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水的寒冷,並不因爲它的溫度低,而是因爲黃泉水中,積攢的是無窮無盡的仇恨和怨念。
張波卻絲毫沒有在意黃泉水的刺骨,一隻手在泉水中不停的晃動,似乎是在尋找什麼。金馨看到張波的手伸入黃泉水中,想要衝上前去阻止,卻因爲中間隔着一座奈何橋而無可奈何。
張波的手在黃泉水中摸索了半天之後,搖了搖頭,把手又抽了出來,顯然他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此時張波剛剛伸入黃泉水中的手掌,就像是脫水了一般,異常的乾癟,而且還慘白無比,但是在離開黃泉水的片刻,已經回覆成原來健康的樣子。他還是沒有死心,望了望黃泉水的上下游,沿着黃泉的上游走去。
金馨只能站在對岸,迫切的望着他,追趕着他的腳步,似乎還在呼喊着什麼,卻都淹沒在黃泉濤濤的水聲之中。
張波逆流而上,走走停停,似乎是在感應着什麼東西。每當感應強烈一些的時候,他就把手再次伸入刺骨的泉水中,尋找着些什麼,但每次都是無功而返。
“真的沒有了麼?”張波自語,“難道這黃泉水裡只剩下仇恨和執念了麼。”
張波沿着河岸走了一個時辰左右之後,前方忽然沒有了路,一座高山拔地而起,就像是一堵牆,一堵高不可測的牆,直直的擋住了張波的去路。“這難道就是界麼?”張波擡頭看着沒有盡頭的高山,自語道:“那這河水從哪裡來?”
張波低頭,卻看到一眼泉水,自地下冒了出來,然後沿着河道流去,“這麼小的一眼泉水,怎麼能夠成爲一條大河呢?”張波疑惑不解,擡頭望去,本來由泉眼涌出的一縷細細的溪水,在流入河道之後,居然千百倍的放大了。
張波再一擡頭,卻對上一雙焦急的眼神,那就是一直站在河對岸的金馨,看到張波居然走到了這裡,心裡異常的擔心,但是她的呼聲卻無法越過黃泉水的河道,只能焦急的看着張波,生怕他出一點事情。
張波看到那焦急的眼神,忽然溫和的笑了,不管是前世今生,金馨始終是關心自己的,不論她究竟是以什麼目的而跟在張波身邊。張波衝她揮揮手,意思一切都平安無事,又指了指來時的方向,要回到奈何橋邊匯合。
兩人都沿着河岸往回走,張波依舊是走走停停,不停的把手伸入黃泉水中去打撈什麼東西,卻一直都沒有收穫。當兩人回到奈何橋邊,張波又一次的踏上了奈何橋,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看到一點幻境,直直的走到了金馨身邊。
“讓我看看你的手。”金馨關切的說,邊說邊去拉張波的手,可是當她看到張波的手的時候,卻沒有發現一點異樣,看來黃泉水似乎對張波沒有造成一點傷害,她接着忍不住的問道:“你究竟在找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麼,我只是覺得這黃泉水中有一些我所熟悉的東西。”張波也是模模糊糊,並不能確切的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些什麼。
金馨聽到他這樣解釋,也是吃驚的張大了嘴巴:“你居然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東西就去找,那你能找到纔怪了。”
張波也苦笑了一下,“反正還有些時間,我們再去黃泉的下游看一看吧。”
金馨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只是輕輕的跟在張波身後,沿着河岸,向着黃泉水流動的方向走去。這次張波沒有再走走停停,沒有再去黃泉水中打撈什麼東西。
“你什麼時候會把你的故事告訴我,馨兒?”張波很溫和的問道。
金馨十指交錯,想了想,“可能在這場戰爭之後我就會告訴你!”
張波依舊很隨意的說道:“可是戰爭之後,我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否活下來。”
金馨因爲他的這句話忽然沉默了起來,直到兩人走了許久之後,金馨纔開口說道:“其實,我的故事很簡單,就是一個天下的故事,如果你想要聽到這個故事,就要活下來!”
“呵呵……”張波苦笑,“這場戰爭不是我說想活就能活下來的。”
“你必須得活下來,我和水蓮一樣,只剩你這麼一個親人了!”金馨的語氣中忽然充滿了祈求,張波聽到她語氣中的真情,停下腳步,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好,那我便活着!”拉去她的手,張波繼續向前走去。
看似一望無際的河岸,卻突然出現了終點,一道望不到邊界的深淵出現在二人面前,而那濤濤的黃泉水,也是盡數流入了深淵之下。張波擡起手,
輕輕的按在了那觸不到的虛空之上,金馨看到,也是把手擡了起來,放到面前,卻發現前面有一層無形的牆,擋在了前方。
“這是怎麼回事?”金馨不解的看着張波。
張波搖搖頭,“我也不太清除,這可能是一層界吧!”
