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一向都認爲自己是個好人,而且是個絕對的好人。
如果說救了好幾百人都不算好人,那麼什麼樣的才叫好人?
只要別人不是太惡劣的欺負到他的頭上,他一般都不會和別人計較,就是說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性格,這種性格,說的不好聽點,其實是有點軟弱了。
但其實是軟中有硬。
你不要把外面裹着的那一層棉花戳破,你就不會看到裡面像鋼鐵般的堅硬。
葉知秋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本來早晨的這事情,是可以饒過對方的,就像昨晚,他跑上山頂後,也沒有返回來去討要那部跑車。
但今天葉知秋的心情很不爽,所以他今天外面沒有裹棉花。
所以高靖寒還沒有動,葉知秋就把刀子紮在他自己身上了。
聽到浮屠這句話,葉知秋搖搖頭,說道:“我一向都心軟,我不如你,你是真狠,我是假狠。”
“阿彌陀佛,施主錯了,貧僧那叫除魔務盡,不叫狠。”浮屠合十說道。
葉知秋撇撇嘴,說道:“少酸溜溜的,剛纔要你動手,那羣人恐怕就都得休養個大半年了。”
浮屠哈哈一笑,道:“對待魔頭,這樣的手段已經算是留情了。”
兩人連瞥都沒有瞥地上的那羣人,直接開着車便駛了出去,他們都沒有看到高靖寒眼中的怨毒,以及不忿。
其實這事有什麼好不忿,有什麼好不平的,就像是賭博,既然你開出了價錢,別人賭贏了,你就該服輸。
可是高靖寒不,他覺得自己要高人一等,覺得向葉知秋這種狗腿子賤民下跪,是奇恥大辱。
所以,他只是把自己一開始提出的條件自己做了一遍,便感覺受不了,感覺自己快要氣炸了,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把葉知秋給殺了。
如果是一般人,別人都已經走了,那就沒有什麼辦法了,但是高靖寒不是一般人。
他便如同一條陰毒的蛇,時刻都在盯着你。
十多人都站了起來,依次上了車,先把高靖寒送回去。
而高靖寒則是拿出電話,開口大聲道:“人怎麼還沒到,他們都已經跑了,要是還不到,我怎麼找他們,難道要人去全城搜查麼?”
“我已經派出去了,你很快就會到的,你再等幾分鐘。”對面一個陰沉的男人聲音說道。
“我怎麼等,我現在腿上還插着刀子呢。”高靖寒怒氣衝衝的抱怨道。
“你先去醫院包紮一下,只要他還在燕京,我就能找到,你放心吧。”男人平靜的開口。
“希望你真的能。”高靖寒收斂了幾分,陰沉的回答道。
“把他的特點和我說一下。”對面繼續問道。
高靖寒想了片刻,道:“穿着唐裝,如果我沒記錯,是個醫生,身邊跟着一個和尚。”
“嗯,記住了,特點很明顯,我想晚上就能找到,你還是先回來吧。”男人說着,掛斷了電話。
高靖寒憤憤的嘟囔了幾句,開口罵道:“沒用的東西,開車回
去吧,還追什麼,你能打得過麼?”
開車的那大漢應了一聲,知道高靖寒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說什麼,在岔路上轉了向。
來到軍區時,太陽已經升了起來,灼熱的陽光烘烤着大地。
門口守衛的人攔下了這輛車。
浮屠也不知道在哪裡掏摸了一陣,從車上找出了軍區通行證,說明了來意,對方纔放行。
陳安便被關在了軍區裡,而葉知秋來到這裡時,發現看守陳安的士兵們,看着他的眼神都特別奇怪。
有幾分害怕,有幾分好奇,很複雜的一種眼神。
葉知秋奇怪不已,不過也沒有問什麼,和浮屠走了進去。
軍區的監獄,其實也並不能說是監獄,只能算是軟禁而已。
還未接近關陳安的那房子,葉知秋便聽到了從房間裡傳出的那種疼痛到極點的慘叫,但也只是間隔很長時間,纔會有一聲。
一間不大的房子,一張白色的桌子,靠牆的地方擺放了一張單人牀。
但陳安沒有躺在牀上,他趴在地上。
葉知秋一把拉開門,外面的太陽瞬間劃破寂靜,照在陳安的臉上。
陳安的臉色很紅潤,一種很奇怪的紅潤。
看到葉知秋進來,陳安眼中露出一種痛恨的神色,赫赫的叫着,如野獸一般。
葉知秋蹲在他面前,開口道:“你還是不肯告訴我你爲什麼處處針對我?”
