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壁刀聖帶着自己徒弟的屍體離開後,場面頓時讓人覺得有些冷清,李賢幽幽的飲着酒,像是今天根本就不急着趕路似的,而商隊裡的其他人卻安靜的出奇,不管是能言善辯的何圓臉,還是划拳行令的隨行護衛,就連那八面玲瓏的驛站老闆,此時都變的安靜起來。
不過這樣的安靜實在持續不了太久,只因今天驛站的生意像是格外的好,鐵壁刀聖剛離開不久,就又來了一批客人。
或許這些人已算不上客人,只因他們清一色的黑衣長劍,魚貫而入驛站之後,既不落座也不點菜要酒,他們只圍着一羣人,李賢他們一羣人。
領頭的黑衣人正是當初與柳文匯回報的那個黑衣人,此時他站在場外,抱劍而立,看起來倒的確有些高手風範。
何圓臉即使心裡有千般的不願意親近李賢了,但此時此刻,他還是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朝着李賢所在的位置挪了挪凳子。
“沒想到,這次來的會是你,我不記得我們之間有什麼仇怨啊?”
李賢平靜的放下酒碗,望着場外的那個黑衣人,道:“慧一,好久不見。”
當然這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與李賢有過一面之緣的慧一,曾經慧院柯景龍手下的頭號殺手,十多年不見,慧一當初的鋒芒畢露,此刻已變得內斂了很多,當年能夠與趙嬰一較長短的他,這些年的實力又到了什麼地步?
慧一對見到李賢卻是絲毫都不覺得驚訝,只因他從一開始就已知道自己的對手會是李賢,聖境強者固然是厲害,但那也得要聖境強者腦子不怎麼好使才行。
柳文匯顯然並沒有意識到,一個傻子怎麼可能修成聖境,他借刀殺人計劃的最大缺點便是,根本就找不到一把可以借用的好刀子。
他淡淡道:“要殺一個人,不一定都要和對方有仇,不是嗎?”
李賢點頭認同,道:“但是貌似你們這點力量,實在有些不夠,看你這打扮,估計也就是個小頭目,我真不明白,以你的資質,爲何總是在替人做事?”
“或許在今天早上之前,你說的倒是很對,但是在今天早上之後,我已不再是個小頭目,只因我現在已是文匯樓的主人。”
慧一的聲音裡帶着絲絲熱切,只因這樣的機會他實在等了太久,當見到柳文匯那又瞎又難以置信的臉,他心卻高興的像一隻飲飽血後歡快舞蹈的惡魔。
他接着道:“我已然無牽無掛,活在這世上,或許就是爲了向世人證明曾經天罡界出現過慧一這麼一個人,我默默無聞太久了,甚至很少走在陽光下,就算是再好吃的菜吃久了,也會想着換換口味,更何況這樣的生活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不是樣好菜。”
“因此,我不想再沉默下去,更不想再活在陰暗裡,我要光明正大的走到人前,我要受世人敬仰,而不管是替人辦事,還是做了文匯樓的掌舵人,都不過是我
走向巔峰的一塊墊腳石罷了。”
李賢搖了搖頭,道:“走上人生巔峰的事情有好多,至少我覺得對於修行來說,你就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但你爲何固執的認爲,要走上人生巔峰,就一定要有強大之極的勢力?難道你要是成了傳奇境強者之後,這世上還會有你在乎的所謂大勢力?”
慧一搖頭嘆息,道:“我當然也想靠自己的實力,但我卻不能,只因我已永遠做不了什麼傳奇境了。”
李賢聞言不經爲之動容,這就像擅長釀酒的不能釀酒,擅長打獵的無法打獵,擅長用刀的不能用刀,擅長修煉的不能修煉,這是一種苦惱,這是一種悲哀,慧一的遭遇實在很不幸,現在又面臨着無法以修行登上人生巔峰的困境,卻依然不曾放棄,就算李賢此刻也不得不對慧一這個只是見過兩面的人,心生佩服起來。
但佩服歸佩服,他可不認爲慧一這麼做就是真正的正途,只因一個事情,若是在以破壞別人利益的基礎上來達到自己的滿足,那這件事情一定不是件好事情,自然也不可能是什麼正道。
像慧一這樣的修行天才,且意志又堅定的一個人,這世上想要讓其停止修行腳步的事情實在不多,但偏偏慧一現在卻已認定自己無法再修行的道路上有所建樹,這又是爲何?
想到此處,李賢不經好奇,道:“爲何你認爲自己到不了傳奇境?”
