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蘇花一口氣被蘇氏堵着上不來下不去，罵人的話差點脫口而出，最後還是被她強行嚥下。
沉默了一陣，蘇花還是不死心的繼續勸說道：“嫂子，你也明白我是好意，現在錦兒身子剛好，蕪兒還在學堂讀書，哪裡都用到錢啊，這樣，我們要是換了房子，我可以給你一些補貼，再說了，附近都住着族親，他們看見你們孤兒寡母有難處也會伸手幫個忙的，總比你一個人強撐着好吧？”
她是不得不勸啊，這些天，爲了這房子她可是幫襯了蘇氏不少，要是蘇氏不換房子，她那些個東西不都可惜了？
“這……”聽到蘇花的話，蘇氏有些意動，她是個女子，除了抄寫書又什麼都不會，最近做事身子也越來越力不從心，要是住到族家，族親她們說不定真的會出手幫助，到時候，不管是蘇錦還是蘇蕪，一定會比現在幸福……
糟糕。
蘇錦心中一跳，她瞭解自己的母親，別的事情可能沒有辦法動搖她，但是隻要一聽到自己和蘇蕪，她就一定會多一些注意。
要是孃親答應下來……
蘇錦簡直不敢想象以後的生活，她所做的一切不是白費了？咬了咬牙，伸手就想推門。
“還是不了，孩子他爹說過，君子不識色於人不失口於人，我們不能自拆城牆。”
蘇氏的聲音溫柔的傳來，蘇錦伸出的手一頓，眼中閃過溫馨的笑意。
是了，爹爹一生都是個儒雅君子，在生前他沒有向任何一個族親求助，孃親這麼愛爹爹自然也不會做出這件事情。
這件事是一部分，但是讓蘇氏改變主意的卻是上次和蘇錦的談話。
兩個孩子這樣的排斥那裡，就算真的住過去了，他們也不會開心，孩子已經長大了，她也該放開一些手，讓他們自己拿主意了。
“你，你簡直就是個榆木疙瘩！我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爲了你們家好，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不識擡舉的人！”
蘇錦只聽見蘇花氣憤的聲音傳來，緊接着便看見三姑鐵青着臉砰的一聲撞門而出，歪着眼睛斜了一眼蘇錦，冷哼一聲。
“三姑慢走。”蘇錦笑眯眯的笑着，看起來像只小狐狸。
“你……”蘇花鬱結，幾乎將一口牙咬碎，甩了一下衣袖，快步離去。
“錦兒，你回來了，玩得可好？”蘇氏看着蘇錦，眼底已經沒有了對着蘇花時的歉意，而是帶了一絲溫柔。
“孃親，你不必介意三姑的，有我在呢，以後我們一定會好好的，都會好好的。”蘇錦看着蘇氏已經出現病態的身子，有些心疼，上前輕柔的將蘇氏抱住。
蘇氏靠在蘇錦的懷中，不知爲何飄浮的心竟有些安定了下來，失去丈夫獨自支撐家裡的壓力似乎也小了不少。
“好，錦兒說的有道理，我們一定都會好好的。”
蘇氏溫聲笑了。
“孃親相信錦兒便是最好了，我有個驚喜要給孃親，你看。”想到了懷中的文錢，蘇錦笑眯眯的蹲在蘇氏邊上，小心的從懷中將錢掏了出來，有些討好的看着蘇氏。
不管重生與否，蘇氏都是蘇錦最尊重的孃親，在蘇氏面前，她永遠都只是一個孩子。
蘇氏看着蘇錦手中十幾個文錢交錯平躺，腦中一陣眩暈。
她抄了幾天的書，賺來的也不過十文錢，還耗費了她不少的精力，蘇錦這出去玩了一趟，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蘇氏一時想岔了，一把將蘇錦拉起，沉着臉說道：“錦兒，你老實告訴娘，這些錢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你莫不是……”
“孃親，我沒有做不好的事情，這些都是……都是我幫一家玉石店當小工賺來的！”
蘇錦直接將事實隱瞞，面上絲毫看不出破綻。
“竟是這樣，是我想多了。”聽見不是什麼來路不正的錢，蘇氏鬆了一口氣，看着蘇錦瘦弱的身子還出去做小工，心頭又是一陣不忍，“做小工累壞了吧，孃親去給你燒點好吃的。”
“孃親，我不累。”蘇錦一笑，她是真的不累，看見孃親和蘇蕪的笑臉，對她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怎麼會不累，乖，去休息一會兒，娘做好了飯叫你。”
蘇氏故意板起臉，蘇錦儘管不累，可也不喜看見蘇氏擔憂，只能妥協。
“對了孃親，我給你做了個禮物。”
出門沒幾步，蘇錦想起了懷中的東西，又折了回來，拉起蘇氏的手，將一個小小的石墜子放在了她的手心，嬌小可愛，是幾顆紅豆連在一起的模樣，最下方串了孔，連着細小的流蘇。
“菩提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蘇錦稚嫩的嗓音清揚，看了一眼蘇氏怔愣的模樣，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垂眸輕聲退了出去。
紅豆自古相思意，以前爹爹就經常送孃親紅豆，所以在撿到紅色石子的時候，蘇錦就決定用這個做成紅豆送給孃親。
也算是幫爹爹圓了從未送過孃親禮物的遺憾。
想到這，蘇錦微嘆一聲，向着房間走去。
原是準備回來見過蘇氏之後去撿幾塊石頭的，現在看來只能作罷了。
走進拮据清貧的房間，蘇錦思緒止不住的回到了自己死前的一刻。
屈辱，不甘，憤怒的情緒瞬間將蘇錦淹沒，不過片刻，蘇錦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下，望向窗外，眼神柔和。
開始吧，這一世，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你們倒在我腳下，還是我栽在你們手中。
狠厲之色從蘇錦眼底一閃而過。
將夜，蘇錦和蘇氏站在門口，張望着那條蜿蜒小道，眼中多了幾分擔憂。
“蕪兒怎麼還沒回來，都這麼晚了，莫不是貪玩，忘了時間？”蘇氏忍不住低頭喃喃了一句。
蘇錦的細眉微皺，她瞭解蘇蕪，不可能是因爲貪玩才忘了回來的時間：“孃親，我出去看看，你先吃吧。”
聲音未落，蘇錦瘦小的身子已經衝了出去，蘇氏焦急的叮囑聲從後方傳來：“天黑，路上小心些！”
“知道了！”蘇錦應了一聲，不再回頭，藉着天邊微弱的光小心看路。
學堂早就已經放課了，裡面漆黑一片，一個人都沒有，蘇錦腳步匆匆，帶着焦急的聲音在學堂上空迴盪：“蘇蕪！蘇蕪你在嗎？！”
四周寂靜的只有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