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是朝廷例行早朝的日子,蕭北平大皇子二更天便起了身,早早的在宮門外面候着,竟是比上朝的大臣們還要早上許多。這並不能說明咱們的大皇子是多麼的勤於政事,只能夠說明蕭北平這一夜睡不着。
朝中依舊是重複着一些沒有營養的話題,譬如說江南的稅銀收了多少,那個鄉縣發了水災需要撥糧救濟,哪出地方天降祥瑞,預示着大梁一統天下等等等等。這些話題幾乎每次上朝都會議論一遍,蕭北平大皇子的耳朵都快要被這些瑣事給磨出了繭子來。樑文帝依舊臉色蒼白的聽着大臣的議論,而且還不時的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厭倦和煩躁,這是帝王應具備的最起碼的素質。只是眼中的血絲在提醒着朝中的每一位大臣,皇上的身子骨,一直都差得很。
所以在一番近乎毫無意義的討論之後,樑文帝終於是揮了揮手,便有首領太監高喝了一聲:“退朝!”
等自己的皇帝老子出了奉天殿,便急急忙忙的向着宮外衝去,到了宮門口直接坐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一溜煙的消失在皇宮之內。
蕭北平很難清除的記得跟段重約定的時間,而段重要蕭北平下朝之後便立刻趕過去,並且段重說要動手了,所以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一分鐘也不能耽擱。
樓外樓已經燒了,自然是去不了了。而和段重約定的地點則是在皇宮腳下的一座酒樓。到了酒樓門口,段重已是在二樓靠着街道的欄杆旁向着蕭北平招收了。
這一處酒樓便是在皇宮宮門的腳底下,挨着南京城最爲寬闊的官道,朝中大員下朝之後大多要經過的一處路線。
蕭北平走上小樓,在段重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順便向樓下看了一下,這段重選的位置不錯,視野極好,道路之上的所有人物都能看的輕輕楚楚。桌子上放了一壺酒,兩道小菜,倒是沒有什麼特色。
蕭北平看了一眼段重,神色有些緊張:“既然要動手,爲何還懸在如此惹眼的地方?而且你這到底想怎麼做,我可是一點也摸不着頭腦。”
段重趴在桌子上,姿勢着實有些不雅:“你也不用擔心太多,我們做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難不成你還準備讓人拿着一把刀在大街上殺了某位大員再堂而皇之的走掉麼?這裡可是南京城!”
蕭北平嘿嘿乾笑兩聲,便不再多問。而段重則是指着馬路之上過往的車隊轎子道:“這奉天殿我可只去過一次,朝中的大員們最多混了一個臉熟,具體的倒是有些對不上號,你不妨給我指一指到底哪位是哪位如何?”
蕭北平不知道段重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過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便給段重一一講了起來。譬如說這一隊是戶部尚書大人隊伍、那是刑部侍郎的轎子,當然,蕭北平還給段重介紹了一位熟人,吏部尚書王軍鵬大人,王志坤的老子,。
這些過路的官員大都坐着轎子,所以蕭北平也不能一一認出,只能撿着一些好認的說。而當蕭北平介紹到了一個官員的時候,段重終於眨了一下眼睛。京都府尹徐煥祥。
京都府府管的是南京的治安與政務,同時也聯着六部以及上書房啊。也就是說,如果坐在京都府尹位子上的那個官員,骨頭夠硬,他就有能力通過皇帝,影響、更改、甚至全面推翻衆多衙門的決議。憑着一個職位的力量,能夠同時插手衆多中央部門的事務,而且還不算越權。
京都府尹是朝中正三品的大員,已經在了聽朝之列。而在京都府衆多的權限之中,有一條是極爲重要的,便是可以直接上殿面君。所以如此一個重要的職位,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也是經過皇帝精心的篩選的。必須是信得過,有能力,又不會有其他歪心思的人。
而京都府應徐煥祥,這是樑文帝選出來的人。他原本是刑部侍郎,從四品的官員,斷案、取證都極爲嚴謹,最爲重要的是,忠君。
大梁剛分裂的時候,南樑朝廷紊亂,結黨營私者甚多。樑文帝整頓朝綱,清肅了一大片的朝中大員,而查到刑部的時候,刑部尚書和另外一位侍郎都受到了牽連,被罷免的官職,唯獨這刑部的侍郎徐煥祥沒有查出什麼來。
在朝爲官,不犯錯誤便是最好的政績,所以徐煥祥自然受到了樑文帝的重視,直接躍了兩級提升爲了京都赴英,成爲了朝中有品有秩的大員,並且在京都府上一呆便是十餘年,一直做得極爲穩妥,深得樑文帝的賞識。要不是這京都府所處位置的重要性,樑文帝一直不放心讓別人坐了這個位置,恐怕這徐煥祥的官品品級,至少還要向上提兩級。
段重嘆了口氣,中斷了蕭北平的介紹,一字一頓的說道:“準備看戲了!”