陳安沒有說話,只是身體痙攣的更劇烈了些。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讓你死,這種疼痛會一直持續半個月。”葉知秋輕描淡寫的說道。
站在房間兩邊的士兵,同時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兩人對視一眼,眼睛裡流露出一絲害怕。
“殺殺了我,求你。”陳安的手,在地面上不斷狠狠的扣挖着,可以看到,他的手指已經血肉淋漓,看起來甚是恐怖。
只是這種疼痛相比於體內的疼痛,只能算是舒服吧?
“不說我也沒有辦法,我只能等着你說。”葉知秋皺皺眉,說道。
陳安喝喝的叫了幾聲,掙扎着開口道:“我有家人。”
“我也不想逼你,可是我怕這事太嚴重,我更害怕我的親人朋友們會受到傷害。”葉知秋聳聳肩,溫和的開口道。
陳安臉頰上的肌肉猛地抽搐起來,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葉知秋一愣,剛反應過來,便看到陳安大睜着雙眼,嘴裡流出一絲黑血,已經死去了。
“原來還藏了毒藥。”葉知秋愣愣的看着面前臉色依然紅潤的陳安,緩聲說道。
“阿彌陀佛。”浮屠合什。
“沒有想到,他決心這麼大,居然拼着疼痛都能咬開牙齒裡的毒藥,我本以爲他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的。”葉知秋站起了身,嘆了口氣,轉身向外走去。
門外的士兵心想着這是哪裡來的魔鬼,比我們這羣上過戰場的人看起來還要冷厲幾分,死了一個人,如此輕描淡寫的完了。
而且,那種疼痛,雖然他們沒有體
會過,也能想像的到。
在這裡看守了一夜,陳安的叫聲就像是地獄裡的惡鬼一般,隔一段時間,便會嚎叫一聲。
但其他時候並不是不疼,而是疼到連叫都叫不出聲,只有渾身上下冷汗不斷,那些士兵都見過,而且看到這一幕,都渾身起雞皮疙瘩,同時心裡想着是誰把他居然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他們的想像中,應該是一個絡腮鬍子,滿臉橫肉,一看就是那種兇惡到極點的人。
但是見到之後,他們卻只有吃驚,見到的這個男人,一臉的溫和,臉頰清秀,帶着一種親和力,彷彿沒有任何殺傷力,讓人無比信服。
而之所以有這種氣質,是因爲葉知秋是個醫生,他救過很多人。
一個人的生命,就如此結束了,葉知秋沒有什麼負罪感,但心裡還是很沉重。
看陳安的樣子,他並不是個人原因纔會和自己作對的,要說是爲了林怡雪,他更不會相信。
那麼,就一定有人派陳安來的,只是,這個人是誰,或者說,這乾脆是一個組織?
這件事很不簡單,而且背後好像牽扯到了好多的東西。
葉知秋皺着眉,走出了軍區。
“回家一趟吧,我去看看怡雪。”葉知秋低聲的說道。
浮屠點點頭,車迅速的開動,沒有看到,一個角落裡,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男人,看了他們一眼,而後微微一笑,也上了車。
“好像被人跟上了。”走出了三分鐘後,浮屠突然開口說道。
葉知秋回頭看去,路上都是車,根本看不到哪輛車是跟着他們的。
不過他相信浮屠,既然和尚說有人跟上了,那就肯定有人跟上了。
於是葉知秋便越發的煩躁起來,狠狠的拍打了一下窗子,咬着牙怒道:“要是他敢過來,我保證會打斷他的腿。”
“我不會讓他過來的。”浮屠說完,嘴角微微上揚,方向盤猛地來回轉動起來。
龐大的悍馬,在浮屠手裡,就像是一隻輕飄飄的蝴蝶,連續超過兩輛車,然後車猛地一個掉頭,插進了逆行兩輛車的中間。
後面的司機大罵出聲。
浮屠輕輕伸出手,對着此時才路過他身邊的追蹤者輕輕搖了下手,並綻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只是,手中並未拈花。
穿着白襯衫的男人,雙眉緊蹙,眼睛放光的看着已經遠去的悍馬,拿出手機,開口道:“我找到了,然後追丟了,他們不是普通人,肯定受過反追蹤訓練。”
“知道了。”對面男人的聲音很低沉。
“甩掉了。”浮屠低聲說道。
“我看到他了。”葉知秋點點頭,然後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陣,繼續道:“你說,這是什麼人?是陳安背後的,還是路上那男人的?”
浮屠搖搖頭,道:“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是殺手。”
“真是沒完沒了的事情啊。”葉知秋無奈的說道。
“人生在世,不就是沒完沒了的事了,佛說人生來是爲了受罪的。”浮屠盯着前方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