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趙閒站在大殿外餓得前胸貼後背,這皇帝老子架子太大,不想那麼早接見,幹嗎讓人來這麼早啊?
趙閒初次進宮,再加上對京都不熟,所以飯也顧不上吃,急急忙忙就奔了皇城,被劉公公引着通過小門兒進入皇宮時,還倒是自已有殊榮待遇,卻不知一直被領到了這殿外,然後就被告知那皇帝陪着大臣商議政事去了,回來纔會接見他。
趙閒從旭日東昇一直等到現在,身上穿着鎧甲又不能舒服的坐在臺階上,只能有氣無力地看看腳下的影子,然後又東張西望起來。
劉公公把他領到地方,就不知道溜到哪兒去了,趙閒候在這兒也不敢亂走,若一不小心闖進**把某個妃子給迷住可就出大事了,趙閒無聊之下,只能靠在牆上和旁邊木頭似得大內侍衛聊天。
偶爾遇到進出的宮女,見到趙閒英武的鎧甲外加不錯的身材,都低聲細語嬉笑幾聲,衝他眨了眨眼睛。
趙閒也不是啥好貨色,當下便摘下頭盔撥了撥額前飄逸的黑髮,輕佻的吹了吹口哨,逗的一般妮子臉色羞紅不停的衝他眨眼睛。
可惜這些宮女兒雖然大多都容貌端正、身材勻稱,卻沒有幾個長得出彩的,趙閒看了一會兒也沒了興趣,便也開始目不斜視了。
腸子又咕嚕嚕地抗議了一番,趙閒忽地看到前殿轉過一隊人馬,前邊是執儀仗的將軍,後邊黃羅傘蓋下有個步輦,由八個太監擡着向這邊走來,趙閒頓時精神一振。
你他娘總算來了。
遠遠近近見到黃羅傘蓋的宮女、侍衛、太監們紛紛就地下跪,進入殿中後,儀仗分立在宮門兩側廊下寂然不動,又過了許久,才見一個太監走出宮殿大門,拂塵一揚,尖聲喊道:“宣趙閒進見!”
劉公公走時,已教過他宮廷應對禮儀,趙閒聽了忙上前高聲道:“臣趙閒晉見”。
那小太監微微一笑,上下打量趙閒幾眼,說道:“趙將軍,請隨我進來吧”說着扭身先進去了。
要見的是皇帝,趙閒以前放蕩隨意的笑容不得不收斂起來,匆匆跟了進去。
殿中頗爲奢華,趙閒隨意瞟了一眼,只見殿中坐着五人。
坐與下方的三人,一位身材極其高大的老爺子,鶴髮白鬚雖然身着文袍渾身的虎氣卻暴露無遺,光看背影就知道是個武將,還有兩位都身着官袍,趙閒也看不懂什麼身份,反正能在皇帝面前坐着官應該挺大。
上方坐在一男一女,男的估計六七十歲,長得富富態態,甚有威儀,他頭戴翼善冠,身穿盤領窄袖團龍袍,而身旁的女子卻年輕的很,着鳳冠應該是皇后,長得相當漂亮,端莊大氣的味道彰顯的淋漓盡致,不夾雜一絲風塵味道,用風華絕代來形容也不爲過。
老牛吃嫩草,真是浪費,多水靈的皇后啊,趙閒暗中嘆了一聲,進來也不敢四下亂看,只顧跟着那小太監的腳步向裡走,行至猩紅的地毯盡頭,小太監向旁一閃,高聲道:“趙閒見過皇上。”
趙閒知道上邊必是坐着當今天子了,他心中不免緊張,躬身提足了氣朗聲道:“微臣趙閒拜見陛下,鎧甲在身不能全禮,望陛下恕罪。”
上邊一個雍容清雅的聲音道:“免了。”
“謝陛下!”趙閒起身恭恭敬敬地退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雖想親眼仔細打量着皇帝的模樣,眼睛卻是不敢亂瞧,他的眼光只是微微一動,便察覺前方几位大佬都在回頭看他。
只聽那雍容清雅的聲音又笑道:“你就是趙閒?唔,年紀比太子還小上幾歲,身子骨卻強上不少,果真有幾分虎將之威,甚好,甚好,趙閒,擡頭讓朕仔細看看。”
你以爲在挑妃子啊,還擡起頭給你看看,趙閒本就沒有讀書人那種君父天子的敬畏感,根本沒心情說句什麼臣惶恐、臣不敢的,然後再等皇帝哈哈大笑兩聲,大手一揮,來句“朕赦你無罪”的場面話,因此聽了皇帝的話,他立即擡起頭來,向龍書案後望去,卻看到好幾雙好奇的眼睛,緊巴巴的瞅着他。
“啪!”一聲脆響,似乎是酒杯掉在了地上。
皇上在此宴請三公,順便接見大梁新興的虎將,場面自然很隆重,大殿中極安靜,突然傳來的響聲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趙閒擡眼一看,卻見是那身材高大鶴髮白鬚的老人,手上的酒杯掉落在地上,眼睛微微有些失神。
“安國公,你某不是回憶起了當年叱吒沙場是的光景,當年您的威風可不輸給這位小將啊!”御史大夫解墨看着安老爺子,捋須搖頭笑了幾聲,同時非常讚賞的打量了趙閒幾眼。
這幾位雖然都是臣子,可地位和資歷都不一般,在皇上面前說起話來也不是那麼拘謹。
安老爺子回過神來,忙躬身道:“陛下恕罪,老了身子骨不中用,竟然來酒杯也拿不穩。”
安老爺子?那不就是怡君的爺爺了,趙閒微微驚了一下,偷偷打量那老頭幾眼,長得確實和自己有一拼,壯的跟頭牛似得,怪不得怡君會讓我來冒充他的繼承人。
“無妨。”皇帝輕輕擡手讓安老爺子坐下,然後看着趙閒道:“朕聽聞你在以前只是個鐵匠,位卑未敢忘國憂,朕心甚慰呀。”
趙閒聞言一陣不滿,若不是殺人犯了法他根本不會去當兵,自從被關在城門外面自生自滅後,他對朝廷可是一點好感都沒了,連你的命朝廷都不稀罕,你還記着朝廷的憂愁幹什麼?
