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突然顏老誠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讓原本喧鬧的大堂瞬間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望着顏老誠,不知道他要幹嘛。
顏老誠從座位走下來,隨即緩緩望過堂中衆人,又低着頭思索,所有人都在等着顏老誠,他們在等顏老誠開口,終於,顏老誠把目光放在唐安身上,他清清嗓子,隨即認真的看着唐安:“賢侄,我們不過是一村粗鄙之人,我們這一族恐怕也沒有多少讀書人,不曉是非,也不懂大道理,所以賢侄可願意幫我、幫我們顏家莊,因爲這生意也只有你一人能做,這個擔子,也只有你能擔的起來!”
他說的誠懇,眼中更是隱隱有淚光閃過,他們守着這一方貧瘠的土地太久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啊生活雖然也算自得,可也是十分的清苦,所以他不想放棄這個讓大家富裕起來的機會,也不想放棄唐安。
“是啊,唐大哥,俺們都是粗人,什麼都不懂,你帶俺們幹吧!”
“對啊,唐大哥,帶俺們幹吧!”
在座的年輕人都站了出來,一個個眼巴巴的看着唐安,眼中滿是希冀,這些日子,他們既看到了唐安的智慧,也見識了唐安力量的冰山一角,所以他們對唐安是既崇拜又信服,他們純樸而認真,他們憨厚又耿直,他們是一羣不甘寂寞的年輕人!
唐安看了一眼顏老誠,隨即又看着這些面帶希冀的年輕人,他終於點點頭,吐出一個字來:“好!”
歡呼,雀躍,整個大堂熱鬧的如同過年一般,年輕人圍着唐安大聲放歌,老一輩的人則是看着他們面露緬懷之色,年輕真好!
天色越來越暗,大堂之中也掌起了燈盞,眼看就是晚飯時節,可是衆人還在聽顏老誠囉嗦,只是更多人早已是意興闌珊,昏昏欲睡。
眼看衆人都面露疲態,顏老誠也是搖了搖頭,他強打精神,隨即又敲了敲桌子,讓衆人的注意力稍微集中一點,畢竟,有些話還是要說的:“好了,我最後說一句大家記住了,大家要確定一件事,那就是這‘陰石’是咱們顏家莊的,這一點大家必須記住,因爲這不是誰一個人的利益,這是整個莊子的利益,我不知道將來這一山的‘陰石’能不能換一座金山,但是我都希望,大家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忘了自己的出身!”
一聽顏老誠要說最後一句,衆人也是強打精神聽顏老誠說完了這所謂的最後一句,但是他們跟前有人明白顏老誠的意思,他們只覺得,爲什麼顏老誠說的話這麼像唐安說的呢?
看到並沒有想象中的迴應,顏老誠不由有些失落。他一揮大手,隨即先一步走出了大堂,而衆人則是望着顏老誠消瘦的背影,有了瞬間的迷惘,不過這迷惘只在一瞬間的功夫就消失了,無論什麼時候,填飽肚子是最要緊的,心靈雞湯什麼的,都是飯後甜點……
“我們也走吧!”看着衆人離去,唐安看了一眼王胡,也是略顯疲憊的喊了一聲,這才大步走了出去。
“唐公子,我家老爺有請!”剛剛走出大堂,只見外面一個
僕人已經不知道站了多久。
“顏族長?”唐安看了一眼有些眼熟的僕人,隨即疑惑的道。
“是的,老爺已經備好了酒席,二位請!”這僕人雖然沒讀過書,但是該有的禮節,卻是做的一絲不苟。
“好,帶路!”唐安本來是不想去的,但是一聽有飯吃他就再也矜持不下去了,這段時間一直勒着肚皮吃飯,好久沒有吃過一頓正經飯了……
王胡一聽還有自己的份,也是喜笑顏開,他跟唐安也是累了一天了,原本想着回去跟大家夥兒隨便吃點對付着過了也就是了,這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他是喜不自禁,甚至步伐都是輕快了許多。
走過小半個村莊,唐安與王胡終於來到了顏老誠的宅子。這顏家的宅子雖然沒有什麼富貴之相,但是看起來也是個殷實之家。
“賢侄來了,坐!”顏老誠端坐堂中,已然換了一身新的衣服。唐安暗中翻了個白眼,心道,這老頭兒剛剛還在顏家大堂裡哭窮,結果這一見面則又是一件新衣服,果然是夠貧苦……
“多謝老伯!”唐安也不客氣,他知道顏老誠不興那個,所以直接就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顏老誠的正下方。
唐安的眼前是一桌的酒菜,雖然沒有什麼新鮮蔬菜,不過卻也不顯寒酸,魚肉皆有,殊爲難得。
“知道爲啥叫你過來嗎?”顏老誠看了一眼還乾站着的王胡,隨即也讓他一併坐了下來,緊接着顏老誠爲自己斟上一杯酒水,隨即樂悠悠的看着唐安。
“不知道!”其實唐安差不多能猜到一點,只是並不敢確定到底是不是。方纔顏老誠微微有些駝的背影讓唐安看清了很多事,也對這個老人打心裡多了幾分尊重。
“呵呵,小滑頭……”顏老誠雖然老了,但是他並不糊塗,當了這麼多年族長,不說見多識廣,這幾十年的乾飯也沒有吃到狗肚子裡,他搖搖頭,隨即又道:“唐安啊,你來咱們莊裡有半個多月了吧?”
