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話,張信王奇都傻眼了,怎麼能這樣呢,我們剛來,還沒好好看下京城呢!”張信很不樂意道。
“就是就是,明遠,你放心吧,我們不會給你惹事的!”王奇也拍着胸脯保證道。
對於這倆個二貨的保證,李明遠有點不大相信,誰要是信了他,那肯定要被他們坑死。
“明遠,倆位後生都是第一次來京城,你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孟然浩開口了。
張信:“就是,就是!我們要吃好的!”
王奇:“對的,對的!我們要喝好的!”
李明遠欲哭無淚。
京城的繁華是張信和王奇不曾見過的,李明遠帶着倆人在繁華的街道上閒逛,三人來到酒樓下,李明遠擡頭一看,門臉上掛着一塊匾,匾上寫:醉位樓。這工夫,從裡邊走出小堂倌兒,穿一身青,肩膀搭着一條藍色手巾,一瞧那長相就知道,準是個機靈鬼兒。
堂倌急忙上前,笑臉相迎,施禮說道:“三位客爺,要吃酒,請上樓。”
三人邁步進門,噔噔噔,上了樓。樓上可真夠清靜的了,一個人也沒有。因爲早膳剛用過,離用午膳時還早,誰沒事兒跑這兒來坐着?三人挑了一張桌坐下,身後那窗戶正對着十字大街的街口。
堂倌兒把桌子擦乾淨,笑眯眯地說:“三位客爺,用什麼酒,什麼菜,什麼飯呀?”
張信說:“你們這地方都有什麼好酒、好菜、好飯?”
堂倌兒一聽這個愣頭青說話。就知道是個“老趕”,沒瞧得起他,說:“客爺,一上樓那地方你沒看見嗎?八尺長,二尺寬的金字牌匾上牛毛小字全寫滿了。”
“我不認字兒,你報報菜名吧。”
“菜有大大的、小小的、軟軟的、硬硬的、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河裡遊的、草裡蹦的,應有盡有,你要要短一樣。罰我銅錢二百。”這
句話可把張信這個大呆子惹惱了。他一伸手,把堂倌兒的腦袋抓住了:“我要你腦袋!”
“戲呀,客爺鬆手。嘻嘻,我這腦袋可不賣。還得留着它吃飯呢。您要個天上飛的吧!”
“你給我們炒盤雲彩。”
“炒不了。你要地下跑的吧。”
“炒盤旋風。”
“那是一股風。怎麼能炒呢!你要個大個的吧!”
“給我來一個燜整個的駱駝。”
“客爺,哪有那麼大的鍋、那麼大的盤子呀?就是有,也端不動。你要個小個的吧。”
“給我炒盤螞蟻心。”
“那螞蟻怎麼開膛啊?你要箇中溜的吧。”
“給我炒個活猴崽子。我不爲吃,只爲看,用筷子一紮,讓它吱吱地叫喚!”
“客爺,你要的這些東西全沒有。”
“你拿算盤來,咱倆算算賬吧。”
“客爺,饒了我吧。我家還有老小,這碗飯客爺叫我吃,我能吃;不叫我吃,我就扎脖啦!”
李明遠說:“堂倌兒,說話不當太狂啊!我這兄弟好開玩笑,你別介意。先給我們沏壺茶吧。”
“是。”
堂倌兒端上茶來,李明遠說:“我們喝完茶,你給弄八個涼的、十六個熱的、八個大海碗、兩罈子燒黃酒,十二斤荷葉餅。”
“客爺,您就瞧好吧。”
堂倌兒站在樓口一陣叫喊,廚房的師傅們忙起來了,切的切,剁的剁,揉的揉,擀的擀,捅火坐勺,煎炒烹炸,做了一盤又一盤,一碗又一碗。兄弟三人茶也喝好了,師傅們菜也做完。堂倌端過一個大托盤,把菜擺到托盤裡,又從肩上取下藍色手巾,往頭上一纏,拿起托盤,頂在頭上,他嘴裡叼着兩把小酒壺,蹲下,把兩個酒罈子往胳肢窩一夾,邁小步,上了樓,來到樓上,一蹲,放下兩罈子酒,倆手一舉,托住托盤,起身往前一送,一頭搭在桌子上,騰出右手,把嘴裡叼着的兩把酒壺拿下來了,然後把菜一一擺好。
堂信兒這動作乾淨、利索,兩趟,把酒菜全上齊了。
他們仨人酒喝得差不多了,荷葉餅又上來了,李明遠說:“先算賬吧。”
“客爺,不忙,吃完了再算吧。”
李明遠尋思着反正要結賬,萬一這倆二貨又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待會跑路的時候可能還輕鬆點。於是李明遠堅定道:“上樓來吃酒的人不少了,你也挺忙,早算晚算都是算,快算吧!”