可皇帝問起來,他總不能說不,只能感激道:“微臣讀聖賢之書,學君子之道,蒙陛下之恩,精忠報國乃是微臣畢生之夢想。”
說完趙閒都臉紅了一下,睜着眼睛說瞎話可不好玩。
那皇后擡摸看了趙閒幾眼,輕聲道:“聽聞趙將軍還是江南有名的才子,爲何不參加科舉入仕途,而去棄文就武了?”
說完皇后還瞟了御史大夫解墨一眼,二人都是輔國堂的人,心中自然向着讀書人,對趙閒棄筆從戎的事情感到很不可思議。
見衆人都望着自己等着答案,趙閒眼睛轉了轉,開口道:“如今之世,重道輕器,重文輕武,百戰軍功不及一篇錦繡文章,能文能武者大多棄武而就文,微臣認爲文武皆可報國,朝廷現缺良將,微臣纔會從軍,若朝廷缺文官,微臣也會去加科舉的。”
其實趙閒想說的是前半句,這個大梁實在太重文輕武,甚至連火器、兵刃等都不發展,滿腦子都是錦繡文章,當官的光擺弄這些有個屁用啊。
“好志向!”安老爺子拍了拍手,這番話甚合他的胃口,他自己就是武將,如何不知大梁重文輕武的壞處,可大梁很需要讀書人的支持,想要重用武將打壓文臣,幾乎不可能。
果然,趙閒話音一落,御史大夫解墨便沉了沉臉甚是不快。皇后見狀,怕兩位大臣吵起來,忙道:“趙將軍,聽聞你在金陵,率四百兵馬便敢應戰數萬齊軍,當時的情形可否親自敘述衣服,讓本宮開開眼界。”
趙閒也怕亂說話得罪了人,殿中隨便一個大佬都是可以捏死他數回的,他只能依言講起了在金陵的故事,陳慶寫奏摺時自然和趙閒通過氣,免得日後問起來兩個人說的不一樣,他只是按照陳慶所寫的內容,大概的敘述了一遍。
期間他總覺得前面三個老頭子眼神不對勁,特別是那個安國公,死死盯着他的臉看,好像上面有朵花似得,趙閒是個正常人,膽子再大被這麼一羣大佬圍觀,心中還是有些發毛的,小心翼翼的講完了當時的過程。
在幾人的輪番詢問下,趙閒面聖的事情也就算完了,接下來就是賞賜的事情,老皇帝賜給他了一塊宮中行走御牌,授同進士出身,賞金百兩,絹千匹,即日起爲東宮的是侍衛統領。
趙閒聽到這消息大爲意外,所謂的侍衛統領,其實就是在東宮外面站崗,他立的可是戰功,怎麼也得封個侯爺賜給公主啥的,怎麼把他給踢到東宮去當看門的?,趙閒非常不適應這個新的身份,想到要給那個死胖太子當侍衛,他就一陣不滿,這樣太擡舉那個死胖子了。
不過那老皇帝都開來口,他也不能拒絕,當下隨着小太監過了宮門,直奔太子居住的地方。
進了一處宮殿,趙閒候在門外,小太監進內稟報。過了會兒,宮門打開,只見一個年約五旬的中年人,袍袖一拂,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
趙閒秉着尊老愛幼的初衷,給這人讓開了道路,卻見這人突然停下身來。
中年人上下打量趙閒幾眼,臉上露氣瞬間隱藏的一乾二淨,含笑道:“你便是趙閒?”
“在下正是趙閒。”趙閒見這傢伙敢在太子住的地方發脾氣,恐怕也是個大官,當下禮貌的回了一句。
“不錯,不錯。”中年人捋着漂亮的鬍子連連點頭,誇讚道:“當真一表人才,可惜老夫沒有女兒,不然定要和你攀個親家。”
這,這…趙閒受寵若驚,這老頭也太好客了點吧,第一次見面就這麼誇我,他忙行了一禮道:“先生過獎了,趙某一介粗人,豈能當得這等誇讚。”
“當得當得。”中年人點頭笑道:“老夫林清遠,現任國子監祭酒,你日後若有需要直接去尋我,普通的事情還是能幫到你的。”
“原來是林老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趙閒聽得名字驚了一下,太子送的畫不就是這個人畫的,當真是個大人物,這也太隨和了點。
“不敢當。”林清遠又頗爲讚賞的打量趙閒幾眼,然後道:“太子殿下正在裡面研習功課,待會便會傳喚你,老夫尚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
“你老慢走。”趙閒瞧着他背影正發怔,思慮着自己人緣怎麼如此的好,而此時傳訊的小太監也跟了出來,向他道:“趙大人,太子爺讓喚您進去,咱家先回了”。
八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