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與希望之間的輪轉往往只在一瞬間,前一刻你還身處地獄,下一秒當你睜開眼睛,說不定你會發現你已到了天堂。
當然,這句話對於書胖子來說應該反過來看。
只因,在呂福應聲的時候,那柄切開書胖子手臂的長劍竟然去而復返,一劍便輕易的割下了他的腦袋,他真的就此下了地獄。
鮮血恰巧濺在張寶臉上,他腳步一軟,跌坐在了地上,彷彿已然呆滯,口中卻兀自叨唸着:“完了,完了......”
呂福瞳孔一縮,吶吶道:“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
李賢手腕一震,震掉逆崑崙上的血跡,而後笑道:“現在才發現問題,實在可惜。”
呂福自嘲的笑道:“我一直在尋思着,世上怎麼會有不露絲毫痕跡的劍?”
是的,李賢的劍就像一條隱藏到完美的毒蛇,面對這樣的毒蛇,即使再聰明的老鼠也只能是送羊入虎口。他已在清虛境圓滿停滯多年,戰鬥經驗自然豐富,但是就算天下間再強大的刺客,在動手的時候也有跡可尋,但李賢卻沒有,只因他本來就沒有任何元力。
要進行暗殺,首先要做到的便是將念力完全沉於自己的武器之中,而後再盡力不讓元力溢出,但人們往往會情不自禁的便會帶上那麼一點點元力,這是有意剋制也杜絕不了的,而就是這麼一點點元力,仍然可以被有心人察覺。
李賢第一次出手,或許是出於自己的大意,但第二次出手,卻讓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判斷錯誤。
清虛境纔會有念力,有了念力又怎麼會沒有元力?
但事實上,他就遇上了個有念力卻沒有元力的奇葩人。
李賢望着呂福,道:“你一點也不恐懼?”
呂福笑道:“你很想讓我恐懼?”
李賢毫不避諱的點頭道:“我以爲要戰勝一個本無法戰勝的敵人,最好的辦法便是先讓他恐懼,只因人一點心生恐懼,總是很容易出錯。”
呂福點頭肯定道:“這注意不錯,要我是你也會這麼想,但你爲何第一劍不殺我,要知道那一劍的確很不錯,要真是第一劍便是指向我,說不定現在我已經成了死人。”
李賢淡淡道:“連你自己都說了,那只是有可能,況且,你家豬頭少爺實在可恨。”
杜櫻蘭聞言,不經一陣感動,她知道之所以李賢不先攻擊呂福,爲的就是不讓她喝下那羞人的仙水。
“哈哈哈,好。”
呂福大笑道:“知道我爲什麼不恐懼嗎?”
李賢皺眉不言。
呂福寒聲,道:“只因我是他爹,你有見過自己兒子死了,當爹的還會害怕、擔心自己會被牽連嗎?!”說着,他已一抓襲向李賢面門。
李賢瞳孔一縮,暗道一聲不好,但還是舉劍想迎。
他的肉體已然很強,毫不誇張的說,清虛境之下,他甚至可以不動用任何念力,都能夠輕鬆獲勝,但偏偏這敵人卻是個清虛境圓滿。
元力的優勢太過巨大,他就像大海里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有傾覆之危。
他身影急退
,沒有元力便不能動用小寸步,他沒有把握近身躲避,再則大殿內還有杜櫻蘭,萬一誤傷了豈不自己一番苦心便白費了?
好在,不是每個人都擅長速度,呂福雖然暴怒,但卻也只能無奈追趕。
李賢一個後仰,躲過一記掌風,內心不安的情緒稍緩,貌似恐懼與暴怒,對於一個人戰力的影響,實在相差不多,甚至暴怒的人更容易讓人失去理智。
他謹慎的躲避着呂福凜冽的攻擊,除了偶爾招架,甚至連攻擊都很少,只因他想到了一種可能,那便是將體內那股肉體力量當做元力來使用,或許同樣能夠用出沉劍,但這一定只能是一劍,所以他在蓄力,靜待時機。
大廳內張寶仍然呆滯,驀然卻渾身一顫,只因他的肩上不知何時已架着了一柄斷劍。
“臭婆娘,你居然敢想殺我,你殺我試試?!”
他面容猙獰,卻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只因這裡是瓦罐鎮,這裡是張家的地盤。
杜櫻蘭沒有說話,只是嘲弄的望了這豬頭一眼,而後手上一用力,便削了下去。
劍雖是斷劍,但卻仍然鋒利,毫無阻礙的便削掉了張寶的腦袋。
鮮血噴涌,杜櫻蘭一陣噁心,腿腳一軟,差點就沒站住腳。
她匆匆的走出大廳,想要去支援李賢,只是見到李賢此時的情形,不免臉色一白。
此時李賢衣衫破爛,渾身浴血,單手杵劍於地,不停的劇烈喘息着,而呂福此時顯然已經平復了情緒,此時已雲淡風輕的立在場中。
“不得不說你是個人才,剛纔那一劍差點就要了我這條老命,但可惜你還是輸了。”
呂福搖頭淡笑,像是真的已經忘記了死了兒子的事實。
李賢咳血,道:“你不打算殺了我爲你兒子報仇?”
