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確實很熱,不過只是幾分鐘,便有汗珠從後背額頭鬢角滴落下來,濺在黃土裡,化作幾個褐色的泥滴,又灑落在旁。
葉知秋抹抹額頭的汗珠,開口道:“現在開心了吧?”
陳安忍痛咬牙,不肯答話。
“如果我告訴村民,硃砂安神丹是你研製出來的,你猜會是什麼後果?”葉知秋蹲下身子,低聲問道。
陳安嘴脣微微一動,然後面色一變,但還是不肯說話,只是用手扶着腿。
“看來你是真的不害怕,那恐怕你今天得死在這兒了。”葉知秋嘆口氣,然後站起身來。
“別說,你想問什麼就問吧。”陳安低聲說道,容顏間有幾分落寞之色。
葉知秋微微一笑,重新蹲下身子,想了片刻問道:“你一直和我過不去,到底是爲什麼?”
陳安看了葉知秋幾眼,然後低下頭,看着自己那條因爲斷裂而角度顯得有些詭異的腿,良久才說道:“如果我說是因爲林怡雪,你信麼?”
葉知秋考慮了很久,搖頭道:“不信,這不算是理由。”
“但事實如此。”陳安低着頭,眼神落在黃土裡,往日的瀟灑從容,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就算這算是一個理由,那麼其餘呢?你完全沒必要去坑害中醫。”葉知秋想了一陣,承認征服一個以往沒有徵服的女人,確實是一個難以克服的慾望。
“這是我們兩人的私人恩怨,凡是你喜歡的,我都不喜歡。”陳安繼續說道。
葉知秋雖然覺得這個理由也很牽強,但也沒有再說什麼。
“饒你一命吧,你死在這裡,對村民和醫生們都不好,把相機和攝影機留下。”葉知秋雖然不在乎那些東西流傳出去,但爲了躲避那些可能會出現的麻煩,他還是得把這些東西銷燬掉。
“嗯。”陳安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掙扎着爬起來,拄着一根木棍,向村外走去。
背影很寂寥,很無助,很絕望。
但他的眼神裡,更多的是憤恨,瘋狂,戾氣。
是一種完全絕望之後,誕生出來的不顧一切的瘋狂。
一想起可能會得到的組織懲罰,陳安便有些心寒,爲了不受懲罰,他寧願去做任何事情。
即使是違背自己的內心,即使迎來的後果可能是死亡。
他的腿很痛,但是心更痛。
一個視之爲一生之敵的人,突然間變得如此強力,幾乎要和自己成爲兩個世界的人,對於任何人都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對於陳安這種驕傲的人,更是如此。
所以,他決定要做些什麼,讓葉知秋知道,在某些方面,其實自己還是比他要強的。
地上掙扎痛哼的男人們,被逐漸反應過來的醫生們扶了起來,沒有人去管陳安,因爲所有人都看到了葉知秋的憤怒,以及那最後一腳的威力。
葉知秋一直看着陳安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裡,才略帶些惆悵的轉過頭來,招招手說道:“好啦,開工,先把
這羣打手們治好了,讓他們回家躺着去。”
齊勝明幾人都是一臉好奇的跑過來,圍在葉知秋身邊,嘰嘰喳喳的問着。
“你怎麼能這麼厲害,這簡直不是人能達到的啊。”
“就是,知秋哥哥,你教我好不好,我也要這麼厲害。”葉榮作勢亮了亮自己的小胳膊,示意自己也是有肌肉的。
“多鍛鍊就是了,什麼時候你把小肚子減下去,再和我說。”葉知秋捏了一把葉榮胖乎乎的肚子,笑道。
衆人也是大笑,葉榮嘿嘿笑着摸摸額頭,說道:“這是天生的啦,我想減也減不下去。”
衆村民也都圍了過來,看到剛纔的那一幕,衆村民在高興的同時,內心又不禁有一絲惶恐的感覺。
葉知秋看着這羣想說話,又不敢說話的村民,笑道:“大家想問什麼就問吧,我就是這麼一個人,沒有什麼和別人不同的。”
這下,衆村民才略微放的開了些,開口問道:“小夥子,你怎麼練得這麼厲害?”
“小夥子,看不出來,你瘦瘦弱弱的,竟然一下子就打倒這麼多人。”
“這是不是中醫裡的辦法啊?”
