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電影中一幕定格畫面,攝像機狠狠的對準這一幕,半晌沒有移開。
漆黑街道,摩托車倒在地上,車輪還在無力旋轉,白煙冒出,地上躺着兩個人,有血,一張張驚呆了的面孔,嘴巴張大,眼睛瞪直。
王月媚抓着葉歡衣服,眼神由恐懼,變成驚愕。葉歡手中棒球棍輕輕敲擊地面,發出輕響,這聲音刺激着每一個人的耳膜。
轟隆!
一陣發動機轟鳴聲,四輛摩托車同時向葉歡衝來。摩托車後座上的人亮出刀子,雪亮的刀光向葉歡斬來。
“啊!”
王月媚爆發一聲慘叫,喉嚨發緊,嗓子發乾,修長的雙腿發軟,在不停顫抖。
葉歡嘴角一抹輕笑,眼神是瘮人的冰冷,面向衝擊過來的摩托車,他揮起棒球棍,砸偏一輛摩托車的前輪,摩托車猛地倒在地上,車上兩個人摔下去。棒球棍摔在第二輛摩托車上方,摩托車上的兩個人被砸飛。在第三輛摩托車上踹了一腳,摩托車車輪偏向,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黑色輪胎痕跡。
還有最後一輛……
刀光向葉歡揚起,葉歡劈手奪刀,反手砍出,一條胳膊在眼前飛過,已經與身體分離,砸在王月媚腳邊。
有血,有殘骸,有喊聲,有大叫……
紅色的血交配黑色的夜,塗抹出一副重金屬畫面。王月媚俏臉蒼白,但同時臉上又浮起一抹嫣紅,她雙手抓住葉歡的衣服,身體軟的想要整塊融化在葉歡身上。
無數人怔住,手中握刀的手在不停顫抖,空氣中發出哐噹噹的聲音,雖然對方只有一個人,但卻給大家帶來了極其恐怖的壓迫。
每個人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被捏住,直視面前這個面帶笑意的年輕人,如同面對微笑的魔神。
“殺呀!”
“殺了他!”
“爲大哥報仇!”
殺聲四起,腳步匆匆,運動鞋,皮鞋,木屐敲擊地面,好像戰鼓擂起的聲音。
在這種聲音的刺激下,王月媚頭暈目眩,耳旁一片噪雜,雙眼發花,什麼也看不清楚。唯一眼中還呈現的,只有葉歡的背影。
這背影並不寬厚,甚至還有些瘦弱,風吹來,黑色風衣獵獵而舞。寬大的風衣緊緊貼在身上,顯現出他並不強壯,但絕對筆挺的身軀。如一杆旗杆相仿。
左手棍,右手刀!
棍砸出,有與其他人兵器碰撞的脆響,刀揮出,是血光迎空,紅色充滿瞳孔的刺激。
修長玉白的****擠在一起,不停顫抖,一股燥熱涌過來,臉上浮現嫣紅,似乎心臟被人捏住了,有一種隨時會被人捏爆的恐懼,但同樣,還有刺激。
一種異樣的刺激,像是從數百米的高空往下蹦極一般的,死亡極限的刺激。
在三十分鐘後,地上倒了一片,血流出,浸染灰黑色的路面。剛纔還猙獰兇惡,面目兇悍的飛車黨此刻倒在地上,雙目無神的望着天空,口中發出一陣陣通吟。是有三兩個人還站着,但他們的膝蓋已經發軟,手中的武器已經落地,他們不敢看葉歡的眼睛,只是雙目發直的望着前方。空洞,且無力。
邪惡或許可以壓倒絕對的善良,但邪惡卻永遠壓不倒絕對的邪惡。
他們發現,葉歡比他們更狠,更兇,更殘忍……視人命如草芥,斬宵小如宰豬狗,所以他們怕了。
王月媚同樣怕了。她無法直視一個窮兇極惡的男人,這個男人和她生活中見到的,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男人是完全不同的。這是一個惡霸,混蛋,流氓,屠夫……好在,他是在保護自己,而不是要對付自己。
和這種人最好是做朋友,不能做敵人。
從始至終,葉歡的腳都沒有移開過位置,仍踩着那張銀行卡。而準備打劫他的那幫人,卻已經倒下一片,唯一站着的,不過是瑟瑟發抖的四五位。
葉歡腳尖輕挑地面,黑卡從地面飛起,落入葉歡手中,葉歡伸手將銀行卡放在胸前口袋,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說過,要付出代價的,你們偏偏不聽。”
砰!
一聲槍響,子彈敲擊地面,落在葉歡腳邊。有一個人舉槍瞄準葉歡,道:“把錢交出來,不然我開槍了!”
這人說的竟然是漢語,葉歡看他一眼,見這人一身黑色西服,身材清瘦。他雙手握槍瞄準葉歡,但手腕卻在顫抖。
葉歡皺起眉頭,道:“華夏人?”
