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克虎心想。老傢伙,你少跟我來這套!這案子本來要龍樓御審,因爲渤海進四寶,就先擱下了。也沒有聖旨,你上嘴脣兒一碰下嘴脣兒,我把他宰了,皇上問起此事,你老奸巨滑,擔當什麼呀?你嘴一含糊,我就得去替死鬼那角兒!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瞭解你!這類事兒你少幹了嗎?
唐克虎眨巴了幾下腫眼泡子,琢磨出主意來了,說:“老千歲,依晚生之兒這招兒不算上策,到實在沒有別的辦法的時候。才能這麼幹。”
“你說,何爲上策呢?”
“依晚生之見,孟然浩金殿解表、識珠,萬歲大爲喜悅。藉着這高興勁兒,老千歲進宮密奏一本,就說妖人要乘萬歲招納開弓.降獸賢士之機,蠢蠹欲動,妄想劫牢反獄救出大妖人,與渤海兵合一處,奪取大華江山。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立即把妖人頭子李明遠宰了,樹倒猻猻散,妖人也就散心了,渤海的銳氣也就下去了。萬歲爲了保住大華江山,定能準下這一本。刊那時,再殺李明遠就名正言順了。”
“好,此計很好,待老夫進宮密奏一本。”趙長勇不傻,他知道皇上像防賊一樣的防着自己呢,怎麼會同意自己的建議,所以跟趙興江一合計,直接繞過皇上,向唐克虎下假冒聖旨了。
唐克虎傻乎乎的又不之情,宮裡有了命令下來,他自然要遵守。第二天。唐克虎帶兵將到獄中去提李明遠。李明遠坐了這些日子牢,變得又白又胖。白是捂的。成天不見陽光。日子長了,能不白嗎?
胖是吃的,成天吃好的,吃了這麼些日子,能不胖嗎?
他坐牢之所以能這麼安逸,主要還是因爲三堂會審之後。林士玉林大人怕有人陷害李明遠,就用秤秤了一下,告訴牢頭:李明遠出獄時。體重只能增加,不能減少,少了的話,拿牢頭是問。
牢頭怕李明遠不愛吃飯,所以什麼好吃就給準備什麼。他對李明遠說:“你要是胖了,我能領賞;你要是瘦了,我就得領罪!”
李明遠心想:別管我這案子結果如何。說啥也不能時牢頭爲難!吃吧,吃飽了,還再吃上幾口。再者,還時常有人來探監,送好吃的。這其中有謝賢,還有倆位郡主趙琪瑛。趙燕羽。李明遠向謝賢述說了自己被害之事。謝賢說:“如果不是趕上渤海進四寶這事兒,萬歲對此案也就龍樓御審了。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替你鳴冤昭雪,洗刷罪名。”
“大難當中遇知已,這麼多人不斷的安慰他。因此,李明遠就放寬心了。心寬體胖。再加上吃得又好,自然也就胖起來了。
今天,牢頭來提李明遠,李明遠問是兇是吉,牢頭說不知道。唐克虎一見提出李明遠,忙命人押上罪車,插上亡命招子。牢頭一看,明白了:出斬!他心想:完了,我可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快告訴林大人去吧!你能救就救他,你救不了,反正我把信兒送到了,你可不能再怪罪我啦!他派了一個獄卒,上學士府送信兒去了。
唐克虎帶領兵將,押着李明遠奔向十字大街。十字大街早已搭好監斬棚,栽好樁橛。十字大街上老百姓議論紛紛:“哎,這是要殺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
“聽說要殺一個大妖人!”
“那得好好看着他長的什麼樣!”
“哎,快看,就要過來啦。”
這工夫,李明遠的心裡真不是滋味兒!他覺着冤哪!說好的要要龍樓御審,如今怎麼也不審就稀裡糊塗開刀問斬?自己事事佔理跟誰講去呀?渾身是嘴跟誰說去呀?常言道:馬渴思飲長江水,人到難處盼救星。李明遠想起乾爹夏侯勇來了,夏侯勇雖說不正經了點,但待我親如父子,傳授我一身本領,還沒等爲國建功立業呢,不想被奸賊所害,今天就要死在京城,好苦哇!乾爹啊,我不能和您再見面了,您待我的大恩我也不能報答啦!李明遠心裡唸叨着,情不自禁地就喊出口來:“乾爹呀,孩兒我不能和您再見面啦!”
