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陵周圍迄今仍保留着大量的古建築,多數被開發出來當做了旅遊景區。帝王陵西側一片茂密的楊柳林後面,卻是遊客根本就到達不了的地方。
這裡曾是古時候爲帝王守陵的家奴居處,如今,卻成了豪門權貴的棲息地。百十畝的楊柳林被劃分成大大小小數十個區域,被帝都排得上名號的豪門瓜分的一乾二淨。
正南角毫不起眼的一敞小四合院,青狄畢恭畢敬地站在孫采薇面前,“小姐,不出你所料,呂方給姓冷的下套了,他專門挑了一處僻靜地舉辦宴會,裡裡外外全都換上了他的人。”
此時的孫采薇身上渾然沒有一點兒和呂方待在一起時候純真可愛,整個人冷冰冰的,眼睛裡的光芒尖銳如箭,隱約間透着股子陰翳的味道。
見孫采薇沒有應聲,青狄繼續說道:“只可惜他埋伏的人手着實不夠看,有兩個世家公子哥兒有後天境界的實力。但那些人的實力都是用藥物泡出來的,用來對付姓冷的,恐怕力又不逮。”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這事我暫時還沒有讓鐵武知道。若是讓那憨貨知道了,呂少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若是冷牧在這裡,一定會從青狄的話裡發現,此呂少非彼呂少,呂方那傢伙真屬於躺槍的倒黴鬼。
孫采薇冷冰冰的神情終於見到一絲鬆動,她道:“不讓鐵武知道是對的,呂少的脾氣執拗起來,沒人勸得住。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不能因爲他的衝動,壞了大事。”
青狄道:“小姐放心,我已經尋了由頭把鐵武扔回安西省了。只要他不在帝都,呂少也就沒有使喚的人手。至少短時間之內,不會讓事情變得糟糕。”
孫采薇認同了青狄做的安排,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青狄遲猶了一下,問道:“小姐,呂方安排的實在有些粗糙,要不要我幫他補救一下?”
“爲什麼要幫他?”孫采薇擡頭問道,眼睛裡一片淡漠。
青狄立刻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一計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這時候最好的處理方法本是裝傻充愣,將這個問題含糊地帶過去,可他不敢這樣做,跟在孫采薇身邊時間太長,他很瞭解這位大小姐的脾性,看似人畜無害,實在是個心狠手辣到極點的女人。更惱火的是,這大小姐有個怪癖,一旦她帶着疑問的口氣說話的時候,那就意味着必須要把這個問題弄清楚。
在這個時候,若老老實實配合也就罷了,一旦耍心眼,最後肯定會死的很難看。
青狄暗罵自己嘴賤,卻不得不硬着頭皮與孫采薇周旋。
“呂方雖然不成器,但在明面上,他到底是小姐你的未婚夫。所以我想,總不能讓他吃的虧太大,這事放到外面去說,損失的總歸是小姐你的面子。”
“哼,面子。”孫采薇嗤鼻冷笑,“面子值幾個錢?與我們做的大事相比,算得上什麼。青叔,你說!”
孫采薇將“青叔”兩個字咬得極重,青狄不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很清楚,
小姐這絕不是在表達對他的親暱,而是自己的行爲着實惹怒她了。
“小姐你教訓的是,老奴以後絕再不犯這樣錯誤。”爲了消弭孫采薇的怒火,青狄不惜連“老奴”這樣的字眼都用上了,猶可見他此時心中害怕到了什麼程度。
還好,自稱老奴雖然顯得很沒有骨氣,但孫采薇顯然受用他的態度,美眸之中的凌厲之氣淡去不少,只聽她淡淡地道:“你應該清楚我們面臨的都是些什麼人,不想那條命丟得不明不白,最好就做個守規矩的人,不該問的莫問,不該想的莫想,不該做的,也莫要做。否則真到了那一天,誰也救不了你。”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你的提點。”青狄顧不得去抹額頭的冷汗,連忙一迭聲地道謝,這道謝倒不是敷衍,而是真實地感謝孫采薇,正如孫采薇所說,他們如今面對的人,沒有一個是善茬,還真有可能莫名其妙地招災惹禍。
“行了,最近沒什麼事就不要上我這裡來了。我準備做一段時間世俗人,好好消化一些東西。冷牧那邊,你也只需要盯着,不需要做任何動作。”
青狄恭聲應諾,又說了幾句表示謝意的話,這才離開這幢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出奇的四合院。
……
相師的能力無疑是神秘而又強大的,對於危險有着極其敏銳的感知,帶一個相師出門,就相當於帶了一個能夠預知危險的警.報.器,那逼格,簡直不要太高。
只是很可惜,冥玉娘是一個相當自主而且有原則的人,用她的話說,冷牧這種期望是一種嚴格破壞遊戲規則的惡趣味,她要是幫他,那就是爲虎作倀。
堂堂北地冥相師世家的嫡傳大小姐,當代冥家家主,焉能和他這種沒有節操的人狼狽爲奸?