堂倌兒算完賬,李明遠賞了他一兩多銀子,把堂倌兒樂壞了。
就在李明遠帶着倆兄弟快活之時,一個倒黴催的孩子入京了。
“二哥,你可算來了!”鮑銅剛拉着鮑銀剛的手非常親熱道。
“三弟,我聽說打擂的那個王八蛋沒死?”鮑銀剛因爲受到被人扒光衣服這一大家,所以整個人都蒼白憔悴許多。對於一個武人來說,大庭廣衆下被人扒的精光,實在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
“哎,這事說來話長,二哥,我先帶你去見舅父吧!”鮑銅剛帶着二哥去見寧王趙長勇。
鮑銀剛一看到趙長勇,他就請求趙長勇上金殿面君,去告李明遠。趙長勇想了半天,說:“不能去告李明遠。”
“舅父,這是爲何?”
“朝中有孟然浩,只怕告不準。”
“如此說來,冤仇不報啦?”
“冤仇要仇,非報不可。依老夫之見,要想殺李明遠,必得先除掉孟然浩。除不了孟然浩,殺不了李明遠呀!”
“怎麼才能除掉孟然浩呢?”
“老夫自有妙計,你先歇息去吧。”
其實。寧王哪有什麼錦囊妙計?他把鮑銀剛支出之後,命入找來心腹謀士。共議謀害孟然浩之計。這幫傢伙合計了半天,認爲:要在京城殺害孟然浩不易,因爲孟然浩解表,識珠,名聲顯赫,皇上如今又挺得意他,即使想法殺了他,追查起來也容易敗露馬腳。最好的辦法是把孟然浩誆出京城,到外邊動手殺他。那就容易了。
商定好誆騙孟然浩出京城的計策後。晚間,寧王叫來鮑銅剛,說:“你寫個奏摺,別告李明遠。就說山西鬧妖人。有些官員與妖人勾結。害得山西黎民百姓苦不可言,老夫進宮密奏本。皇上準得問怎麼辦,老夫就說應派人去山西查辦此事。皇上一定問老夫派何人前往。老夫提出叫孟然浩去。只要孟然浩出了京城,他走到哪兒,哪兒都有老夫的心腹之人,老夫下一道密令,孟然浩走到哪兒就把他害死在哪兒。孟然浩死後,再殺李明遠就不難了。”
“好,好,好!還是舅父的計策高呀!”
第二天,寧王讓趙興江進宮呈上奏摺,趙長青看後緊皺眉頭。趙長勇說:“山西妖人,殺死無數官軍。鮑銅剛爲捉拿叛賊和妖人,不幸被扎傷。”趙長青問趙長勇:“怎麼辦?”
趙興江說:“父皇,應派人去山西查辦此事,捕捉妖人,查出勾結妖人的官員,皆依法懲治,方能確保國泰民安。”
“派何人前去?”
“依兒臣之見,派翰林學士孟然浩前去最爲適宜,他定能不負聖意。”
“孟然浩是個文官,能行嗎?”
