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常州。
秋去春來,時間便如指縫間的細沙,不知不覺間流逝。
徐徐春風吹拂大地,將蟄伏了一冬的人兒接連涌上街頭。青青楊柳,美景如畫,出來踏春的男男女女絡繹不絕,小販挑着擔子沿街叫賣,吆喝聲此起彼伏。
“孃親!孃親!我們要去那裡啊!”
熙熙融融的南街上,一個身着大紅長裙的貌美少婦緩步行走,眉目如畫,言笑間搖曳生姿,說不出的狐媚。她懷中還抱着個俏生生的紅衣小女孩,方纔發問的便是這個奶聲奶氣的小姑娘。
紅衣美人輕嗔了句:“去找你的壞爹爹啊!出去老半天也不回來,不知道又跑哪裡鬼混去了。”
“怡君!你怎麼當着霖兒的面亂說話!也不怕教壞了小孩,趙閒找你麻煩,”紅衣美人右手邊,則是個面容恬靜着翠色長裙端莊美人,臉色微微不悅,嗔怪的瞪了旁邊的怡君一眼:“趙閒最是疼你,霖兒出生的時候,放不下心千里迢迢的跑回來陪你,那心疼的摸樣花語姐都嫉妒了,你也不知道主意言辭舉止,給他省點心。”
怡君美人咯咯嬌笑,含笑打量着身旁的她:“呦呦呦!我的好姐姐,你莫不是吃醋了?郎君他也沒少疼你吧!前幾日桃花開的時候,我好像聽說某人拉着郎君,去親手種的桃花樹下,天爲被,地爲牀,在漫天花雨間雙宿雙棲……”
安碧柔臉蛋兒頓時緋紅,窘迫的在她肩膀上輕打了下:“死妮子!還敢笑話我!你與孃親兩個還。還……哼!羞死人了!”大小姐終究臉皮薄,沒有說出口。
“咯咯……”怡君笑的花容亂顫,上下打量着她,嘻嘻道:“我與孃親又不是親的,年齡上還算是姐妹,親密些有什麼好奇怪的。再說閒郎的身子骨很堅朗,我一個人可招架不住!姐姐你這般吃飛醋多沒意思,要不今晚上我們一起,那滋味很有趣的哦!”
“不要說了!”安碧柔羞的跺了跺腳:“你便這般由着他亂來,還說他出去鬼混。不都是你慣得。”
“這可冤枉我了!”怡君眸子顯出幾絲嗔意。輕輕嘆道:“誰讓星雅小狐狸這般有本事,硬把閒郎拐去了長安三年,錦衣玉食三宮六院的伺候,閒郎又不是不偷腥的貓。不被慣壞才奇怪了。好在他還有點良心。記得姐姐我們。知道隔幾個月就回來看看,這次應該不會再走了吧!”
“是啊!”安碧柔臉兒微紅,露出幾絲欣慰:“已經開始籌備葉莎公主的婚禮。因當是不會再走了!葉莎妹妹也是,非要等到閒郎歸隱才肯嫁給他,早點將婚禮辦了,不也省了三年相思之苦嘛。”
怡君莞爾一笑,左右瞧了瞧,忽的嘻嘻道:“葉莎妹妹被郎君迷的神魂顛倒,那像表面那般貞烈,昨晚我去尋閒郎,還在房間裡撞見她了。用郎君的話就是‘掩銀屏,垂翠袖。何處吹簫,脈脈情微逗’哎呀!我都可沒那麼大膽子!”怡君美眸含春,笑的分外動人。
死妮子,這般大膽的話都說的出口!安大小姐面紅耳赤,嗔了她幾眼:“莫要在背後亂說,你這妮子膽子也不小,上次還……哎!算了!”她臉兒微紅,目光異樣的打量着怡君大美人的香臀。
“咳…”怡君勾了勾頭髮,臉兒少有的紅了幾分,低聲哼道:“這個混蛋,什麼都跟你說……”
懷中的紅衣小女孩聽了半天啞謎,終究有些不耐煩了,抓着怡君的髮梢,奶聲奶氣的道:“爹爹不好!我喜歡曾爺爺!”