葉知秋哈哈笑道:“我是在部隊裡練出來的,中醫有養生的方法,大家只要按照我們醫生所說的去做,身體自然會越來越好。”
“快來吃西瓜吧,華夏的西瓜好甜。”塞姆一聲大吼。
衆人都感覺有些累了,聽他這一吼,才感覺到喉嚨裡如有火燒一般,乾的很,便都去拿西瓜吃。
看着和村民打成一片的醫生們,葉知秋微微一笑,這事情終於是解決了,自己也能安心返回燕京了。
晚上村裡開了席,就地取材,做了一些野味,用來犒勞衆醫生。
席間大家都喝了不少,葉知秋酒量大,看着都有些醺醺然的醫生們,心裡想着很多事。
塞姆以前也沒有喝過華夏的酒,衆人又見他是個外國人,拼了命的灌他,很快就醉的不省人事。
第二日,葉知秋一個人回到了燕京。
臨近出行,葉知秋的任務更加繁重起來,根本沒有任何時間去教塞姆中醫,只好把他留在致遠村,讓齊勝明等人照看他。
回到了燕京,沒有看到陳安,也沒有聽到他的任何消息。
似乎這個人憑空消失了。
葉知秋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因爲他知道陳安這個人不是那麼容易罷休,當時形勢所迫,人多眼雜,根本沒法殺了他,現在他主動消失,是最好不過的。
回學校上了一節課,葉知秋對自己連日缺課的行爲表示了最誠摯的道歉,並且找到吳宏峰校長,希望能推薦一個人在自己沒法上課時,來接替自己一下。
吳宏峰當然很樂意,所以葉知秋很直截了當的把王子風推了出來。
接到了電話,王子風口口聲聲的埋怨葉知秋,說這種爛攤子,怎麼能扔給自己,但真正進了學校,看到下面坐着那麼多漂亮的姑娘之後,王子風還是很開心的接受了
這個任務。
第二日,葉知秋回到了基地。
基地的軍官們正在鍛鍊,看到葉知秋後,都是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沒有他的日子,纔是好日子,現在他回來了,伴隨着的,一定會是責罵聲和不滿。
許南虎狠狠揮了下拳頭,表示自己內心的不滿。
可是,葉知秋眼睛很尖,雖然眼前有一層墨鏡,把陽光遮去了那一部分,但他還是看到了這個動作。
“我一回來,就有人不開心,既然這樣,索性不開心到底吧,因爲你們不開心,我就開心了,集體五百俯臥撐,現在開始。”葉知秋坐回自己熟悉的山壁下,感受着炎熱之中的微微清涼。
衆軍官腹誹不已,許南虎站前一步,大聲道:“報告教官,這是我一個人的事,和大家無關,請不要意氣用事。”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嘴角微翹,不屑道:“意氣用事?你這麼厲害,還知道扛責任啊,那好,你一千個。”
許南虎嘴角抽了抽,擡頭看了一眼冉冉升起的太陽,以及那逐漸蔓延上來的熱意,知道自己又一次小看了葉知秋的毒辣,乖乖的返回了對列,開始俯臥撐。
所以,這樣一來的後果,便是衆人開始對打的時候,許南虎還在做俯臥撐。
也就是說,對列中,有一個人,沒有對手。
這個人是李申,而他也對葉知秋有很大的不滿,時刻想着修理葉知秋一頓。
“報告教官,我沒有對手,請教官親自出手教導。”李申一個軍禮,動作要多標準有多標準。
葉知秋眼光在他身上掃過,天氣有點熱,葉知秋解開了兩顆釦子還是感受不到任何涼意,愣了一下說道:“沒有對手好辦啊,你一對二就好了,旁邊隨便挑兩個人吧,嗯,好,就韓建意那組吧。”
李申怎麼會料到這個男人這麼無恥,而且頗有些不要臉。
這哪裡是人能想出來的辦法,一對二,這簡直是欺負自己啊。
韓建意無奈的聳聳肩,和旁邊那人對視一眼,然後停了手。
“戰場上又不是隻有一個人,你一打二的機會多的是,早些讓你接觸一下。”葉知秋背靠山壁,山壁上倒是有幾分涼爽。
李申嘴角抽了抽,投給葉知秋一個鄙視的眼神,然後轉身去一打二。
片刻後,葉知秋大聲吼道:“韓建意你個兔崽子,你不出全力是吧?你在那兒給我演戲呢?”
韓建意臉色一紅,手上的速度頓時加快,招招狠厲,直往李申的要害打。
很快李申就抵擋不住,被韓建意腿一勾,放倒在了地上。
“這還差不多。”葉知秋閉上了眼睛,哼着小曲。
燕京一家古老的四合院,院外樹杆上掛着的白色布條已經有些發黃,沒有風,布條無精打采的耷拉在樹幹上,依稀可以看到有幾道紅色的痕跡透露出來。
四合院很有些年頭了,牆上的青磚,已經被風雨侵蝕的有些發酥,用手一扣,便能掉下來一大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