“萬歲,此行並非征討,乃是查辦,文官奉旨同樣可以調兵遣將。”
趙長青一聽這話也有理,當時就准奏了。第二天傳旨召孟然浩上殿後,把山西鬧妖人之事講了一遍,並且說道:“李愛卿,朕命你帶三千御林軍,五百削刀手,四十名校尉,張文、李武保着你。爲查辦此事,朕賜你尚方寶劍,可先斬後奏。你乃代天巡守,聯賜你代天巡守印,所到之處,有生殺之權。”
孟然浩只好領旨,三日後出京。文武忠良都爲孟然浩提心吊膽。孟然浩下朝,不少忠臣良將宴請他,爲他餞行,都說:離京後要萬分小心,不可大意。孟然浩知道他們的心意,說:“請放寬心,料也無妨。”
玉蝴蝶林忠聽爹爹回府說,孟然浩要去山西,急忙跑來說道:“姑父,孩兒願跟您前往。”
孟然浩說:“侄兒,你可去不得。我走後,你我兩家還得由你來照料。你父母年邁,你不能去。我帶的兵將不少,你只管放心吧。”
孟然浩把林忠打發走之後,坐在書房裡喝悶酒,一邊喝一邊琢磨,皇上爲什麼要派我去?派我出京,會不會和趙長勇有關……這工夫,府門外來了一個人,這人五短身材,瘦小,枯乾,黃臉膛,細眉毛,小眼睛,尖鼻子,薄嘴脣兒,小耳朵。頭戴馬尾透風巾,迎門倒拉三尖茨菇葉,一大朵藍絨球,上身穿青緞子綁身小襖,衲領、衲袖、衲邊,衲扣、排扣到底,金線盤花,上繡卐字不到頭,白絨繩十字袢,巧打蝴蝶扣,燈籠穗兒散掖在兩肩頭,腰繫杏黃色絲鸞大帶,當中間兒挽丁個貓頭疙瘩,下面耷拉着三尺多長的穗兒,下穿一條青色兜襠滾褲,腳穿一雙跳三針兒、納密針兒、螻蟻上山的襪子,足登一雙鸚哥嘴兒、實納幫兒、千層底兒的及鞋,披着一件青緞子英雄開氅,藍綢子掛裡兒,上繡千枝梅,身後揹着一口單刀。左肋帶一個兜囊,真有一股英雄氣派。
他來到孟然浩府門前,問守門的差人:“這是孟學士府嗎?”
“對。”
“我找李明遠。”
“他不在。”
這位差人今天不高興,說話很冷淡,而且只說了一句“他不在”,連李明遠出去吃飯也沒說。
這漢子一聽,心中暗想:明明聽說李明遠在學士府,他怎麼說不在呢?難道我來晚了?要不就是孟然浩這位學士大人吩咐家人這樣說。究竟怎麼回事,待我今晚入府一探便知。那人轉身走了。
到了傍黑的時候。這位差人見到孟然浩,把這事兒說了。孟然浩心想:既然來找李明遠,就可能是他的朋友,應當請進來,問問姓名,招待招待。就這樣讓人家走了,未免失禮,差人辦得不對。嗯,也不能怪差人哪,怪我沒囑咐到呀!想到這兒。他笑了笑說:“以後再有人找李明遠。先請他進來,問問姓名,好好招待。”
“是。”
差人覺得自己做得不對了,顯得挺不好意思。
用過晚膳。孟然浩與夫人林美玉對坐喝茶。孟然浩一言不發。夫人看在眼裡。想在心上:夫君往日回後宅歡天喜地,今晚到後宅面帶愁容,不知爲何?夫人沒好意思問。孟然浩也抹不開說。直到定更天,夫人憨不住了,說:“夫君,有何爲難之事?”
