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與我無關了。”
葉歡輕輕道出幾個字,在趙三娘耳中聽來,卻不知什麼滋味,等她再擡起頭來,卻見葉歡已經轉過身去。
“你真的要走嘛?”望着葉歡的背影,趙三娘吶吶道。
葉歡已經走出幾步,聽到這話忽然轉過身來,大踏步來到趙三娘面前。伸手摁住趙三孃的後腦,頭微微地下,雙脣印上了趙三孃的紅脣。
燻人的菸草味,嗆鼻的血腥味,極強力的撬開了趙三孃的貝齒,瘋狂的索取。趙三娘怔住,整個心靈想通電一般顫慄,手不知往何處放,最後呆呆的抓住了葉歡的衣角,然後抓了一把血。
良久,這一吻才分開。
趙三娘擡起頭,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惶恐,震驚,留戀各種情緒的衝擊下,她那一刻,大腦是空白的。
葉歡伸出手,捏了捏趙三娘圓圓的臉頰,輕輕拍了拍道:“蠻可惜的,所以,好好活着。”
“我”
“我記得你說過的話,你若死了,我會替你收屍,陰石窟山清水秀,是塊風水寶地。”
“你”
再欲開口,葉歡已經轉身離去,幾步縱出丈餘,凌空一轉,已經投身於密林之中。
河水依舊嘩嘩流動,風聲呼嘯呼嘯吹動山林,鳥鳴,蟲叫。此地只剩下趙三娘孤零零站在懸崖峭壁之間。
風吹來,她的衣衫被吹動,整個人情不自禁的顫抖。
擡起頭,望着周圍密密麻麻,黑漆漆的山林,趙三娘下意識抱住肩膀,心中突然冒起一個念頭,整個人不寒而溧。
他真的不管我了
當這個念頭升起時,腦海中平添太多恐懼。周圍的山林也突然變得可怖起來,似乎隨時會鑽出一隻兇猛的野獸,將自己廝殺。
金家古墓,葉歡放過自己已經是出乎預料。陰石窟第二次捨身相救,卻是讓她心裡有了底氣。
似乎潛意識裡,已經將葉歡作爲依靠,無論出任何事,似乎葉歡總是會幫着自己的。
在烏鴉臺上,面對白公子的咄咄相逼,趙三娘心裡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若是葉歡在,定會一刀殺了他!
可似乎自己真的沒有想過,葉歡並沒有任何爲自己殺人的理由。
卻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將葉歡視作堅石。
可是這一刻起,石頭崩裂,自己一腳踩空,差點墜入萬丈懸崖。
卻原來,兩個人之間,只有人情,而無情分,現在人情已經還完,自己再與他無關。
風箏翔天而舞,飛得再高,飛得再遠,心裡總是有託付的。因爲終究知道,那根細細的線,可以牽着自己回來。
此時此刻,風箏的線斷了。
一聲噴嚏,此地涼風刺骨,似乎自從葉歡走後,這風也來的更加寒冷些了。
“小姐,小姐”
大聲的呼喊,翠雲,牛青青等一羣人從山林中鑽出,衆人身上人人有傷,神情狼狽。
“三小姐,牛三斤把你搶過來,他人呢?”翠雲摁着劍問。
“他,他不要了。”趙三娘不知怎地,忽然委屈的道了一聲。
翠雲心中一怔,心道:三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真是看上採花大盜牛三斤了!
心中想到此節,倒是不好再多說什麼。翠雲道:“小姐,咱們快走吧,他們快追過來了”
趙三娘回頭望了一眼,只見身邊圍着的這一幫人,都是傷痕累累,教中上千弟子,今日又損傷太多人。而自己的心腹之人,不過剩下十幾個人而已。
心中無聲嘆口氣,但臉上卻仍保持着強硬,她開口道:“我們走吧向南去”
葉歡在山中騎驢觀天地,修行境界不知不覺突破,進入了先天中期。
修來修去,腦海中多了兩個字,這兩個字,便是恣意。
所謂恣意,就是順心順意。既然人生已經諸多煩惱,和不尋一二件快活事,得度此生。
烏鴉臺上殺張黑狗與龍火丁,是因爲恣意。饒白公子也是因爲恣意。救趙三娘也是因爲恣意。
將她放下,也是因爲恣意。
既然恣意,何必介意,心中再無牽牽絆絆的顧慮,爲人多了三分瀟灑。
他一離開趙三娘,便鑽入山林。
腳尖點地,向前疾行,不多時就來到自己事先停靠摩托車的地方。
直接蹦在摩托車上,葉歡一腳發動,擰開油門,破舊的摩托車發出轟隆隆的咆哮,向前方疾行。
這聲音來得如此響亮,將山上的衆人都驚動了。
有人高叫一聲:是牛三斤,他要跑!
陳二郎眉頭皺緊:“快追,走了那個也不能走了他,追上他,殺了他!”
