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在京都耽擱許久的趙閒,帶着大軍晃晃蕩蕩的出發,目標直指長安。
安家各地前來投奔他的兵馬加上嶽季恆的人總有二十餘萬,趙閒只帶走了一半,其餘的人全交給了嶽季恆留守後方。這樣做的目的,一則是帶着全部人馬北齊不可能放行,而來就是他不想到了北齊,連說話的資本都沒有。
大軍慢慢登船駛入湘江,趙閒立在岸頭的石亭內,望着一艘安家的商船久久沒有移開目光。微風吹拂着他背後的披風,感覺就像一塊巨大的望夫石。
“大小姐,少爺在看我們誒!”紫月小侍女趴在商船的窗口,戀戀不捨的望着岸上之人,見趙閒招手,她也忙揮舞起來。
“是嘛?”商船甲板上,安碧柔臉色不快,好像趙閒的送別滿不在乎,可起眼中的擔憂還是無法掩飾。
而在她的旁邊,蕭姐姐慢條斯理的挽着頭髮,性格潑辣的她可不會把不滿藏在心裡,幽幽的嘀咕道:“這沒良心的,有了新皇后就把姐姐趕到江南去,白伺候你這麼久,以後再也不答應你那些過分的要求了……”
只可惜江風呼嘯,在纏綿的私語又能傳多遠,只有眸中那無法掩飾的不捨,深深刻在彼此的腦海。
孤帆漸行漸遠,最終變成了模糊的黑點。趙閒依舊立在石亭中,任憑江風吹拂着頭髮,滿臉悶騷的道:“引人神傷是離別,此情此景,唯有賦詩一首,才能表達我的心情啊!”
話音一落,他便指劍微擡,醞釀許久……
漸漸的,他臉色尷尬起來,輕咳一聲擺擺手道:“哎!算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哈哈哈哈!”一陣賤賤的笑聲從背後傳來。趙閒回頭看去,卻見胡一刀小步跑了過來,嘖嘖有聲的道:“閒哥,這半年來,你本事長了不少,臉皮還是一點沒變啊!”明明作不出來詩,還一切盡在不言中。閒哥就是閒哥。
“呸!少胡說八道。”趙閒神色微整,嚴肅道:“這叫娛樂精神,現在不比常州,在外總得注重我這高大帥氣的形象,也只有在沒人的地方纔能放鬆一下,有什麼好笑的。”
“是是是!”胡一刀三角眼裡盡是笑意:“你現在是大梁的總瓢把子。手底下幾十萬弟兄,自然要注重自己的形象。說的也奇怪,以前在常州總覺的你平易近人,現在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一陣無形的氣勢,就跟咱常州的知府似得。要不是咱們一起長大,我都能被你嚇的跪下。”
我在常州平易近人?趙閒頗爲意外的笑了一聲,搖頭笑道:“一刀。這麼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奉承我,你不想吐我都反胃了。”
“額…”胡一刀撓着後腦勺,嘿嘿笑道:“閒哥,你要帶着大軍去長安,那個地方我從小到大聽過多少次,做夢都想去看看,要不你把我也帶着。”
趙閒靠在石亭的柱子上,拍拍他的肩膀:“那涼快那呆着去。你跟着我能作甚?”
胡一刀臉色一沉,‘唰’的抽出腰間的寶刀,神色嚴肅的道:“我胡一刀縱橫桂花巷十餘年,最信奉的就是一個義字,雖然本事不大,但爲閒哥你擋刀還是可也得。”
我天,我還需要你擋刀?趙閒搖頭嗤笑道:“我這半年來都在習武。百八十個大漢都不一定進的了身,那需要你給我擋刀。”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胡一刀連連搖頭:“你總有疏忽的時候,我胡一刀爲人謹慎。只有我在你身邊,保準沒有刺客能逃過我的眼睛。比如你看那個樹叢裡面……”
胡一刀說到興起將手指到石亭外不遠處雜草叢生的地方,趙閒下意識跟着看過去,卻突然聽到‘咻’的一聲劍鳴,一道白色人影如同柳絮飄然而起,以奔雷之勢襲來,緊隨其後的還有幾聲機括輕響,數只利箭急急飛了過來。
“我的天爺嘞!瞧我這烏鴉嘴。”胡一刀一蹦三尺,大呼小叫的躲到了柱子後面,鬼嚎道:“救命啊!救命啊!!”
