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全發家的趙燦娘快要不行的消息,一會兒的時間,便在村子裡傳開。
燦娘依舊昏迷不醒,渾身很燙,廖嬸子在一旁拿着熱帕子換着給燦娘敷着額頭,一面焦急的在院子裡面往村口看着。
秦氏去了城裡已經一個多時辰了,還沒有回來,而趙燦孃的情況很是不穩定。
這邊的秦氏,同樣的焦急,邊走邊跑着往屋子裡面趕。
因爲身上沒有多少銀錢的緣故,在藥房裡面耽擱了一些時間,最後好說歹說人家藥房裡面的人才同意少收她兩個銅錢,把藥賣給她。
現在的秦氏身上,已經身無分文。
秦氏回到村裡的時候,已經正午時分,這個時間,村子裡面的人都在煮着午飯。
遠遠的便能看見趙家塘村呈半月形的村莊裡面,炊煙裊裊,構成一幅和諧的畫面,只是秦氏無暇欣賞這樣的美景。
廖嬸站在院門口遠遠的便看見秦氏回來了,心裡一喜,忙走進屋子看了一眼牀上的燦娘,接着又給燦娘換了一個敷帕之後,這纔出了屋子,站在院子裡面。
“秦娘子,你可算是回來了。”
秦氏一聽廖嬸有些焦急的話,心裡居然咯噔一下,暗想難道是因爲燦娘出了什麼事情。
“怎麼了廖嬸,是不是燦娘出了什麼事情?”秦氏一臉的慌張,神情有些激動的問道。
廖嬸嘆息了一聲,便說道“你走後燦娘一直都在發熱,我一直用敷帕在幫她敷額頭,現在依舊很燙,你快去看看她,我幫你去廚房熬藥。”
說着廖嬸接過秦氏手裡的一小包藥,走進了旁邊的廚房裡面。
秦氏來不及說謝謝便衝進了裡屋裡面。
趙全發成婚的時候,他老爹趙丙農便把村頭的牛圈收拾了出來,花了點銀錢又蓋了一間裡屋,一間堂屋出來,至於那廚房,便是以前的牛棚改建的,當時唯一能看的便是那半人高的泥巴院牆。
只不過經過時間的摧殘,現在的泥牆已經變得殘破不堪,更別說當時爲了省錢,到現在已經搖搖欲墜的破房子。
秦氏看了一眼自家破爛的房屋,對趙全發的恨又多了一點,要不是趙全發好賭,稍微勤快一點,家裡也不會成這個樣子的。
牀上趙燦孃的臉依舊烏青,雙脣閉得很緊,看臉上的樣子像是極其的痛苦。
秦氏的心疼得都快要出血了,伸手摸了一下趙燦孃的額頭,真的很燙手。
現在她能做的便是給趙燦娘換額頭上的敷帕。
看着被窩裡面那個小小的人,秦氏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落在趙燦孃的臉上,落在趙燦孃的嘴脣上面。
“燦娘你不要嚇娘啊,要是你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娘也不活了。”秦氏坐在牀頭,輕輕的摸着趙燦孃的臉喃喃的輕聲說道。
廖嬸把藥放進鍋裡,然後便燒火慢慢的熬製着。
外面響起了腳步聲,接着廖嬸走了進來,一臉憐惜的看着秦氏便說道“秦娘子藥已經熬在鍋裡了,我也添了大一點的柴火,估計再過一刻鐘,藥就好了,你也別擔心,燦娘福大命大,一定會撐過去的。”
秦氏拿着一塊粗布帕子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淚,隨即擡頭感激的對着廖嬸說道“謝謝你廖嬸子,要不是你幫忙,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哎!你也別這樣說,都是左鄰右舍的,能幫一點便是一點,我也該回家了,家裡還有兩個崽等着我做飯呢,我晚上再來看燦娘。”廖嬸子說着便要離開。
秦氏爲人處世這方面還是很好的,一聽說廖嬸子要走,忙站起來,忙走到門口“廖嬸子,吃了午飯再走吧,我馬上去廚房裡面煮,把家裡的兩個孩子也叫過來一起吃吧。”
廖嬸子幫了一上午的忙,到現在都還沒有得個閒,秦氏的心裡挺過意不去的。
廖嬸子微微一笑,心裡卻是明白得很,秦氏家裡被趙全發敗成這樣,家裡早就沒有多少糧食了,能讓秦氏多撐一天是一天吧。
“不了,秦娘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燕還有兵兵臉皮薄得很,都是左鄰右舍的,幫幫忙哪裡還用得着吃飯,你也別客氣了,現在最關鍵的是好好的守着燦娘,等燦娘把熱退了,這纔是最關鍵的,你實在是要感謝我,等燦娘好了之後在說吧,我就先回去了。”
廖嬸隨便尋了一個藉口,說完,便轉身離開。
秦氏一臉感激的看着廖嬸的背影,等廖嬸進了自己的院子,秦氏這才走進廚房。
鍋裡面熬製的藥已經開了,一股濃烈的藥味在屋子裡面飄蕩。
秦氏一邊熬製藥,一邊想着等會給趙燦娘做些什麼好吃的,全然忘記了自己從早上到現在粒米未進。
等藥熬好之後,秦氏這才端進屋子裡面,小心的抱着燦娘,拿着一個瓷調羹小口小口的喂着。
苦澀的藥一點點進了趙燦孃的嘴裡,好不容易,秦氏才把藥全部灌進趙燦孃的嘴裡,秦氏的頭上已是滿頭大汗。
突然屋外,“嘭”的一聲巨響,把秦氏直接從牀頭驚了起來,聲音是從自己院子裡面發出來的,這一聲巨響,倒是把秦氏嚇了一跳,秦氏忙站起來,走向堂屋。
越氏是趙燦孃的奶奶,也是秦氏的婆婆,剛纔在村裡的時候,便聽到了趙燦娘快要不行的消息,這一聽,那還得了,想着自己家的大女兒馬上就要定親,要是趙燦娘真的在這個時候死了,豈不是晦氣嗎。
所以什麼也沒有想,直接帶着自己的大兒媳楚氏,還有二女兒趙清娘殺氣騰騰的跑了過來。
秦氏站在堂屋裡面,一眼便看見了自家院子本來就搖搖欲墜的院門,倒在了地上。
看着面色不善的三人,秦氏下意識的想到了什麼,忙堵在門口,一臉訕笑的看着越氏說道“娘和大嫂今天怎麼得空來了?”