一聲令下,衆人忙衝下山來,即便魔教弟子也顧不得了,只是發動各自的車輛,向前方疾馳。
環山公路上,展開一場追逐戲。
一輛破舊的跨欄摩托車在前方疾馳,排氣管冒出咕咚咚的黑煙,像是一個大妖怪在前面興風作浪。
十幾輛汽車在後面疾馳,陳二郎,孟喜,水雲間幾個人咬住葉歡的背影,緊追不放。
陳二郎眼裡都噴火,心道,在葉歡手中吃癟就算了,畢竟他是隱龍寺下山弟子,不好惹。怎麼在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牛三斤手中也得吃癟,今天必定要追上你,千刀萬剮。
“快追,快追!”陳二郎大吼道。
孟喜怔了怔,道:“陳二郎,咱們可小心些,真就算追上,咱們幾個人也不是他的對手吶。”
這話一響起,衆人心中都緊了緊。剛纔烏鴉臺上,牛三斤手持兩把刀,當真是佛擋殺佛,神擋殺神!
至今,衆人想起剛纔的一幕,都是心有餘悸。
水雲間吶吶道:“據說這牛三斤只是泛泛之輩,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厲害?”
“大概是有什麼奇遇吧?”陳二郎搖搖頭:“只是我不知道,爲什麼他別人都不殺,偏偏要殺我呢?這一點,我想不通。”
“其實哪有什麼想不明白的,道理很簡單嘛。”張白魚哈哈笑了一陣。
“什麼道理?”陳二郎皺眉問。
張白魚止住笑容,道:“我說了,二郎兄怕是會生氣的吧?”
“放心,我是有心請教,絕對不會生氣的。”
“那我可要說了?”張白魚哈哈笑道:“就是因爲你比較討厭唄。”
“你”陳二郎眼睛登時瞪直了。卻看到水雲間和孟喜也是頻頻點頭。
“白魚!”注意到陳二郎的目光,孟喜立刻收起笑容,狠狠的瞪着張白魚:“不許什麼實話都說。”
“你,你們”
水雲間在裡面打圓場:“殺人,殺人,吵什麼架。”
衆人緊跟着葉歡,見那輛摩托車忽然一拐,下了馬路,向曠野中開去。
陳二郎開車就要追,卻被孟喜攔住:“怎麼了?”
孟喜謹慎道:“此人不好對付,我們追上去反倒又被他殺的可能,還是小心些,在這裡等等人吧。”
“那他若是跑了呢?”
孟喜搖搖頭:“聽摩托車的聲音,應該是沒油了,他跑不遠,我們在這裡等等。”
衆人想到馬上要與牛三斤交手,心臟都提了起來,各自商量着對策。
“最後大家一擁而上,一定要結果了他!”陳二郎道。
“以多欺少,有些不地道吧?”孟喜道。
“對這種採花大盜,講什麼江湖規矩,直接殺了便是!”陳二郎道。
孟喜道:“如果我姐夫在就好了,我姐夫空手也能殺了他!”
陳二郎冷哼一聲:“你太看得起葉歡了吧,這牛三斤實力了得,葉歡就一定能勝得過他嗎?還空手,我看未必!”
張白魚呵呵笑道:“我姐夫出手,向來不落空,除了我姐姐之外,他輸過誰!”
幾人從車上下來,因爲忌憚牛三斤的實力,不敢聲張,只是悄悄趴着草叢靠近。
等了不多久,陳世禮和陳同蒲帶人過來,人數衆多,只有數百人衆。
“在這裡蹲着幹嘛?”陳世禮用手帕捂着嘴,皺眉問道。
“大哥!”陳二郎站起來,悄悄道:“牛三斤裡面?”
陳世禮回頭望了一眼,只見身後跟着幾百人,他點點頭道:“此人實力深不可測,你們小心些也是對的。大家待會兒動手時小心些,莫損失太多人手。能除了這一惡,也是扳掉魔教的一塊兒基石。”
衆人不敢發出聲音,摸着草叢前行,想到即將迎來的大戰,所有人都提起心來。
人人自危,握着兵器的手有些發汗,看剛纔牛三斤出手,怕是即便殺了他,己方也得死不少人。衆人心中只是盼望,死的人不是自己。
慢慢靠近,一條河出現在面前,河水嘩嘩流着。
牛三斤的摩托車就停在河邊,而在河邊正蹲着一個黑影,手放進河中,似乎在洗手。
“姐夫!”
“葉歡!”
所有人都瞪直了眼睛,河邊這個人影正是葉歡,但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姐夫,你怎麼在這裡?”
“葉歡,牛三斤呢?”
葉歡從河邊站起來,拍了拍手,一串水珠灑在空氣中。
他笑了笑:“殺了,怎麼了?”
葉歡目光掃過衆人臉頰,每個人都瞪直了眼睛,看自己的表情像是看妖怪一般。
“你們是怎麼了?”葉歡奇怪的問道,順手又拍了拍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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