就在這工夫,只聽有人大叫一聲:“我兒,不必擔掠,乾爹來也!”
李明遠一聽:可真樂壞啦!想不到我乾爹真來了,哎。是不是我聽錯啦?李明遠順聲擡頭一看,只見對面馬上坐着一位道長:“哎呀,他不是我乾爹!”
這位道長不是別人,正是孟然浩。昨天散朝之後,孟然浩剛回到金亭館,林士玉帶着兒子玉蝴蝶林忠前來求見。林家父子幹什麼來了呢?薦舉李明遠開弓、降獸。林家父子把李明遠的所作所爲講了一遍,孟然浩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李明遠可算是一位大英雄!你父子二人放心,我定去尋訪他。”
早上張文、李武二位御總兵把一切都佈置好了,來請孟然浩上街誇官,一看孟然浩沒穿官服,穿了一身道服,問了聲:“學士大人,誇官爲何穿道服呢?”
孟然浩:“把誇官撂一撂,我先去辦點兒事兒。”
“什麼事兒比誇官還要緊呢?”
“官誇不誇沒啥,尋訪開弓、降獸之人要緊。”
孟然浩穿好道服,正準備去探監私訪李明遠,玉蝴蝶林忠跑來了:“學士大人,大事不好!牢頭說,唐克虎奉命提走李明遠,要在十字大街開刀問斬!”
孟然浩一聽就急了,對張文、李武說:“快帶着聖旨、尚方寶劍,領人上十字大街劫法場去!”
吩咐完。他騎上一匹馬先跑了。孟然浩到了十字大街一看,對面一隊人馬。押着犯人剛來,心裡這才鬆了一口氣。勒馬停下。他聽到李明遠叫乾爹,也沒客氣就接上話茬兒了:“乾兒,不必擔驚,乾爹來也!”
李明遠擡頭一看,不認識這位道長,感到莫名其妙。這時,看熱鬧的老百姓又議論上了:“喂,聽見沒有。今天有熱鬧看了。”
“什麼熱鬧?”
“那個老道是大妖人的乾爹,他讓大妖人不必擔驚,那意思就是要救大妖人唄!”
“對,乾爹見自己的乾兒要挨刀,哪能不救呢?”
押李明遠的官兵也聽到孟然浩喊的話了,心裡琢磨:怎麼?你這是要救犯人哪!呼啦一下於,把罪車圍上了。前頭的官兵,擺動手中的兵刃喝道:“站住!你是什麼人?”
孟然浩一指李明遠,答道:“我是他的乾爹。”
“你要幹什麼?”
“來救我的乾兒。”
“哎呀,好大的膽子,你快快下馬伏綁還則罷了,如若不然。將你亂刀分屍!”
“哈哈哈哈。真是膽大包天,我看你們哪個敢動?誰敢動我一根毫毛,我就叫誰死無葬身之地!”
這句話真把那幫官兵嚇住了!老百姓又嘀咕上了:“這位老道可不一般哪!”
“怎麼見得,還不都是一個鼻子倆眼睛嘛!”
“那可不一樣。你看人家那道眉毛那雙眼,那個鼻子那張臉。長得多正,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正氣!那幫官兵叫得多兇啊。可是讓老道一嗓子就給鎮住了,這是因爲啥?”
“邪不壓正!”
這工夫。唐克虎上來了,大喊一聲:“兒郎們,給本帥把這個老道抓起來!”一羣官兵剛要上,有人喝道:“住手!”
危機關頭,張文、李武趕來了,後面有四十名校尉,五百削刀手,那三千御林軍也正往這邊跑。
唐克虎認識張文、李武,說:“二位總兵到此何干?”
“奉旨跟隨孟愛卿李大人誇官。”
“學士在哪兒呢?”
“你真是眼大漏神哪.這不就是學士大人嗎?”