———————————————————————————————————此時此刻,京都府尹徐煥祥大人正坐在轎子中閉目養神。年紀大了,每次早朝都要早早起牀去皇宮裡候着,身子着實有些吃不消。所以每次上了早朝,回到府上都要上牀再睡一覺。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因爲自己坐着的轎子突然停了下來,而且外面還有些吵鬧。似乎有某個女人哭哭啼啼的聲音。轎子外傳來管家的聲音:“老爺,外面有人攔轎子。”徐煥祥大人的眼睛眯了眯:“怎麼回事?”
管家拉開了簾子,徐煥祥大人向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見一個婦人跪在轎子前面,哭哭啼啼,口中喊着冤枉,頭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幾乎要磕出血來。皺了皺眉頭,這當街喊冤的事情並不是沒有見過,不過自己倒是頭一回碰上。京都府裡公務繁忙,並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要府上來辦的,所以對於這種事情,徐煥祥大人並不想理會。所以徐煥祥大人嘆了口氣,吩咐管家道:“你讓她到刑部的衙門或者大理寺去,有什麼冤情跟他們說!”
管家領命去了上前跟着跪着的婦人說了幾句,結果那婦人反倒哭得更加厲害了起來,竟是抱着管家的大腿哭了起來。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掙扎出來,管家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回來也,這婦人我怎麼說她都不聽,這該如何是好?”
徐煥祥眼睛一瞪:“這成何體統?若是所有有冤情的百姓都跑來攔我轎子,我還用不用活了?你再跟他說一遍,不聽的話就直接趕開。”
管家領了命,急忙又反身去說了。結果這婦人依然是死命搖着腦袋不肯離去。管家急了,伸腳蹬開了死命拽着自己的婦人,正準備吩咐侍衛將她趕到大路一邊去,卻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有人敢當街攔着別人的轎子?”
徐煥祥聽到這個聲音眉毛一跳,好熟悉!急忙掀開簾子一看,乖乖,這不是大殿下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旁邊站的,不是文淵伯麼急急忙忙的站起身來出了轎子,邁着小步子來到了蕭北平的面前行禮道:“見過大殿下。”
蕭北平看着這地上跪着得到女子,眉頭皺了皺:“這是怎麼回事?”
徐煥祥道:“此位婦人攔着本官的轎子當街喊冤,已經告訴了她去大理寺或者刑部伸冤,哪知道她竟然一直不聽。”
這跪在地上的婦人看見轎子裡的大人突然跑了出來,還向着兩個模樣年輕的公子行李,知道這兩個公子來頭更大,急忙又在地上爬了兩步哭喊冤枉。
段重看着地上趴着的婦人,嘆了一口氣,伸手去扶她,哪知道她竟然死死的跪在地上磕着頭,不肯起來。段重無奈,只好拱手對徐煥祥道:“徐大人,我看這女子也是可憐,想必也是有什麼大冤枉的事情。我看這婦人應該沒有人替她寫狀紙打官司,去了刑部或者大理寺也無用,大人不妨帶回府上問問情況吧。”
旁邊的蕭北平也跟腔道:“不錯,這百姓當街喊冤,說明我大梁並不是所有百姓都能夠安居樂業,實乃我所恨啊!今日我和文淵伯在此處小酌,沒想到竟然遇到了這等事情,實在是”蕭北平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
大皇子都發話了,這個三品的京都府尹還有什麼話說?徐煥祥大人擺了擺手吩咐道:“帶走!”
堵塞的大路又行了起來,京都府尹徐煥祥大人的轎子緩緩的行着,只是後面多了兩位騎着馬的貴公子。
蕭北平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段重:“這是你安排的?”
段重微笑着沒有說話。蕭北平嘆道:“這婦人是誰,你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段重笑了笑:“咱們去京都府去審上一審,不就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