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慧院的文承,就像是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毫無目的的在中洲,這個他原本的家園所在中徘徊,像是在尋找着什麼,但卻更像是等待着什麼,可對於他這樣的懶人來說,實在很難從他的行爲上看出代表着目的的一絲東西。
不過,對於其他四洲強者來說,他就像是一個沒有了王冠的國王,他的腦袋只會帶來無盡的財富與名望,於是只要對自己的實力有些信心的修士便會踏上那一步登天的征途。
要只是一兩個人有這樣的想法的話,文承完全不必放在心上的不,但要是四洲凡事達到聖境甚至連離塵境的修士都這麼想的話,他也只有一味的躲避了,畢竟蟻多咬死象,就算打不死你,累也累死你了。
而造成這一結果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文承現在成了孤家寡人,比如文承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別人的樣子得罪了很多人,比如文承再如何逃都不會走出承國一步等等,但最關鍵的還是,當初身爲天罡七聖第一的單雲最終殺死了許老駝背。
連傳奇境都能夠被低境界者擊殺,一個聖境強者自然更不會是件難事。
但十多年過去了,追殺文承的人卻越來越少,而文承也毫無意外的活着。他是個懶人,但卻不是個笨蛋,這十多年裡,他逃離了上百次圍殺,經歷了十八次殊死搏鬥,但最後他卻總能夠倖免於難,不得不叫人佩服他的生存能力。
不過,好運總有到頭的時候,在前赴後繼的圍殺文承的隊伍裡,涌現出了五位最爲耀眼的強者,而今天便是這五位強者首次聯手,鎖定並勢要擊殺文承的日子。
寒風凜冽,中洲北部的偏遠荒野裡銀裝素裹,這是一個誰見到了都不願意出門,甚至鑽出被窩的天氣,但此時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裡,卻有五個黑點正在急速移動。
他們衣着各異,但是有着一個共同的特點便是單薄,像是根本不懼怕打自然所帶來的寒冷一般,在雪地裡穿行。
“唉,我說諸位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怎麼找了大半天了,連個鬼影子都沒見着?”
五人再次在規定的時間內集合到一起,望過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隊伍中的一個剃着光頭卻沒有戒疤的假和尚抱怨道。
身材魁梧的洛河刀賈震接過話頭道:“此次行動,是我等好不容易纔情動神機先生測出的結果,難道你對神機先生的預測能力有什麼異議?”
“嘿,神機先生也是人,誰又能夠保證他不是在耍我們?”這時候,一臉桀驁不馴的華服男子插嘴冷笑道。
“假和尚與無刀師兄有所懷疑也情有可原,這片荒原本就不大,我們卻已經仔細搜查了兩邊,卻已然毫無收穫,實在叫人難以信服,不過,相信神機先生既然收了靈玉,也不會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的。”
五人中,一名搖着摺扇的倜儻中年,出言分析道。
“都別出聲,你們聽聽!”
突然,隊伍裡唯一一個碰頭散發,連臉都只是露出一絲蒼白的糟蹋男子出聲制止道。
其他人聞言不約而同的眼神一凝,隨即不要說是說話了,連呼吸都紛紛屏住,只因要是談搜索隱蔽的話,怕是五人中沒人能夠及得上這個看似糟蹋,其則卻是森羅殿里人稱嗜血殺
王的男人。
一時間,場面爲之一靜,唯有呼呼的風聲,還有隱隱約約的......鼾聲?!
“呵呵,哈哈,哈哈哈......”
假和尚第一個大笑起來,而後不經自嘲的笑道:“虧我們五個自詡不凡,其實都是個大笨蛋,兩次的仔細搜查完全都已經做到了最好,但卻誰都沒想到,我們規定的集合地點,其實就是最大的疑點。”
“沒錯,每一次集合,我們都以爲旁人用神念搜索過了,完全沒有必要再浪費念力,卻恰恰因此漏掉了此處,而且每一次集合,大家都相互交流意見,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腳下的鼾聲。”
摺扇中年同樣有些恍然道。
“而且,像文懶人這樣的傢伙,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環境裡,除了找個既安全又暖和的地方睡大覺,簡直都想不出他還會做什麼比的事情。”
賈震大刀一揮,一擊落向腳下的雪地。
“咔嚓”“咔嚓”“咔嚓”......
叫人牙酸的破冰之聲響起,五道身影不分先後的向着身後倒射而出,而他們原本所在的雪面,終於隨着“轟隆”一聲巨響,塌陷了下去。
雪散了,冰裂了,終於露出了裡面躺着的一個看起來仍然沒曾睡醒的中年男子,不是他們苦找的文承還會是誰?賈震的那一刀正巧紮在他頭頂上方三尺,要是那一刀再下三尺,賈震都懷疑此次的戰鬥會不會纔開始就結束了?