我日。趙閒又不是高來高去的大俠,百八十個大姑娘倒是能對付,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刺客不是要人命嘛。
他連退幾步,那些利箭驚險的從頭頂飛過,撕開的空氣擦的他臉頰生痛,更要人命的是那白衣人已經到了跟前。
“來的好!”趙閒情急之下,只得爆喝一聲,將手探入懷中,冷笑着看向那蒙面的白衣人。
有詐?飛襲而來的白衣人,帶着幾絲皺紋的眼角閃過謹慎之色,二話不說連忙往旁邊閃去。
趙閒乘此機會,掏出把銀票灑在地上,大喝道:“閣下,你錢掉了。”說完,飛身躍出石亭朝侍衛的方向跑去。
“敢戲弄老夫!”白衣人頓時氣急敗壞,厲嘯一聲輕點圍欄便騰身而起,再次追了上去。
趙閒那是這刺客的對手,不過那是老夫也讓他聽出了來人,當下急急擡手道:“沈候爺,打打殺殺多傷和氣,有話好好說。”
沈凌山見被識破,也沒了掩飾的意思,扯下面紗暴怒道:“雨兒了?你把她怎麼了?”
京都淪陷後,沈凌山作爲建始帝心腹,自然早就卷被子帶着家小逃了。沈雨武藝高強,他本以爲沈雨能自己安然離去,卻沒想到在坊間聽到那樣的傳言。平時安府嚴防死守根本沒法潛入,也就今天才找到機會。
我能把沈雨怎麼樣?沒被她結果都算走運了。趙閒還在想該怎麼說,沈凌山就等不及了。刺殺可不是拉家常的時候,他擡手一劍就朝趙閒腦袋削了過去。
“爹!”
便在千鈞一髮之際,遠處突然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沈凌山連忙停下動作回頭看去,卻見沈雨美眸含淚,邁着小碎步跑了過來。
趙閒這才鬆了口氣,忙上前跑到沈雨身邊,心有餘悸的道:“沈姑娘,你可算來了,在晚一步我就不完整了。”
沈雨沒有回話,而是當在趙閒身前,泫然欲泣的道:“爹!你饒了他吧!”
“嗯?!”趙閒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那可憐楚楚愛恨交織的樣子還真是沒得挑剔。
沈凌山提着劍,急道:“雨兒,這個小子可是欺負了你?”
沈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抱住趙閒的胳膊,悽楚道:“爹,女兒……已經是他的人了。”
“啊!?”趙閒張大了嘴巴,眼中盡是不可思議,他忙不動聲色的道:“沈雨姑娘,你做什麼?這進展太快,我還沒準備好了。”
沈雨淡淡瞪了他一眼:“不這樣說,難道告訴我爹我幫你僞造遺詔?那樣我爹還不得和我斷絕關係啊。”
“可是這樣說,你爹會宰了我的。”趙閒急忙想抽出手,證明自己的清白。
沈凌山聞言果然暴怒,用劍指着趙閒:“京中的傳聞竟然是真的,你這無恥敗類,接老夫一劍。”
“不行!”沈雨連忙止住他爹:“你若殺了他,女兒…女兒也不活了。”
“你這傻丫頭,怎麼如此糊塗。”沈凌山又氣又急:“這廝對我心懷芥蒂,纔會對你下手,你怎麼能被他的花言巧語矇騙了。”
我花言巧語?你和建始帝合謀陰我的事情怎麼不說。趙閒心中暗歎:算了,我利用你僞造遺詔,也算是坑了你一次,咱們算是扯平了把。
沈雨連連搖頭:“爹,你就饒了他吧!女兒已經失去了擁有一切,不想在失去這最後的歸宿了。”
與此同時,四德等保鏢也火速趕了過來。沈凌山見閨女執意阻攔,也沒有辦法,只得不甘的哼了一聲,在被包圍之前飛離了此地。
得以脫險,趙閒微微鬆了口氣,看着沈雨微笑道:“沈雨姑娘,你的演技很不錯啊,我都快當成真的了。”
沈雨挽着耳邊垂下的髮絲,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你就這麼確定我是裝的?”
“額…”趙閒臉色微微一僵。這妮子,不會說真的吧?不過想想都不太可能。
“開玩笑的。”果然,沈雨咯咯笑了幾聲,攤開雙手道:“你剛纔也看到,我爹還沒打消殺你的心思,你以後可得當心點哦。”
這是個問題啊!被沈凌山惦記怎麼睡得着覺。趙閒愁眉不已,看着逐漸裝載完畢的船隊,只得道:“沈雨姑娘,看來這些日子,只能委屈你跟着我了,我們上船吧,或許走遠令尊就不會追來了。”
“或許吧!”沈雨輕輕一笑,也沒有拒絕,徑直往趙閒的船隻行去,淡然的摸樣和方纔大相徑庭。
趙閒見狀,不禁心中暗歎:好演技,這女人確實危險,我都分不清真假了。他怕沈凌山殺個回馬槍,也急忙回了船隻。待所有隨行的船隻全部裝載完畢,便一聲令下,緩緩往北齊進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