於是,冥大小姐嚴詞拒絕了冷牧的請求,並在其臨出門前行使了一次當奶奶的特權,勒令他九點之前必須回到當孫子的崗位上,不然就將其辭退,剝奪他當孫子的權利。
冷牧突然好同情自己,上杆子給人當孫子,還得求乞着來,這賤得簡直已經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想當初被寧從雪欺負的時候,他就覺得沒臉回大峪山見江東父老了,瞅瞅現在,再回去看剛到天南的那段日子,寧大爺給他的簡直就是貴賓待遇有沒有?
人不能受氣,受了氣看什麼都不順眼,就連馬路邊上的樹子,都有忍不住去踢兩腳的衝動。
冷牧不是沒品的人,破壞公物的事不會幹,所以他決定狠狠修理呂方一頓,以宣泄在冥玉娘那裡當孫子受來的屈辱。
呂方今天打扮的喜慶之極,渾身上下全是嶄新,而且是無比鮮麗的硃紅色,在偌大的宴會廳裡穿梭來穿梭去招待他的狐朋狗友,那場面,就好像他今天迎娶孫采薇過門一般。
事實上呂大少今天喜悅的心情絲毫不遜於新婚燕爾,作爲一個沒受過磨難,又擁有一副睚眥必報性格的豪門公子,呂大少絕不是有仇不報的人。
更何況冷牧將他揍的那麼慘,當着那許多人的面扇他耳光,還將他踹個大馬趴,
叔叔能忍,嬸子也忍不了啊。
報仇,這仇必須報!
從西疆回來之後,呂大少就無數次地給自己打氣,堅定了這個信念。
如今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數百刀斧手已經埋伏就位,只等仇人露面,他摔杯爲號,就一擁而上將其劈成肉泥。
單是想想姓冷的變成一灘爛肉躺在自己面前,呂大少就覺得無比解氣,這絕對是他生命當中爲數不多的一次高.潮,肯定的。
“停一停,停一停,大家都停一停!”
眼見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呂方拿過一個酒杯噹噹地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都是可以託付身家的生死兄弟,本不該說太多感謝的話。不過呂某還是要謝謝大家來幫我撐這個場面,只要兄弟我今天能夠一雪前恥,往後大家有需要搭手的地方,只管言聲,我姓呂的絕沒有二話。”
能夠坐進來喝酒談天的,那都是帝都地界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必須是武者家族出來的豪門公子小姐,呂方擺出這個姿態,他們當然的捧個場。
當即滿堂都是喝彩聲。
“呂兄太講究了!一個外來戶到帝都耀武揚威,就算沒得罪呂兄,咱們也不能視作不見。要不然,今天來一個在帝都地界上橫着走一趟,明天又來一個,長此以往,誰還將我們帝都的武者世家放在眼裡?”
“是這個道理,呂兄放心,今天有我們在,決不讓那小畜生好過。抽筋扒皮挫骨揚灰,也就是呂兄一句話事。你說弄成什麼樣,就弄成什麼樣。”
“是這麼個說法,呂兄,就你一句話的事。今天這麼多朋友到場,絕對讓你把心頭那口惡氣出了,不止要出,而且要讓你出的徹底,出的爽快。”
“呂兄只管安靜坐着當個美男子就行,動手的事,今天就交給我們了。”
“其實說不定都不需要我們動手,咱們各家帶來的人手,湊起來也有好幾百,一會兒呂兄你發句話,咱們用人填死他。”
呂方被一幫世家公子小姐熱情的呼聲搞得熱淚盈眶,還是跟這些平常一起玩耍的夥伴待在一起舒心啊,瞧瞧這就是咱帝都豪門子弟的氣象,多麼熱情,多麼豪爽,多麼讓人感動。
“謝謝大家,呂某什麼也不說了,今天的事完了之後,再慢慢與諸位兄弟姐妹……我草,什麼鬼?啊呀……”
呂方抒發情誼的話纔剛剛開了個頭,眼前突然晃過一道,只容得他驚叫一聲,然後就感覺一隻拳頭衝向面門而來。
完全沒有給他閃避的時間,轟然一聲,他整個人朝後飛去。
他有種錯覺,這一下砸的太狠,他的腦門已經被砸爆了。
呂方沒料到突然竄出個人來揍他,那些被他請來幫忙的豪門公子小姐同樣沒有料到,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只看到呂方像是一個沙包一樣被人不斷踹起,落下,再被踹起……
這一刻,呂大少比蒼茫大海上遭受暴風雨襲擊的小舟還要可憐,仿若永遠都沒有降下來的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