“是,沒想到老伯記得如此清楚。”唐安默默點點頭,看着顏老誠爲自己斟滿的酒水,微微有些奇怪。
“這半個多月,實在是太漫長,發生了太多太多……”顏老誠自顧自的喝了一杯,隨即又漫不盡心的瞟了一眼唐安身旁的王胡。
“呵呵,的確是苦了老伯了!”唐安心中一凜,開始謹慎起來。顏老誠似有意似無意的將自己進村的時日與這村裡發生的事結合起來,難道是察覺到了什麼?
“談不上苦,爲這個莊子操再多心也是值得的,誰讓我是一族之長呢?”不知不覺,顏老誠面前的酒杯已經是空了三次,而顏老誠蒼老的臉上也是有了絲絲紅潤。
“呵呵,老伯真是……真是一個好族長!”唐安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這酒他是有些喝不下去了……
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這十個字雖是簡短,卻是一個人節操的表現。唐安握着酒杯,除了尷尬還是尷尬,這酒喝的太不是滋味了……
“呵呵,賢侄,請啊!”看到
唐安端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顏老誠微微一笑,隨即又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唐安的肩膀。
“是,多謝老伯!”唐安勉強笑笑,隨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嚥下去的那一瞬,一股酸澀涌上心頭,這其中滋味實難爲外人道也……
說實話,唐安心裡是有愧的。在過去的這半個月裡,唐安不擇手段攪得顏家莊是雞飛狗跳人人自危,甚至有不少人都生出了離開家鄉逃難的想法,這一切的一切,只因爲他惦記上了那一山的煤礦。
古有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是唐安卻是很在意這些細節。這半個月來,村民的純樸老實讓他由衷感覺到家的溫暖,也讓他看到這個世界對他滿滿的眷顧,難道,就因爲他是主角嗎……
“賢侄啊,這買賣的事兒還得你多操心,畢竟村裡的年輕人大字不識一個,被人騙了就不好了。”酒過三巡,可是顏老誠卻越來越清醒,他仍舊惦記着那一山的“陰石”,惦記着那些能夠讓他發家致富的石頭。
“我有一個問題,不吐不快!”唐安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放下筷子看着顏老誠,眼中閃爍着迷惘與疑惑。
“說!”滿桌飯菜顏老誠是動也不動,唯獨鍾愛杯中美酒,看到唐安開口,顏老誠不緊不慢的朝嘴裡灌了一杯酒,隨即漫不經心的道。
“爲什麼是我,難道老伯不怕我捲了錢走人,老伯就不怕看走眼?”唐安眯縫着眼睛,嘴角抹過一絲玩味。
“哈哈哈哈……”
顏老誠似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話,他放下酒杯,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一旁的王胡本來是隻顧着扒飯,並不理會二人的交談,可是聽到顏老誠的笑聲,他也是忐忑的放下了碗筷,隨即疑惑的看了一眼唐安,彷彿在問:“這老頭兒怎麼了,莫不是瘋了吧?”
唐安並沒有理會王胡,只是淡淡的看着顏老誠,心中的疑惑卻已然被解開,整個人也豁然開悟,其實有時候,男人之間的交流很簡單,一個眼神,足以說明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直笑得顏老誠咳嗽的時候,他終於停了下來,他微微弓下腰咳嗽着,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暮年人般苟延殘喘,
唐安依舊端坐着,眼中流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同情,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顏老誠活的好累,累的駝了背……
過了許久,這飯菜都快涼了的時候,顏老誠終於擡起頭來,他朝着唐安溫和的笑笑,隨即緩聲道:“呵呵,就憑你這聲老伯,我也信你了!”
他話說的不慢,在唐安聽來更是如一生那麼漫長。簡簡單單的的一句話,讓唐安再也不覺得這酒苦了,天色越發的冷冽,可是唐安的胸中卻開始燃燒,這酒勁兒在最不恰當的時候上來了……
大夜如歌,月上中天。寒鴉哀鳴,狂風捲卷!
顏家莊的夜晚是靜謐的,當然,若是沒有這夜哭的寒鴉,那便最是安靜,農人們向來睡得早,因爲沒有人願意在夜裡掌燈浪費燈油,除了大白天遊四方晚上借油補褲襠的懶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