安碧柔聽的輕笑出聲:“趙閒在北齊重振了安家,老爺子心中可開心的很,把你們這羣小傢伙都當成了寶貝,都快寵壞了你們,連爹爹都不要了。”
說到此處,安大小姐若有所悟,臉上露出幾分溫柔:“閒郎近些年南征北戰,爲了重振安家之名,能做的事情都做到了,到手的皇位卻不要,說到底還是念家多一些。”
怡君輕輕點頭,若閒郎真做了皇帝,我這做妻子的怕是要這輩子長居深宮之中,孩子們更是要面臨皇權相爭骨肉相殘,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再說他性子和我一般散漫,做了皇帝,還是那個渾身痞子氣卻又個性十足的城南小霸王嘛。
紅衣小霖兒趴在怡君香肩上,嘻嘻問道:“爹爹壞!經常把孃親拐走!把我趕到紫月姨娘那裡去了。”
怡君思路被打斷,聞言不禁嬉笑出聲,臉色微紅的道:“孃親我可是殺手,晚上要出去執行任務的嘛!”
“殺手是什麼?”霖兒不明所以,茫然的問道。
怡君愣了一愣,繼而兇巴巴的道:“殺手!就是專門收拾你爹爹的人。”
“孃親爲什麼要收拾爹爹?”小霖兒依舊奶聲奶氣的問道。
怡君頓時無語,輕輕哼道:“你爹爹不聽話,我自然就有收拾他了,你怎麼這麼笨!”
霖兒摸了摸小腦袋,委屈道:“霖兒不笨!爹爹說霖兒隨孃親你!”
“噗…哈哈哈…”安大小姐聞言再也保持不住端莊,掩着嘴脣笑出聲來。怡君則是滿臉黑線,心中又好氣又好笑,最後自己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隨我不好嗎?孃親這麼漂亮!長大了你就知道感謝孃親了。”
緩步前行,逐漸來到了南街的桂花巷中。春意濃濃,小巷間幽香瀰漫,朗朗讀書聲隱隱從小院中傳來。
“小閒?”
清脆呼喚聲傳來,小院之中亭亭行出一位豐腴曼妙的花信婦人,淡黃色的長裙映襯周圍盛開的百花,好似盛開的潔白絕美牡丹。
她從側院中行出,緩步來到趙閒的屋前。輕聲道:“小閒,孩子們下課了!你餓壞了吧!想吃什麼……”
剛剛進入屋中,擡眼便望見蕭大美人只着小衣,咬牙切齒的與小閒對坐,認真的下着棋!
“唔…”花語驚呼出聲,連忙轉身關上門,嗔怒道:“蕭瀟,你們在做什麼?大白天的!”
屋中軟榻上,坐着一個青色長衣身材高大的男人,手持摺扇打扮的甚是瀟灑。可惜健碩的身材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書生。他嘿嘿笑着道:“蕭姐姐和我下棋打賭。輸一局脫一件衣服。小花,你怎麼來這麼早!在晚點可就更有意思了。”
蕭姐姐臉蛋兒微紅,忙將散落在地上的裙子穿好,輕輕嗔了他一眼道:“讓着你罷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若在讓你輸得難堪把姐姐我休了!我找誰哭去!”
說的甚是幽怨。花語卻深知她的底細,你下棋怎麼會輸給小閒,定然是故意打賭。藉此機會哄小閒開心。她輕輕嗔了蕭姐姐幾眼,哼道:“你啊!這般遷就他怎麼得了!”
“喲!”蕭姐姐輕笑出聲,打趣道:“花語妹子,這世界上可找不到比你更疼閒郎的人了。許你心疼閒郎,就不允許我使些手段,博些疼愛嘛?”
花語生性靦腆,被她調侃頓時臉紅了紅,轉而望向小閒,嗔道:“蕭瀟亂來,你也跟着亂來,我詩書禮法都白教了嘛?這般下去,我還怎麼開學堂!”
小閒嘿嘿笑着,起身握住她的玉手:“我在外面還是很正經的,好久沒回來,一時間按耐不住嘛!”
花語可不信他的解釋,將小手抽了回來,轉而問道:“你說此次回來便不再去長安,我怎麼只見你一個人回來?哪位星雅姑娘了?”
趙閒沉默了稍許,才輕輕搖頭道:“她是北齊女帝,那能隨隨便便跟我回來!”
蕭姐姐聞言眉頭輕蹙,起身問道:“那你回來了,她怎麼辦?”
閒郎笑了幾聲:“她霸佔了我三年,敢不跟我回來,我可是會造反的哦!哎!不對,我兒子還在她手上,這個反造不起來啊!難不成得把她從皇宮裡搶出來?”