“界?那水怎麼穿過界流到的深淵下,而我們爲什麼卻過不去?”
“不要在問我了,我也不知道的!”張波有些懊惱的說:“回吧!我找到東西不在這裡。”
金馨卻怔怔的愣在原地,嘴裡唸叨着:“界!界?是別人在前面設置了界,還是我們在別人的界裡面?”
聽到金馨這樣問,張波也停住了要離開的步伐,“這個簡單,只要我們打開這個界,就知道了。”
張波一拳轟了上去,打在了虛空中那堵無形的牆上,傳來了一聲金鐵交擊的聲音。本來看似虛無的空中,卻浮現出一層層的漣漪,黃泉水也突然泛起大浪。他看到一拳無效,再次握拳,轟了上去,但是面前卻依然只是浮現了一層漣漪,張波又連着三拳轟了上去,卻依然只是泛**點波浪,反而他的拳頭卻咧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
金馨看到張波流血的拳頭,連忙拉住他,不讓他繼續出拳。“怎麼會這樣?”張波有些暴躁的說:“這究竟是什麼人佈置的界?”
“啊,你幹什麼!”金馨看到張波要再次衝上去,急忙死死的抱住他,“我們可以試試其他方法啊,你別衝動!”
這一聲吼,讓張波清醒了不少,他放鬆了身體,轉過身,拍了拍金馨的肩膀,示意她放開自己,“我不會在衝動了,”金馨鬆開他後,張波接着說:“但我一定會破開這個界的,用其他的方法!”
“這又何必呢?”金馨苦笑不已,“我們可以以後再來,等我們力量足夠的時候!”
“不!這可以解釋一些我的困惑!我們到了這裡,那些人一定已經知道了,只是不便露面而已,等我們下一次來,這個界就不一定能找到了!”
“哪些人?”金馨疑惑的問道。
張波搖搖頭,沒有解釋,反而抽出了背上的大刀,張波後退了幾步,雙手握刀,向前一衝,高高躍起,接着下墜和衝勢,刀鋒泛着幽光砍在了那看不見的界上。然而,出乎預料的是,張波並沒有向預想的一樣,衝進界的另一面,反而被彈了回來。
刀身劇烈的震顫,張波的雙臂也顫抖不已,他依然保持着前衝的姿勢,似乎是爲了發起下一輪攻擊,但卻無法在凝結起一絲力量,剛剛的那一刀,就像是砍到了一塊精鋼上,但是精鋼也不可能有這麼堅硬。就在張波喘息的片刻,本來平靜的虛空,居然傳出了玻璃破碎一般的聲音,先是一點,然後是一條條不停蔓延的裂痕,最終,張波面前本來空空如也的虛空,居然像一面鏡子一般,慢慢的碎裂,轟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界碎裂之後,金馨看着面前的景象吃驚的說。
張波也是吃驚的望着對面,彷彿看到的是夢境一般。界碎裂之後,張波二人面前的深淵消失了,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遼闊的草原,而黃泉水流到剛剛分界的地方,卻忽然沒有了蹤跡,憑空的消失在了原地。
“要進去麼?”金馨有些不相信面前的場景,但又怕是幻境,不敢讓張波貿然前行。
“既然到了這裡,一定要去個究竟!”張波收起大刀,闊步向前。可是,剛走了兩步,卻又停在原地,前方又是一界。
金馨顯然也是發現前方界的存在,“居然還有界的存在?”
“那又如何?”張波冷喝一聲,再次將大刀舉到身前,打算再一次的把這一層界劈碎。正當張波想要向前衝的時候,從對面的界中,忽然走來了一個人,一個穿着潔白的衣裙,長髮披肩的女人,嫋嫋娜娜的走了過來。
“這是什麼人?居然可以在界中行走自如。”金馨吃驚不已。
“管他是人是佛,走到跟前,自然知曉。”張波不以爲然,以他現在的心境,天不怕,地不怕,還怕你一個從將要從界中走出的女人。他隨意的收起刀,佇立在原地,悠閒的等着界中人。金馨卻沒有他那樣的心境,如臨大敵一般的站在他的身後,隨時做好進攻和逃跑的兩手準備。
遼闊的草原上,一襲白衣飄飄,由遠及近,慢慢的走近了張波。已經可以辨識出大概的輪廓,這絕對是一個美麗的女人。當女人再走近一些
,張波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這個女人,即使是美麗如金馨也不及她的千分之一,或者說,她這樣的姿色並不應該出現在這人間。當女人走到界邊的身後,也停下了腳步,媚眼如絲的看着張波,就像是在看着一個情人,正在不停的誘惑他。
看着女子嘴角的笑意,金馨也呆在原地,沒有一絲妒意,反而因爲太過驚訝於女子的美麗而癡癡的欣賞。張波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莫名的感覺到親切,又感覺到有些疏遠,當他也驚訝於女子那淡然一笑的時候,女子的面頰忽然被一層薄紗所遮,只留下一對媚眼,還有幾縷青絲在額頭上隨風輕輕飄蕩。
“哈!”張波大喝一聲,脫離了癡迷的狀態,滿身升起可怕的殺氣,“你是誰?”