唐克虎一瞧孟然浩;哦,就是他呀!這哪是學士呀?是道士!瞎,管他暱,別跟他們糾纏了。說道:“二位總兵,你們奉旨奪官,我奉旨監斬,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分道揚鐮吧。”
孟然浩說:“自然要分道揚鐮。我問你,那罪車上押着的是什麼人?”
“大妖人李明遠。”
“你把李明遠放開,交給我,你們走吧。”
“那可不行!李明遠是朝廷欽點的罪犯,就要開刀問斬,怎麼能變給你呢?”
“他沒罪了。”
“怎麼沒罪了呢?”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
“殺人的大妖人。”
“不,他就是我奉旨尋訪的大英雄、大華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樑。你快放了他!”
我奉命監斬,斬的就是他,不能放!”
“當真不放?”
“當真不放!”
“張文,李武。”
“有。”
“我命你二人持尚方寶劍,帶人救下李明遠,哪個膽敢攔阻,給我殺!”
“遵命。”
押解李明遠的官兵一聽這句話,都害怕了,咱們有聖旨,人家也有聖旨,人家有尚方寶劍,咱們沒有呀!還在這兒幹啥?等着挨刀呀?一個個都冷鍋貼餅子——溜了。
唐克虎這小子從來不吃眼前虧,見勢不妙,急忙圈馬跑了。老百姓們看到唐克虎和官兵逃跑的那狼狽樣,頓時樂了,有的拍手,有的叫好,有的哈哈大笑,有的連蹦帶跳。
張文、李武帶人救下李明遠,去掉了刑具。
李明遠下了罪車,心想:我雖然不認識這位道長。可是也得認他爲乾爹!如果不承認他是我乾爹,豈不把他裝進去了?我先認下,等找機會再問問是怎麼回事兒吧。於是。上前跪倒,口尊:“乾爹在上,乾兒謝乾爹救命之恩。”
孟然浩下馬攙起李明遠,吩咐打道回館。孟然浩剛回到金亭館,就叫張文、季武二位御總兵帶人把守館驛,有什麼風吹草動,急來送信。孟然浩帶李明遠來到待客廳,先命人打水。叫李明遠漱口淨面,又吩咐擺上茶點。叫李明遠吃。
李明遠不肯,孟然浩命左右人退下。房中只有他們倆,李明遠急忙跪倒,口尊:“大人,謝謝您對我的救命之恩。您是不是認錯人啦?”
孟然浩扶起李明遠,說:“沒認錯。”
“大人,您對我的所作所爲了解嗎?”
“略知一二。你能把涼州殺人,擂臺殺人的事一五一十地對我講清嗎?要實話實說。”
“大人放心。”李明遠眼含熱淚述說一番。孟然浩連連點頭。說道:“明遠,看來你真是一個英雄好漢。我有心收你爲乾兒,你可願意?”
李明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乾爹在上,請受乾兒一拜!”
孟然浩雙手相攙,父子對坐。孟然浩對李明遠說了自己如何被趕出文科場,如何算卦碰上寧王趙長勇和解表、識珠之事。師徒二人說得正在興頭上。有人來報:“啓稟學士大人,寧王帶兵奔金亭館,離此不遠了。”
李明遠聞聽,大吃一驚,口尊:“乾爹,趙長勇帶人一定是爲拿我而來。他官拜寧王,權勢大,只怕乾爹不好應付。不如您把我用繩子綁好,送出去,您就說救錯了人。我想,趙長勇也不會把乾爹怎樣。”
孟然浩微微一笑。說:“乾兒,你把乾爹看成什麼人了。如果幹兒你真是欺男霸女、胡作非爲的歹徒。我也不會救你,不會收你爲子。既然已經救了你,豈能再把你交給寧王?”
“乾爹,如此講來,您把我藏在哪裡?”
“明人不做暗事,爲師救你,人所共知,我藏你幹什麼?”說到這兒,叫來從人,如此如此吩咐一番。
孟然浩問李明遠:“你使什麼兵器?”李明遠說:“一把彎刀。”孟然浩叫人給找來彎刀,說:“你把彎刀帶好,跟爲父到金亭館外,看我的眼色行事,我說拿就拿,我說打就打,不要膽小。”
“是。”
李明遠暗想:我這位乾爹可真有膽量!看來,在京城算是有大靠山了!