趙清娘一聽秦氏只招呼自己的孃親還有大嫂,不招呼她,本來今天就是來鬧事的,便有了話頭,一臉譏諷的說道“二嫂這是什麼話,眼裡面只有娘和嫂子就算了,反正我這個姑子你也看不上眼,但是我們得不得空這不管你的事情吧,我們又不是來找你的,別擋在門口,我哥呢!”
趙清孃的脾氣,秦氏哪裡不知道,不僅聰明,爲人處事還很厲害。
這個時候聽趙清孃的語氣,擺明的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一提起趙全發那個畜生,秦氏便皺皺眉,心裡極其不悅的說道“你哥哥不知道去哪裡了。”
越氏一聽這話,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出來“哼!”接着一臉不滿的看着秦氏說道“自己的相公到哪裡去了,居然都不知道,你是怎麼做人家娘子的,虧我當年還花了一兩銀子把你娶回家,本想你好好能夠照顧我兒子的,結果呢!!”越氏說完憤憤的看了一眼秦氏。
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秦氏,心裡全是哀傷,這樣的話,越氏隔上一段時間便會說上一遍,她都習以爲常了,只是每次聽到這話,心裡難免忍不了的悲哀。
越氏今天是爲了趙燦孃的事情,看看天色,快要黑了,也不耽擱時間,便直接問道“我聽說燦娘病了?”
越氏前面的一句話是責怪秦氏,後面的一句話是毫無感情的問話,這樣的態度,秦氏心裡很是無奈,也很哀傷,嫁到趙家十五年,她就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婆婆越氏的爲難她也早就習以爲常。
秦氏想了一下,還是說道“是病了,不過應該沒有什麼事情了,趙大叔已經開了藥,燦娘已經吃了,估計也快要醒了吧。”秦氏說這些話的時候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越氏又是不滿的“哼”了一聲。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楚氏這個時候冷嘲熱諷的說道“要醒了?我剛纔聽到的情況可不是這個樣子的,聽說你們家燦娘快要死了!”
秦氏一聽這話,憤怒的擡起頭,越氏她們怎麼說她都不要緊,但是說燦娘就不行“你在哪裡聽到的這些話,誰說我家燦娘快要死了的。”秦氏的臉色很不好。
楚氏一看見秦氏黑臉,心裡不舒服了,要知道平日裡秦氏都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今天居然長進了敢頂嘴了。
“誰說的,現在整個村子都知道這件事情,還用的着誰說嗎?”楚氏的臉上居然帶着幸災樂禍的笑容。
“你......”秦氏緊咬牙關,要不是想着牀上的燦娘,她現在真心的想要跟楚氏大鬧一場。
越氏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一臉不滿的看了一眼秦氏,卻一點沒有責怪楚氏的意思“別嚷嚷了,說說又不會死人,我進去看看燦娘怎麼樣了,這死孩子,要死怎麼也不挑個合適的時間死,要是現在死了,多影響玉孃的親事。”
這話說得.....秦氏終於受不了爆發了,擋在門口,不讓三人進屋。
“娘你說的是什麼話?燦娘怎麼說也是你的孫女,你怎麼這麼狠毒,居然詛咒自己的孫女死呢!”秦氏的聲音有些大。
從來沒有聽到秦氏大聲說話的越氏這下生了氣大聲的吼道“我詛咒她死了又怎麼樣,賠錢的玩意,死了就死了,我聽說早上全發要把燦娘拉去賣給那吳老頭,你幹什麼要阻止,能賣兩個錢也是好的,養在家裡還浪費糧食,現在倒好,居然快要死了!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