哎,正在這個時候,哪料想,白天找李明遠的那位英雄來了。他從房上來的,找到孟然浩的後宅院,由房上跳了下來,好功夫,真如同四兩棉花落地一樣。他四下一望,沒人,來到窗下,伸出舌頭尖,泅溼窗櫺紙,用手指甲捅了一個月牙小窟窿,單眼吊線,往裡觀看。
夫人正在追問孟然浩,孟然浩長嘆了一口氣,說:“夫人,今天,萬歲召我上朝,傳旨派我去山西查辦鬧妖人一事,三日後出京。”
夫人聞聽,大吃一驚,說:“夫君,此事應派武將去,爲何派你這文官呢?不用問,這準是寧王趙長勇奏的本,他這是想謀害夫君。此次,大人山西之行,凶多吉少,如有個好歹,往後叫我依靠何人?”說話之間淚流滿面。
孟然浩急忙安慰:‘夫人,不必害怕。我知道有人在暗算我,可我手下有兵將,多加提防也就是了。我準備叫上李明遠,叫他同我前去,料也無妨。這次我爲代天巡守,如果郡、城、府到縣的官員爲國爲民,我就提升他,如果有懸秤賣官、詐取民財、胡作非爲者,我就殺了他。夫人,你看這不是一件好事嗎?夫人,我走之後,家中之事你多操勞了。侄兒林忠想要跟我一同前往,我已囑咐他,兩府由他照料,沒讓他去。啊,還有一事,我走之後,若有李明遠的朋友前來,須好好招待。今日,來了一位明遠的朋友,被差人冷冷地打發走了。傍晚之時,我才得知此事,瞎,真是過意不去,對不起來人呀i”
夫妻二人在房裡說的話,窗外偷聽的這個人,一句沒落,全聽見了。心中暗想:我還以爲孟然浩做了大官,看不起黎民百姓了呢,真是錯怪了孟學士!學士大人去查辦山西,一路之上凶多吉少。這位大人爲國爲民,又是李明遠的乾爹,我怎能袖手旁觀?我如不暗中保他,也對不起李明遠呀!對,就是這個主意。想到這兒,這個人一縱身,上房走了。
三天過後,一切準備好了,就要出京城。夫人又對張文、李武一再叮嚀,務必保護好學士大人。二人答應,說:“請夫人放心。”
林士玉,林忠和一些忠良大人送孟然浩出了京城。孟然浩辭別衆人,帶三千御林軍、五百削刀手、四十名校尉走了。
孟然浩剛走了三天,李明遠,張信,王奇就就回來了,原來李明遠帶着倆個呆子好好在京城轉了一圈,可算是過足癮了。
兄弟三人來到學士府,有人報與夫人。林美玉忙命家人將他們讓進後宅,三人拜見了乾孃,李明遠問:“乾爹在何處?”
林美玉說:“太不巧啦!學士大人領旨,去查辦山西,剛走三天。他走時說,你要是來了,一天也不叫你呆下,要馬上去追他。他在等你,叫你保他去山西。”
李明遠聞聽,心急如火,忙說:“二位賢弟,咱們快走,去追趕乾爹。”
林美玉說;“你們再急也得吃完飯走呀!”
“乾孃,我們不餓。”其實,李明遠不是不餓,是擔心乾爹路上遇險,一心想早點兒追上乾爹,不打算在學士府多耽誤。三個人拜別乾孃,纔出府,正碰上林忠。林忠天天來看姑母,問問有什麼事兒。今天他剛到這裡,一眼看見李明遠三人,喜出望外:“喲,師兄,二位哥哥,你們何時到的呀?怎麼要走?”
李明遠說:“我們剛來,爲追趕乾爹,馬上就得起程。”
林忠問:“吃飯了嗎?”
沒等李明遠說話,張信說:“還餓着肚子呢!”
“爲什麼不吃完飯再走呢?”
王奇說:“大哥着急,恨不得一步就追上乾爹。可是,餓着肚子怎麼跑得動呢!”
林忠說:“走,到館子吃完飯再走也不退。”
李明遠說:“不打算在京城吃了,等出城再吃吧。”
“走吧,城裡城外不都得吃嗎?”
張信說:“對,林賢弟請客吧!”
王奇嘟嘟嚷嚷地說:“要是當了餓死鬼,說起來多冤呢!”
林忠說:“好,今天咱就下大飯館子。學士大街你知道吧!”
李明遠:“知道!”
“告訴你,學士街最近開了一個百花樓,聽說百花樓前有十二間門面,闊極啦!後邊有個大花園,當中百花樓,共三層,那裡的酒菜應有盡有,真是山中走獸雲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如今可說是京城城第一灑樓。咱們到那兒去吃酒多好呀!”
張信、王奇大笑:“太好啦!”
二人非要去不可,李明遠執拗不過,四人來到百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