花語莞爾一笑,望着胡說八道的小閒,溫聲道:“人家星雅姑娘,心中恐怕比你這郎君還急,若是能來江南,怕是很快就來了。”
便在此時,門外傳來了幾聲輕喚:“閒郎!你在嗎?”“爹爹!你在嗎?”
聽這聲音,閒郎便知道來人是誰了。當下急匆匆的跑到院中,看着進來的兩位小姐,張開懷抱道:“怡君好娘子,你怎麼來了!來讓我親親,還有小霖兒。來來大小姐,也讓我親一下。”
大小姐哪好意思白天與他親熱,連忙退後幾步躲開,臉兒微紅的道:“我纔不讓你親!”
“哦!”趙閒嘿嘿笑着伸過臉:“那你來親我一下吧!”
屋中的蕭姐姐和花語見趙閒又開始口花花,皆是搖頭不已,相識一笑,卻又笑出聲來!
怡君可不樂意了,抱着閨女嗔了他幾眼:“死趙閒,當着霖兒的面,能不能主意點言行舉止?教壞了小孩子我和你沒完。”
安碧柔聞言頗爲錯愕的望了她一眼,輕聲笑道:“你與閒郎半斤八兩,怎麼好意思說他?”
怡君輕輕哼了聲,嬌笑都:“好姐姐!我還沒說什麼,你就開始維護他了?”
安碧柔反應過來,臉頰頓時染髮幾絲粉紅,偏過頭去本來無話可說,看到好郎君暗笑的摸樣,她又忍不住,輕輕喃道:“是有怎麼樣?”
兩姐妹便如池中的並提蓮花,活色生香讓人不知該看哪一躲。作爲郎君只好插在二人中間,輕聲道:“好娘子,有什麼衝我來,爭風吃醋多沒意思。”
“切~”怡君頓時嬌笑連連,微嗔道:“誰爭風吃醋了?我們是來教你回去!家裡有人找上了門,我和碧柔都應付不了,師父和孃親都沒辦法,就只有沈雨妹妹在招架,你再不回去,我們的趙府都要被人拆了。”
“什麼?有人敢打上我趙家的門?別讓我逮到,否則一律男殺女奸。”趙閒看她的摸樣,便知道事情不簡單。當下心中驚喜交加,急急往門外行去。
“哼!沒良心的!”怡君臉兒頓時不悅,話音剛落。就見閒郎笑嘻嘻的轉過身來,在她們姐妹二人脣上親了下才離開。
“唔…”安碧柔受了無妄之災,不禁羞惱的跺了跺腳,眼中神色婉轉,卻漸漸化爲了欣喜。怡君看在眼裡,笑在心裡,眨眨美麗的眼睛,其中打趣的意味不言自明。最終誰也不服誰的望向的旁邊。
跑出桂花巷。急急往南街上的趙府行去。街上行人衆多,尚未到門前,街面卻忽然奔兩位窈窕的身影,迎面幾聲呼喚:“趙閒!等等我!”
趙閒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扶住來人:“我的好天天。還有小夢。你們跑這麼快作甚?就不怕摔着了?”擡手輕輕撫着她的後背,趙閒滿是不解。
天天姑娘額上浮這一層香汗,依舊穿着身捕快的衣物。只是三年以過她年及二十,已經出落成身形高挑的大姑娘了。自小習武個頭較之蘇姐姐也不差上多少,火辣的身材更是讓添了三分豔色,那像是小時候那個喜歡打架的大姐大。
小夢‘呼呼’的輕喘着,臉兒帶着幾分歉意:“相公,我聽說你家門外來了好些人,便請天天姐回來幫忙!路上走的急了。”小夢妮子變化更大,本來底子就好,現在髮髻高盤、舉止端莊,完全是嫵媚可人的小少婦了。
天天小姐揉了揉拳頭,將胳膊搭在趙閒的肩膀上,氣喘吁吁的道:“敢在我家門前鬧事!本姑娘非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不可。”
身材發育的如此火辣,熱情如火的性格更不是普通人能消受。趙閒輕笑着攔住她的腰,嘻嘻道:“沒事,我足夠對付了。”
天天姑娘望着他的表情,忽的輕笑出聲:“你只有對付女子的把握十拿九穩。這次是不是哪家的小姐找上門了?就跟上次沈雨那小狐狸似得!二話不說住進府裡,都不和我打聲招呼。不過,我也沒見你能把沈雨收拾的服服帖帖啊。”
趙閒輕輕笑着道:“本相公英明神武,什麼樣的人不能收拾的服服帖帖。”
“哼!”天天姑娘頓時不服,挺挺酥胸道:“我不信,有本事來啊?”