呂福笑道:“殺了你,的確是報了仇,但我也活不了。”
李賢鄙夷,道:“不殺我你就能活?”
呂福笑道:“自然,像你這樣的天才,對家族來說,實在比一百個我那廢物兒子還強,他們又有什麼理由要我的命?”
李賢無言,他只能感謝這世上怎麼就能如此重視修行人才。
“你不殺他,你還是會死。”
“沒錯,只因你已回不了你那狗屁家族。”
這時候,兩道聲音從遠處傳來。
這聲音李賢與杜櫻蘭都很熟悉,那是鎮長劉喜與瓦罐酒館老闆孫老闆。
望見滿院子死了的護衛,紅鼻子孫老闆笑道:“早先看你小子的酒量,就知道你不是個庸人,可真沒想到你小子這麼有脾氣,這麼有實力。”
李賢苦笑道:“讓二老見笑了。”
正氣老人自然是劉鎮長,他難得露出一絲笑意,道:“你們兩個小娃娃一邊看着去,這條瘋狗就要我們兩把老骨頭來招呼。”
杜櫻蘭衝着二老感激一笑,而後扶起李賢退到後方。
呂福眼神冰冷的望着劉、孫二老,道:“你們既然說我是狗,又自稱是老骨頭,是不是意味着你們本來便是來送死?”
紅鼻子老頭笑道:“老骨頭
老骨頭,自然是能蹦掉你滿嘴狗牙的老骨頭。”說着,他抽刀便斬向呂福。
刀路快捷幹練,實在不愧是軍中之風,勢大力沉,更有些寶刀未老的氣勢。
呂福眼中冷光連閃,雙掌一合便夾住紅鼻子老頭的刀,豈料此刀實在太過霸道,他不得不身形一錯,卸掉力道。
轟,一刀斬出了一條長達十數丈的深溝。
紅鼻子老頭並不氣餒,也不打算撤退防禦,只因他知道鎮長不會讓他就這麼輕易受傷,他刀鋒一折,貼着地面便掃向呂福的雙腳。
呂福在躲過紅鼻子老頭的一刀之後,便一掌拍出,但那個一臉正氣的老頭子鎮長卻好死不死的正好擋在了他面前,於是原本能夠輕易建功的一掌,只能變成與之對掌。
這兩個窮鄉僻壤的老傢伙不但配合默契的要命,而且毫無疑問,都是清虛境巔峰的強者,要不是自己高出一個小階段,加之這兩人的的確確是兩把老骨頭,以他們這樣的默契配合,怕一個照面便能夠至他於死地。
間不容髮之間,他一掌鎮退老鎮長,腳步清點,而後一個後空翻,自然的躲過橫掃而來的一刀。
豈料,二老對視一笑,兩把戰刀驀然飛出,封死他各個退路。
呂福眼中閃過一絲焦急,渾身一震,頓時體內元力盡數溢出,在身體之外形成一圈護罩。
兩刀與護罩接觸,頓時一陣僵持,呂福眼疾手快,一掌劈飛其中一柄最爲致命的長刀,而後硬受一刀。
噗,一聲響,他的左臂高高的飛起,就這麼廢了。
“兩位好刀法,在下呂福記下了,他日定當百倍奉還。”
留下一句狠話,呂福身形一躍,便逃了出去。
二老也不打算追,只因他們實在太老了,怕這一追再沒力氣解決那隨後定會趕到的張莫春,再則他們也是有意想放個傳信的回去,不然這西洲的勢力還真以爲這北洲邊境是想來就能來的。
李賢抱拳,道:“多謝二位仗義相助。”
老鎮長擺了擺手,道:“這本來便是我們的分內之事,用不着謝不謝的。”
李賢堅持道:“沒人會嫌自己活夠了,得罪了書家還好說,畢竟天高皇帝遠,但眼下這張家可是個可是個要命的麻煩。”
老鎮長面色訝然,而紅鼻子老頭更是笑道:“沒想到你小子看的倒還透徹,但是蛀蟲就要除,既然有些事情年輕人們不方便做,那就讓我們這些快入土的老頭子來做。”
李賢敬佩道:“這麼說二位已經料理了鎮上的張家?”
“哦?”
紅鼻子老頭笑道:“這你也能看出來?”
李賢笑道:“只因戰鬥了這麼久,卻仍然沒見到張家其他任何一個人來,不管是說情的還是助拳的,想來他們不是不想,而是已經再沒有機會幹這些事情了。”
二老對視一眼,紛紛點頭大笑起來。
杜櫻蘭滿眼迷糊,道:“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二人不言,只是笑的更深。
生我所欲,義亦我所欲,然爲民除害,願捨生取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