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霄依舊盤坐於木板上,對來者仿若未覺,平心靜神,宛如老僧入定,渾身不漏一絲的氣息。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愛惜自己的性命,鎮裡的客棧不住,偏要住這鬼窩。”
見慕清霄一襲白衫,腰佩玉飾,面如冠玉,盼顧生輝,根本不似普通人,反倒是像世家公子出遊。
穿着不菲,也不像是沒錢的樣子,居然住這種地方,難道有特殊癖好不成?
在他眼中,世家子弟中,哪一個不是囂張跋扈的個性,居然願意住在這種髒亂陰森的地方。
微微搖頭,將僧舍大門關上,找了個乾淨的地方盤坐而下,將揹負的長劍與包裹放在一旁。
取出幾塊烙餅和一壺酒水,胡吃海塞起來。
片刻後,中年男子見慕清霄依舊如磐石一樣,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兄弟,在下燕赤霞,敢問尊姓大名。”
慕清霄劍眉一挑,漸漸睜開雙目,其中光澤流轉,瞥了眼燕赤霞。
“難道,你師傅沒告訴過你,在別人在修煉的時候,出聲干擾,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爲嗎?”
兩者目光相對,燕赤霞猛的一顫,迅速移開目光,雙手握住眼睛,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剛纔目光相對的一瞬間,他的雙眼,彷彿被一柄利劍刺了一下似得,疼的眼淚都快出來。
眼睛雖刺痛,卻不足以令他叫出聲來,但心中卻早已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原本,他以爲後者只是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子弟,卻沒想到有眼不識泰山。
眼前的青年,哪裡是什麼世家子弟,修爲簡直恐怖如斯,光憑那一眼,兩人的差距就體現了出來。
“多謝前輩手下留情,晚輩燕赤霞,不知前輩在此,多有得罪。”
回過神來,燕赤霞連忙道歉,面前的青年氣息收斂自如,一舉一動都透露着某種意境,恐怕連他的恩師都有所不如。
更何況,他確實理虧在先,問也不問就闖入僧舍,而且自顧自的喝酒飲食。
他也是修士,非常清楚剛纔的行爲是何等的白癡,修士修煉中受到干擾,絕對是禁忌。
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生死道消!
聞言,慕清霄揮了揮手,語氣平靜道:“道歉就不必了,對面有間僧舍,你去隔壁吧。”
“是,晚輩先行告辭。”
恭恭敬敬的令起包裹與長劍,退出僧舍並將大門關上,燕赤霞依舊是一臉懵逼。
他修習的時日不短,自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世界上不僅有山野精怪,孤魂野鬼,更隱藏着強大無比的修士,而他的師傅就是其中一員。
但僧舍中的青年,給他一種極其恐怖的感覺。
完全看不出一絲端倪,本似普通人,但只是一道目光就刺痛他的雙眼,這種恐怖的實力,簡直匪夷所思。
剛纔的事情,告訴了他一個道理,千萬不要以貌取人。
看似普通的青年,可能是妖,可能是鬼,更可能是駐顏有術的強大修士。
見關閉的僧舍大門,慕清霄隨手一捲,四面牆壁上的長明燈就詭異的亮起光芒,將整個僧舍都照耀的燈火通明。
望着緊閉的木門,慕清霄閉上雙眼,瞬間進入修煉狀態。
燕赤霞的到來,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對於寧採臣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來說,燕赤霞是個不錯的保鏢,但對他來說,卻連螻蟻都不如。
攀關係,簡直是國際玩笑,一個築基九重的修士,也值得他去攀關係?
至於結交,他現在可沒有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面,倒不如用在煉化焚寂與玉衡上面。
如此一來,他的實力提升也會迅速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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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以至,皎潔的月光被黑黝黝的雲層遮掩住,黑幕籠罩大地。
蘭若寺外,陰風四起,枝葉雜草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旋即一雙白嫩的雙手撥開灌木叢,來到蘭若寺門口。
來者是一名青年,身穿白衫直綴,負笈而來,頭戴儒巾,面容清秀,一看就是文弱書生。
青年書生看了眼陰風陣陣,佈滿灰塵與蜘蛛網的蘭若寺,心中有些涼颼颼的。
可當看到兩座僧舍中都有光亮時,目光一亮,顯然是有人住在這裡,當下心中一喜,抹去額頭上的細汗,負笈走上前去。
“咚咚...”
陰森森的夜晚,響亮的敲門聲,僧舍木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名滿臉亂髯鬍須的中年,看似凶神惡煞,將青年嚇了一跳。
“在下寧採臣,正想找個落腳地,不知道這裡方不方便。”
瞥了眼寧採臣,燕赤霞不屑的瞥了瞥嘴,道:“小子,難道你想死啊,居然來這種鬼窩。”
雖然剛纔看走了眼,但他可不相信,面前的細皮嫩肉的書生是什麼高人前輩,當下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鬼窩?這世上哪有什麼鬼怪,都是你們這些人胡謅出來的。”
瞥了瞥嘴,寧採臣滿臉不屑,當下就要去隔壁的僧舍,卻急忙被燕赤霞攔了下來。
“小子,你想幹什麼?”
聞言,寧採臣道:“你不讓我住這間,總不能趕我走吧,我去別的僧舍還不行嗎?”
“等等......這間僧舍足夠大,你就住在裡面吧,千萬不要去隔壁,知道了嗎?”
怪異的瞥了眼燕赤霞,又掃了一眼隔壁的僧舍,寧採臣微微點頭,才走進眼前的僧舍中,嘴中卻道:“莫名其妙。”
不再理會寧採臣,燕赤霞取下揹負的長劍,看了眼黑漆漆的樹林,目光凝重,回頭看了眼僧舍,緩緩走進其中。
並不是他要攔着寧採臣,而是不得不攔。
僧舍中的前輩,剛纔已經被打攪一次,若是在打攪一次,換做任何人恐怕都會生氣。
他只是不想被寧採臣這種無知的毛頭小子連累而已。
夜色漸暗,陰風呼嘯嗚咽,殘舊的寺廟屹立不倒,燕赤霞手握長劍,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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