄暈再送回來,並不能從中得到什麼東西。這一連串的思考下來,廖敘林廖大公子有些迷惑。
然而接下來的一件事情便完完全全的轉移了咱們廖大公子的注意力。一個僕人匆匆忙忙的跑進了屋子,給自己傳達了一個極爲震驚的消息:“沈家的家主,昨夜被刺殺了。直接被人用劍將頭顱砍了下來,兇手手法極其殘忍。”
廖敘林倒抽了一口涼氣,隱隱的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偏偏又堵在胸口出不來。沈鎮濤死了並沒有什麼關係,畢竟這江南販鹽的生意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只需要半個月,廖敘林便能夠重新建立起另外一個沈家。
只是沈鎮濤死的時間不對。沈鎮濤的爲人,廖敘林是知道的,強佔民女、逼良爲娼的事情沒有少幹,仇家絕對不少。但是這死的時間不對。最爲關鍵的是,沈鎮濤那裡有着記載着許多賬目、款項的賬本。
這些賬本都是暗帳,記錄着許多銀子的去向,若是一番調查,最後都會指向總督府。所以廖敘林廖大公子最爲關心的,便是這些賬本的去向。
急急忙忙的起身出了屋子,四處巡視一番,卻發現府中一直替自己往沈家送信的老僕人不見了。這又是一個不好的信號,然而事情遠遠不止這樣,不僅是這個送信的老僕人不見了,便是連這個老僕人一家老小都沒有了蹤影。
廖敘林終於有些慌了,終於有些明白昨天夜裡自己喝醉的一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此刻廖敘林腦子中的想法,一定是這季無常用了某種類似於催眠的手法,趁着自己醉酒問出了許多的事情,並且趁夜做出了這等事情。
而若是真的是自己猜測的這樣的話,便足以說明這季無常原原本本就是段重的人,這想要拿走沈家的生意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因爲即便這個沈家滅亡了,還會有另一個沈家重新站起來,廖敘林沒有義務和責任區選擇你季無常。
而若是季無常真的是段重的人的話,事情便會向着最壞的方向發展。這些把柄只要流到大皇子的手上,帶來的後果廖敘林承受不起,便是廖樟晉也承受不起。所以廖敘林此刻只希望着昨夜的事情是個巧合,沈鎮濤是被仇殺而死,而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喝醉了。
這麼一件大事,廖敘林可不敢瞞着自己的父親,當然,也瞞不住。所以加快了腳步,急急忙忙的衝入父親的房中,將事情原原委委的說了一變。
廖樟晉大人在聽完自己的好兒子的話後,臉色由紅轉綠,由綠轉青,一隻手伸了出來,凌空抽在了廖敘林廖大公子的臉上,傳來的是“啪”的一聲巨響。
“混賬!”廖樟晉大人憤恨的罵了一句,便急匆匆的套上了官服,向外去了。這杭州可是江南總督的治下,發生了命案,總督大人前來視察一下現場也是應該的。而廖樟晉廖大人之所以會如此心急火燎的趕過去,便是爲了確認一下,那些賬本還在不在。
然而事情往往並非向着好的方向發展,當廖大人看到沈鎮濤的屍體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事情不妙了。沈鎮濤的腦袋是被極其鋒利的寶劍給割下來了,傷口平整,絕對是武道之中的高手才能達到的境界。而這個沈鎮濤,顯然還沒有得罪武道高手的膽子。所以這仇殺的機率便降低了許多,更大的可能性是別有用心的他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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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鎮濤的頭顱已經不翼而飛了,然而這並不重要。因爲廖樟晉看到了沈家家主後花園凌亂的土壤。而廖樟晉大人恰好知道這些暗帳沈鎮濤是埋在後花園裡的,而這恰好是廖大人最不想看到的結果。而跟在後面的廖敘林廖大公子在看到眼前的場景,也是瞬間變得臉色慘白,就差昏死過去。
總督大人怒袖一揮,帶着滿臉的怒意離開了,出了門,卻不是急着回府,而是向着秦淮河邊的方向去了。目標不是別處,正是樓外樓。
這季無常乃是樓外樓的掌櫃,這是總督父子都知道的事情,雖然此時此刻季無常還留在樓子之中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但是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能放棄。這些暗帳雖然能夠作爲證據,但是這賬目畢竟是能作假的,而沈家的家主已經斃命,這種事情便是死無對證。所以說看到了沈家家主沈鎮濤死了,咱們總督大人反而心安了。
但是這些暗帳依然是極爲重要的把柄,若是鬧了出去,雖然不一定會丟了自己的官位,但是調離原職是最少的,出了江南,哪裡還是自己的天下?
帶着差役氣沖沖的闖入了樓外樓,廖樟晉廖大人徑直走到了櫃檯前:“你們的掌櫃呢?”
廖樟晉此刻抓住的是前臺的一個商**半的中年男子。這男子聽到總督大人的問話,不由愣了一愣:“大大人,小的就是樓外樓的掌櫃。”
“放屁!”廖樟晉圓目一瞪,“那個季無常呢?”
這中年男子旋即露出了了悟的表情,急忙道:“回大人,這樓子是小人半月前用三萬兩銀子盤下來的。原來的那個掌櫃小的可是不知道去了哪裡。”
廖樟晉這下可是要吐血了,果然是一個人去樓空的下場,而且還走得很徹底。
總督大人怒氣衝衝的領着自己的好兒子回了府上,立刻開始準備一些事情。暗帳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可大可小的事情,關鍵是在誰的手上,或者該怎麼用。但是此刻偏偏在一個最不該在的人手上,所以問題便會變得很嚴峻。
但是現在最爲緊要的事情便是不能讓這些東西從季無常的手中轉到段重那裡,再到了大皇子哪裡,事情便不是那麼好解決的了。
當然,此次事情導致的直接後果便是二皇子在江南撈銀子的一隻手斷了,而且短時間內還接不起來。而後引發的系列後果也是極爲令人擔憂的。
所以回到府中丞相大人選擇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寫信。將事情的原委和始末用最簡單、最簡潔的事情描述的一遍,用自己最信任的人,跑的最快的馬,一路狂奔送往京城,送到丞相大人跟二皇子殿下的手上。而接下來就是聯繫暗中的那股東夷人的勢力,着令他們即可開始展開對季無常的搜捕行動,因爲季無常此刻極有可能還潛伏在杭州城裡的某一個角落之中。
而接下來咱們的總督大人意識到似乎自己並不能再做什麼多餘的事情了,當然,焦慮和煩躁除外。所以只能把自己的兒子當做出氣筒。然而命人去把廖敘林給叫來聽訓斥,卻得到一個消息。
自己的兒子去了京城。至於到底去幹嘛了,廖樟晉不知道。但是此時此刻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到底能夠做什麼,這是一個值得咱們總督大人思考的問題。
所以總督大人一拍桌子喝道:“把這個逆子給我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