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朝堂之內溢散着濃烈的,嗅之慾嘔的血腥氣。精神亢奮到了極點的官員們早已把君子遠庖廚的聖人教導忘記得一乾二淨,他們就像是一羣不知道什麼叫禮義廉恥,在屠宰場裡爲了幾條畜生的屠宰權而拚命地屠夫。
郕王無力地趴在長椅上,屁股早已經從椅子上滑落到了冰涼的地板上,跟前的地板上,已經吐得沒有東西可吐,只能在那乾嘔的郕王大腦一片混亂。
耳邊還在迴盪着那些官員的咆哮聲,怒吼聲,甚至是興奮的尖叫聲、撞擊聲,還有約約綽綽,已經微弱到快要完全消失的求饒與哭喊聲,都努力地往郕王的耳中鑽進去,折磨着他那脆弱無比的神經。
身邊的內宦早跑得一乾二淨,那些膽敢還留在此地的,除了那些處於瘋狂狀態的官員之外,就只有一些禁軍心驚膽戰地守候在殿門外,看着這些大臣們瘋狂的表演生裂大活人。
郕王終於作出了一個最佳的決定,輕輕地移動着四肢,就像是一條狼狽到極點的夾尾狗,悄悄地向着那大殿的後門處爬過去,彷彿那裡是天堂的入口,也是安全的庇護所,只有到了那裡,他才能脫離恐懼,遠離這些讓人心悸的屍體和可怕的屠夫。
眼看距離那後門越來越近,門後的金英也看到了郕王,悄悄地把後門打開了一條細縫,拚命地向着那郕王招手,似乎在給他加油鼓勁,郕王勇氣倍增地加快地四腳爬行的速度,就像是那能夠在賽道上戰勝兔子的烏龜。
就在他距離那扇門不過數步之遙時,一道黑影,橫在了他與那道後門之間,一隻有力的大手伸到了郕王的眼前,郕王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強自鎮定地擡起了頭,用他那快抖成風中落葉,比貓叫大不了多少的嗓音叫道:“孤乃郕王,爾想對孤作什麼,你們是想造反嗎?!”
擡起了頭,看清了來人之後,郕王的心神不由得微微一鬆,是于謙,這位有名的忠直之臣從一開始沒多久,就來到了自己的案几前,把那些靠過來的官員推開,要麼喝斥,要不是這樣,怕是郕王自己也要受到波及。
于謙看到郕王緩緩地起身,沒有再向後門逃去的意思,不由得暗鬆了口氣,可是看到那些官員卻還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景況,于謙暗暗搖了搖頭,向着郕王恭敬地長禮了一禮後高聲喝道:“郕王殿下,百官毆殺的,皆是敗壞朝綱的王振餘黨,不殺,不足以平民貧,不殺,亦不足以安人心。諸位臣工雖然行爲過當了些,然臣等皆是一片公心,一心爲國,沒有他意,望郕王爲臣等作主!”一聲中氣十足的喝聲,在大殿之中回落,嗡嗡作響。
聽到了此言,那些彷彿還意猶未盡的官員們都不由得一僵,看着那朝堂之中滿地的血腥,還有那幾具已經沒有辦法分辨出原本到底誰是誰的屍體,官員們終於驚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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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那被于謙阻攔在距離後門數步之遙的郕王,這些官員都不禁覺得彷彿被人闢頭蓋臉地澆下了一桶冰水,寒得沏骨,一個原本熱血沸騰的心肝瞬間涼到了屁眼。
“殿下,老臣同意於侍郎之言,此三賊,皆是人人可誅之輩。望殿下爲臣等作主。”人老精,鬼老靈,活了六七十歲的老王直連嘴角的血跡都沒來得及抹,就那麼徑直跪伏於地,大聲高喝道。
官員們的理智也都恢復了,紛紛拜下,齊聲聲討那幾具已經變成了屍體的玩意,看到郕王的表情仍舊驚惶不安,半天都不吭一聲,于謙只得再次開口道:“殿下,錦衣衛指揮使馬順、內監毛貴、王長順乃王振死黨,罪當誅之,今日,羣臣義奮,雖然舉措略有不當,然皆是爲大明,還請殿下……”
郕王看着這些拜得畢恭畢敬的大臣們,心裡邊很是憤怒這些大臣們這種分明就是在威脅自己的舉動。可問題是,萬一自己不答應,這些還沒瘋夠的大臣激動起來,也把自己狂揍一頓咋辦?
到時候,指不定他們又會新推薦出一位監國親王,那自己豈不是死得無比地憋屈和冤枉?
“卿等快快請起,孤知道諸卿之意了,孤當稟明太后,請太后斷處。”郕王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臉說道。
“不可,如今郕王殿下監國,懇請郕王代天下詔,以詔諸賊之罪,以安我等臣子之心。”另外一位大臣也喝了出來。
聽出了于謙的意思的郕王終於臉上恢復了些血色,長出了一口氣之後,作出了決定。
王振乃罪魁禍首,不抄家不足以平民憤。衆臣雖行爲過當,皆一心爲國,沒有他意。而馬順等人罪大惡極,當誅。故此,百官各歸其位司其職,朝庭不會再事後去追究大家的責任。
並且,作爲監國的親王,郕王不得不在當朝諸臣的要求,甚至可以說是協迫之下,寫出了這樣一份詔令,諸位大臣這才緩了口氣,放任郕王離開。
此刻的郕王哪還有走路的力氣,最後還是兩名太監,戰戰兢兢地進來扶着這位監國親王,像是逃一樣地跑出了大殿。“孤總算是還活着……”出了殿門的瞬間,那兩名攙扶着郕王的小太監隱隱約約地聽到了這位尊貴的王爺帶着哭腔的聲音。
同樣被這場驚變給嚇得心驚肉跳的孫太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並且於當日下午詔令百官及郕王,隨後,拿出了朱祁鎮的那份傳位血詔。
心情尚未平復,又聞驚變的郕王接到了手中,看着那份血詔上的文字,腦袋裡邊卻不停地浮現着今日那些朝庭重臣們如狼似虎的猙獰嘴臉,耳似似乎還在迴盪着那些朝庭重臣們猶如潑婦罵街的叫罵詛咒之聲,還有慘死在這些重臣拳腳之下的那三具猶如破布娃娃般的屍體,不由得眼前一黑,一個猛烈的獅子擺頭,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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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一更到達,不好意思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