王月媚見槍拿出來,又嚇了一跳。黑洞洞的槍口,會噴出隨時可以奪去性命的子彈,王月媚嚇得臉色蒼白,但卻見葉歡邁步向舉槍的這人走去。
“不是,我叫高樹英太。”這人下意識報出自己的名字,卻猛然發現葉歡竟在邁步走向自己,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大喊道:“不要過來,過來我開槍了!”
“廢什麼話,殺死我,沒有密碼,你怎麼拿到卡里的錢。”葉歡撇撇嘴,道:“小高,你們是混哪裡的,老大是誰?”
“洪門,東瀛分舵。
”
“洪門?”葉歡皺起眉頭,然後長長的出一口氣,突然咬牙切齒罵道:“讓張小田那個狗雜碎滾來見我!”
王月媚睜大眼睛,在東瀛生活過,王月媚怎會不知道張小田這個名字代表的含義。
地下世界華人幫會的大佬,據傳歌舞伎町一半風月場是他的生意,即便是東瀛本土勢力黑星會都插不上手。同時,張小田還有一個議員身份,結交的都是達官貴人,各界名流。
但葉歡竟然敢對張小田直呼其名,讓張小田滾過來見他!這……張小田會來嘛?
張小田是十分鐘後趕到的,他從一輛奔馳車上下來,王月媚看到,張小田四十歲左右,身材清瘦,表情和善。從他的外表,根本看出這是一個心黑手狠的地下世界大佬。
洪門,東瀛,張小田,這幾個字說來也有幾分傳奇。張小田之前在國內犯下命案,偷渡到東瀛,十幾年辛苦打拼,竟然從一個打黑工的偷渡客,打拼成爲華人地下世界的掌舵者,燒香認祖,成了洪門在東瀛的龍頭。
張小田看到葉歡的時候,葉歡也看到了他。這是二人第一次見面,誰也不認識誰。
張小田正在發愣,眼前這人好大本事,竟然打倒了自己這麼多名手下。他又是什麼來歷,要見自己。
正困惑間,張小田見葉歡擺出了大山手。雙手握拳,左掌蓋在右手之上,拇指與小拇指曲起,食指中指無名指豎起,朝向天空。
張小田一驚,來的竟然是一個江湖人。江湖有出世門派和入世門派之分。像葉歡出身的隱龍寺,龍溟所在的慕容山莊都是出世門派,也稱爲內江湖。而像洪門這類拋頭露面的地下勢力,便是入世門派,也叫外江湖。外江湖不單單指見不得光的地下勢力,如行騙,偷竊,雜耍賣藝等,都可以算是江湖人。
江湖各門各派,統稱爲山頭,葉歡擺出大山手,就有拜山的意思。
張小田擺出大山手還禮,道:“不知老弟從何處來?”
“從江湖中來。”葉歡對了一句江湖通用的切口,這也是江湖人第一次見面的慣例。
張小田問:“江在哪裡,湖在哪裡?”
葉歡道:“江從口中出,湖在眼裡來。”
張小田道:“請問仁兄高姓大名。”
“在下葉歡。”
張小田道:“不知金山銀山,仁兄在那座大山?仁兄頭頂何字,尊師何人?”
葉歡道:“身在須彌山,得道隱龍寺。兄問某尊師何人,在家不敢言父母,出外不敢言師長。名諱上憐下花的便是吾師。”
葉歡抱拳道:“哥哥你名震中華,威揚海外。我聞你哥哥有仁有義,有能有志,在此拈旗掛帥,招集天下英雄豪傑,載下桃李劍,結下萬年紅,特到仁兄龍虎寶帳,請安報到,稟安掛號!”
張小田聽到葉歡是憐花大師的弟子,猛地就是一驚。他的確不認識葉歡,之前從未見過面。但是,張小田曾經有一次身受重傷,命懸一線。那時恰好被四處雲遊的憐花大師趕到,便出手救了他一名,事了拂衣而去。
傷好之後,張小田特意回國,去隱龍寺報恩。但他在隱龍寺的大雄寶殿跪了一天,也沒有見到憐花大師一面。無奈,張小田只好留下一筆錢財,遺憾的下山。
今日一聽葉歡是憐花大師的弟子,張小田匆忙拜倒,口中道:“不知閣下是憐花大師的高足,罪過罪過,這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還情葉歡老弟原諒則個。”
王月媚愣了,高樹英太也愣了。二人睜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只感覺一切是如此虛幻。
身爲洪門東瀛分社的話事人,黑白兩道通吃的張小田,見到葉歡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納頭就拜!
葉歡匆忙將張小田扶起,道:“老兄你這可是折煞我了,手下人不懂事,誤打誤撞,我怎麼會往心裡去呢,老兄你行這麼大禮,可是讓我過不去了。”
張小田哈哈一笑,道:“葉歡老弟不怪就是,走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