冰渣落在文承的臉上,很快變化作了冰涼的水珠,順着他的頸子滑進了他的胸膛,文承忍不住眉頭一皺,翻了個身便繼續呼呼大睡起來,像是完全沒有意識道,今天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一般。
“呵呵,還是一如既往的氣死人不償命呢。”
桀驁男子柳無刀,一臉深仇大恨似得盯着文承的身影,咬牙切齒的說道。
嗜血沙王呼出一口白氣,道:“但見過他睡覺的人很多,能夠讓他因此丟掉性命的人卻從來沒有,甚至有人說,他在睡覺的時候比醒着的時候還要危險。”
“所以,你的意思難道是等他醒來?睡醒?!”
柳無刀衝着嗜血殺王冷笑道:“別開玩笑了,那不過只是旁人以話傳話,對於他們永遠無法接觸到的強者過於神化罷了。”
“隨你,反正他不醒,我不會動手。”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殺了文承,你也不會來分功咯?”
“請便。”
煞血殺王看不出表情,他只是伸手做請,像是根本就不擔心柳無刀能夠殺掉文承一樣。
而一邊的柳無刀則面色難看,甚至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一方面是對於文承的恐懼,他的確打不過文承,不然也不會與這些人聯手,但另一方面卻是騎虎難下,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擺明了再說“讓你殺都殺不死”的樣子,實在又叫他火大的要命。
終於,憤怒與誘惑還是戰勝了理智,他腳步一登,人便朝着文承激射而去。
"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柳無刀。”
屍橫遍野的村落裡,柳無刀正像個孩子似得跪坐在地上,他的懷裡此時正躺着一個老頭子,那是養他教他
的師傅,這世上唯一的師傅,也是唯一的親人。
可就是生命裡,對他如此重要的人,卻在剛纔一瞬間,死在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手裡。
“剛纔你好像要爲你他擋下最後一擊,卻沒能成功。”
“是的,師傅最後一掌擊飛了我。”
“那麼,他用生命換回來的生命,我覺得很在意,實在想要看看,你到底值不值的。”
柳無刀渾身一震,本來想要最後與男人死拼的打算瞬間瓦解,他抱起自己的師傅,然後默默的離開。
是的,他還不能死,至少不能現在就死去,那樣的話,自己師傅的死,豈不是變的毫無意義?
之後他才知道,那個男人叫文承,之所以留他一命,或許便是因爲文承還有一個身份,是他名義上的師叔,師傅的師弟。
“人講究落葉歸根,與天下爲敵本來就不會有好結果,與其掙扎多製造仇恨,倒不如死在師侄手上痛快。”
柳無刀也用飛刀,而且飛刀的技術不賴,至少百丈之外的蚊子腿,他想要斬下那隻絕不會錯傷其他,但今天他卻主動的接近獵物,不是因爲他突然就對自己的飛刀沒有信心了,而是他覺不能給敵人太多的反應時間,只因他要殺的獵物是文承,而不是一隻蚊子。
近了,更近了,他彷彿已經看到文承的腦袋蹦濺出的血水橫死當場的情景,想到此處,即便他心境已然堅韌異常,都免不了產生了一絲波動。
十丈,這是他預算好的最佳距離,這樣的距離,即便是神,怕也躲不過他的刀。
但就在他即將要將自己的飛刀脫手一瞬,就在他心境裡產生了那一絲莫名的激動的一瞬,他卻愕然的發現,自己的手突然就不聽使喚了。
他錯愕的扭頭,便發現他的兩條手臂還留在十丈外,而他的人卻想一根木棍似得撞向了文承。
砰,柳無刀滾落在地,而文承則不知何時,已然起身躲過,此時正懶懶的伸着懶腰。
“年輕人總是太激動,看來你取了一個好名字,卻真的不是個煉刀的好料子,今天就讓我收回我柳家的刀吧。”
文承懶懶的聲音響起,而後他看都不再看柳無刀一眼,便朝着其餘四人走去。
“今天的架勢真大,難得要過年了,諸位不回家陪老婆孩子,卻冒着風雪來追殺我這麼個孤家寡人,實在勞苦功高。”
“既然文院長知道我等的苦處,何不成全我等,我看院長大人也實在寒摻的緊,居然被逼到只能躲在這冰下睡覺,實在痛苦,所幸一了百了,大家豈不是皆大歡喜?”摺扇中年微笑着說道。
文承卻大搖其頭,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唐兄怕就不是個懶人,所以纔會不知道這冰下睡覺的樂趣,罷了罷了,與你等說了也不一定懂,懂了也還是要殺我,還不如直接動手!”說着,他的刀已經在路上。
四人臉色鉅變,誰都沒料到,剛剛睡醒的文承居然會如此果決的攻擊,這實在不像是個懶散之人該乾的事情呢。
這當然是文懶人該乾的事情,只因就算一個正常人被人從美夢中驚醒都會生氣,更別說像文承這樣的懶人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