女子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本來面上已有薄紗,薄紗卻脫面,被風吹走,精緻的容顏再次完全露了出來,“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你究竟是誰?”張波再次暴喝一聲,已經有了衝上去的衝動。他這一聲,把一直處在迷糊狀態的金馨也驚醒。
“我,誰也不是!”女子依舊是淡然的站在原地,嘴角含着一點莫名的笑意,調笑一般的看着張波。
聽到此話,張波立刻前衝、躍起,一個沒有絲毫破綻的劈斬,這一次,不光刀鋒泛着白光,連帶刀背也變得刺眼,整個刀身似乎都化作了一道流光,撞向了無形的界。依舊是一聲金鐵交擊的聲音,依舊是一陣漣漪,不過這一次面前的虛空卻沒有出現碎裂的跡象。
女子的身影也隨着空間的波動而來回盪漾,待到漣漪消失,一直不動的女子卻向前走了一步,擡起胳膊,右手的食指指着張波,笑嘻嘻的問道:“你是想要打開這界麼?”說完,那指着張波的食指,突然向前一點,正好點在了隔開兩人的界上。
張波面前本來不可看到的界,忽然劇烈的波動起來,一圈圈的波紋從女子的指尖盪開,本來無形的界,此時卻像泛着波紋的水面一樣,晃個不停,頃刻間,卻又化成了迷迷濛濛的霧氣,消失在了三人面前。張波拉着金馨急忙後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前方的那一襲白衣。
在霧氣還未散去的時候,前方再次傳來了咯咯的笑聲,“小弟弟,下回可不要那麼好奇哦!”說完這句,女子也消失在了前方的霧氣當中。張波依舊不敢放鬆,直到霧氣散去,他才把刀歸到鞘中。
張波心裡疑惑起來,“這個女子究竟是什麼人?看樣子既不是佛家人,也不是仙家人,更不可能是人間的人。”
“快看前面!”金馨的叫聲,讓張波剛剛微微放鬆的身體,再次緊繃。張波擡頭望去,剛剛草原的景象已經消失,此時前面居然是黃泉水的源頭,那個從地下冒出泉水的泉眼,剛剛擋在張波前方的接天的高山也消失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到這裡,張波也開始迷糊了,他也無法淡然的面對這情形了,“事情,有些超出我的想象了!”
金馨也在一邊仔細的捉摸着,可是卻沒有一點眉目,不由愁的皺起了眉頭。
“算了,”張波對於這徹底沒有一點頭緒的事情也不想繼續在追究,跨過那原來曾經存在過界的地方,站到了泉眼旁邊,盯着那涌起的水柱,忽然指尖出現一滴精血,落入了泉眼之中,本來冰涼刺骨的黃泉水卻突然的冒起了白煙,一股股沖天的怨氣忽然從整條河面上涌起。
“你在做什麼?”金馨吃驚的問。
“我在播撒一些種子!”張波擡頭看了看河面上騰起的不盡的怨氣,轉身對金馨說道:“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一揮手,又一個漆黑的通道出現在原地,待兩人通過後,又消失無蹤。張波和金馨剛剛離開原地,他們剛剛所在的周圍,立刻出現了一個又一個陰兵。
“閻王,這水怎麼辦?”黑白無常問向一個帶着官帽,英俊無比的鬼,這顯然就是閻王無疑。
閻王搖了搖頭,說:“沒有關係,先觀察一下。”果然,沒過幾秒鐘,黃泉就回復了原樣,滾滾的流淌起來。
“沒事了,都撤了!”閻王衝着周圍的陰兵喊道。
黑白無常又看了看黃泉水的源頭和突然消失的地方,哭喪着臉說:“可是閻王,您看這黃泉的源頭和結尾跑到了一起,這不是亂了麼。”
“廢話什麼,不知道地球是圓的啊!都給我撤!”閻王說完,轉身大步離去,“張羽啊!你究竟是要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