慧一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之意,而後道:“這好像並不是我們今天的主題,要知道,我今天來的任務便是要你的命。”說着他也不指揮自己的手下,只是腳步一震,他懷抱的那柄長劍便自動出鞘,而後直挺挺的便刺向了仍然端坐在凳子上的李賢。
慧一的劍招永遠都是那麼單一,當初他就只會些挑、砍、劈、刺,現在他用劍雖然從用手變成了不用手,可貌似任然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李賢一見這簡單之極的一刺,卻不經臉色大變。
聖境,居然是聖境,難怪此次逍遙榜上沒有慧一的名字,當初在青雲榜的時候,慧一的名字貌似便消失了,難道在那個時候慧一早已成就了聖境之能?
他原本有些隨意的臉色不經因此變得凝重起來,不過,貌似慧一的聖境,又與其他任何一個聖境有些不同,只因他的人在出劍之後,像是已完全失去了修爲一般,完全已成了個普通人,而他的修爲,甚至精氣神卻全都凝聚在了那柄暗紅色的長劍之內,倒像是劍纔是真正的主體,而慧一本人,卻像是成了此劍的一樣儲存元力的軀殼。
毫無疑問,現在的慧一很脆弱很脆弱,但是想要擊敗慧一,卻並不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情,只因那柄宛若活物的暗紅色長劍便是個最大的麻煩。
李賢自認自己的劍速已然很快,但跟這柄暗紅色的長劍比起來,實在慢了太多,只因他現在還來不及出劍,而那柄暗紅色的長劍卻已然出現在了他的眉心。
退,
當想到退的時候,李賢的人便已然出現在了客棧之外,如此緊急的情況下,他當然不會繞着彎子的走正門,而是直端端的便撞碎了身後的牆壁,以小寸步最大的能力瞬間退出了二十餘丈。
暗紅色的長劍窮追不捨,絲毫沒有給李賢喘息的機會,似乎修士必要的換氣攻擊,在長劍身上根本就找不到絲毫蹤跡,亦或可以說是,暗紅色長劍的氣息很長,長到就算變招也不會有絲毫停滯。
李賢雖然沒有擺脫暗紅色長劍,但他最少現在手裡卻多了一柄劍,且在間不容髮之際,將長劍豎在了自己眉心。
當,一聲金石撞擊之聲響起,清脆且短暫,人們還來不及回神,卻只覺地面憑空一震,接着平底起風,極戰路上本來塵土不少,頓時整個路段,整間驛站,都瀰漫着灰濛濛的塵土。
衆人還沒有從這樣突兀的變化中回過神來,那“噹噹噹”的撞擊之聲卻再次響起,且響聲越來越密集起來,就像是音樂走進了**部分,又像是越來越強的暴雨。
暗紅色長劍的攻擊的確如狂風暴雨,李賢就算已劍速見長,此刻亦只有招架之功,甚至很多時候,他都不得不靠着身體的強大,來硬抗一些危機的劍招。
神念運劍本就不如人手持行劍來的快,但此時暗紅色長劍非但很快,且像是攻擊永遠沒有盡頭似的,直到此刻李賢才終於相信慧一的確是無法到達聖境了,只因他的整個人,都獻給了眼前的這柄劍,而若這柄劍想要變成一柄傳奇境界的劍,卻是千難萬難,只因人劍合一的路本就是條死路,這世上從來就不曾有過能夠靠着一柄劍成就巔峰的人。
換言之,李賢現在並不是在與慧一戰鬥,而是在與眼前的暗紅色長劍戰鬥。
而劍,當然不需要換氣,更不需要遵守着人類的出招路數,所以,即使此劍同樣只會些挑、砍、劈、刺,但卻比慧一當年的劍,來的更詭異,來的更讓人難以防備。
想到慧院傳承中的人劍合一,李賢不經有些頭疼起來,據記載很早的時候,劍師都將自己的當做自己的生命,而且通過自身的鮮血神念爲媒介,與自己的劍進行溝通與溫養,久而久之,劍中自會生靈。而劍所產生的靈,總是根據當事人當時的情感色彩來決定的,這就意味着,不是每一個人的劍靈都是純潔正直的,它們有的的確很正直純潔,但有的卻愛調皮搗蛋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掉鏈子,更有的甚至成了邪劍,嗜血之劍。
前面兩種倒是還好應付,但要是遇到了最後一種,其主人自然是第一個遭殃的人。
而看眼前的情況,估計慧一便是這樣不幸的人,他溫養出了一柄邪劍。
是什麼,讓他放棄了大好的修行前途,卻去走一條速成且無法到達巔峰的死路?又是什麼,讓他心境大亂,導致了溫養出了人劍合一中可謂是最糟糕的邪惡之劍?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