金亭館外已經擺好桌椅。桌上放着四碟菜,兩壺酒,孟然浩坐在椅子上,左有張文,右有李武,身背後站着李明遠,全都帶着兵刃;御林軍、削刀手、校尉分列兩旁,一個個威風凜凜。
孟然浩拿小酒壺喝上了!這陣勢剛剛擺好,趙長勇帶着兵馬來了。
原來,唐克虎跑出一段路之後,召集衆兵將,把隊伍整好以後,來到寧王的王府,稟報趙長勇:“老千歲,晚生帶兵將到十字街斬李明遠,不想有人搶了法場,救走李明遠!”
寧王一聽,火冒三丈:“什麼人膽大,敢搶法場!你身爲監斬官,帶那麼多兵將,怎麼還讓人搶了法場?”
“老千歲,且息雷霆之怒。我帶兵將雖多,可是,搶法場的這個人我惹不起。”
“是誰?”
“孟然浩。”
“啊?是他!”
“對,他把尚方寶劍都亮出來啦!”
趙長勇氣壞了,大叫:“孟浩然,你好大膽子!竟敢搶法場,救走李明遠,這分明成心與老夫爲仇作對。老夫倒要碰你一碰,我到金亭館,找你要李明遠。你要是交出他,還則罷了;如果不交出大妖人。老夫決不與你善罷甘休!”
就這樣,趙長勇帶兵奔金亭館而來。寧王老遠就看見孟然浩手掐小酒壺在喝酒呢,御林軍,削刀手、校尉手拿刀槍分列兩旁。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看見張文、李武二位御總兵站在孟然浩左右,李明遠身背雙鐗站在後面。一瞧這陣勢,趙長勇就知道風不順,叫官兵停下,他下了馬,緊走幾步,來到孟然浩面前。
孟然浩早就看見他了,故意裝沒看着,手捏小酒壺,磁兒磁兒喝了兩口,巴達巴達嘴兒:“好酒哇好酒!”說着,又夾了兩口菜。
寧王趙長勇站在孟然浩對面,孟然浩連理都不理。可把寧王氣壞了,他強壓怒火,抱腕當胸,說道:“孟大人,你好?”
孟然浩這才擡起頭來:“喲,這不是寧王老千歲嗎?”
寧王暗想:你早就看見我啦,還裝什麼蒜!說道:“孟大人,我帶兵來有半天了。”
“哦,恕我不知,謝謝寧王。”
“謝從何來?”
“如今我還沒有學士府,暫住金亭館,寧王只怕有人謀害我,才親自領兵到此,倍加保護,我怎能不謝呢?”
這番話差點兒把寧王氣個倒仰,嘴脣兒動了好凡動,沒說出話來,不知怎麼回答孟然浩纔好。鎮靜了一會兒,說:“孟愛卿,你說錯了。萬歲賜你三千御林軍、五百削刀手、四十校尉,還有張文,李武二位御總兵,都是保護你的,也就用不着我來保護了。”
“如此說來,寧王帶着這些兵將,要往哪裡徵殺呀?”
趙長勇氣得嘴脣直哆嗦:“哪兒也不徵殺。孟愛卿不要明知故問了。”
“我自有不知,哪能故問呢?”
“你身後站的那是何人?”
孟然浩回頭看了看:“他是我的乾兒李明遠。”
“今日唐副帥奉旨監斬他,你誇官把他救下,你知道他犯的什麼罪嗎?”
“據我所知,他沒有罪。”
“李明遠鬧涼州,打擂臺。害死人。犯下大罪,你爲什麼還說他沒有罪呢?他是一個目無王法的大妖人,你爲什麼收他做乾兒?”
“哈哈哈哈,寧王,他如果沒有兩下子,是個窩囊廢,我也不要他。就因爲他敢抱打不平,我才收他爲乾兒。我把他救了下來,你要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