“額…”趙閒笑了兩聲,神神秘秘的道:“晚上再說!你們兩一起都行,白天多不意思的。”
小夢頓時明白了懷相公的意思,臉兒微紅的低下了頭:“這……天天姐要事答應,我其實不介意啦!”
“還是小夢乖!”趙閒輕笑出聲,卻被羞惱的天天姑娘嗔了幾眼。
“趙閒!你的老相好來了,你好像一點也不急啊!”
談笑間,街面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絕麗少婦,柳眉如月,羅裙飄飄,時間對她好似沒有任何改變。
回過頭來,卻見沈雨緩步走到身前,輕輕笑道:“惹了這麼多情債,還有閒心與天天妹子調笑,真不怕人家拆了你趙府嘛?”
說到情債,趙閒倒真的焦急起來,隨着沈雨往府門行去,問道:“來的是不是星雅?”
淡淡哼了聲,顯然有些吃醋,沈雨姑娘蹙眉問道:“難不成你在外面,還有別的相好?好啊你!竟然瞞着我,妄我還替你留她那麼久,早知就把她趕走了!”
“額…沒有沒有。”趙閒連連搖頭,這妮子醋意好大!我不就激動的多問了一句嘛。他拉住沈雨的小手,溫聲道:“我到京都後與你相識,之後的所作所爲你瞭如指掌,那裡來的其他相好,相公我倒是想,也得有機會啊!”
沈雨見他認真解釋,不禁咯咯輕笑:“與我皆是作甚?我又不會吃了你,還是全關心你的星雅小姐!那!就在前面。”
身體微微一僵,趙閒笑容漸漸散去,?繼而又浮上了心頭。他擡眼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位絕美的北齊少女,亭亭立在趙府的門前。絕麗的面容依舊,只是那絕美的眸子更加深邃。
“趙閒先生!我來了!”她傲然擡頭,望向行來的趙閒,說出了這句曾讓她心靈都爲之震顫的話。我來了,短短三個字,卻比任何無謂的承諾都讓人安心。
二人相視一笑,趙閒凝望着她的美眸。終是張開了自己的環抱。
無牽無掛的星雅,再無任何猶豫的,提着裙襬飛奔,撲進了他溫暖的懷中,沒有三年前大雪紛飛時彼此的震撼,卻多了幾分來之不易的溫馨。
遠遠的,趙府朱漆大門之前,立着兩位風姿各異的貌美婦人,遙遙望着曾經的陛下和如今的閒郎。
“師姐!這對癡男怨女,總算是在一起了!”柳姐狐狸般的眼睛中閃過幾絲笑意。懷中抱着趙婉兒。似有似無的鬆了口氣。
白衣如雪,纖手素衣,蘇婉雲臉色一如既往的淡然,連時間都沒法侵蝕那層保護色般的冰冷。也只有在趙閒面前。纔會露出那幾許少有的溫柔。聽聞此言。她幽幽長嘆:“陛下匆忙退位,將皇位傳給尚不及兩歲的太子,若是四位王爺有反意。可如何是好。”
柳醉顏暗暗搖頭,對認真的師姐毫無辦法,唯有輕笑道:“莫要小看了安家軍的忠誠,趙閒三年來南征北戰,不就是爲了重新打下安家的名聲,現如今軍中半數將領對你的小侄子絕無二心,趙閒都不擔心,師姐你又何必爲此憂愁?”
蘇婉雲輕輕笑了下,看向抱着趙婉兒美眸中盡是溫柔的師妹,心神微微恍惚,旋即勾起嘴角,露出幾絲微笑:“是啊!已爲人妻,何必在關心朝廷之事。我是個改改,學師妹該如何相夫教子了!”
聽聞此言,柳姐愣了少許,轉而望向她,驚喜道:“相夫教子?師姐你莫非…”擡眼望去,卻見冷豔的蘇姐姐,臉色少有了露出幾絲緋紅,偏過頭去望向遠處的郎君,冷意冰釋,撫摸着平坦的小腹,只剩下發自心底的溫柔…
北齊少女揚起絕美的臉頰,看着面前的人,柔聲道:“夫君大人!我的船隊已經到了江畔,走吧!去世界上每個想去的地方!等待那天累了,就回到這裡隱居,直到我數不清你頭上的白髮,你看不清我的容顏,再踏上出海的道路,永遠也不回來!將生命停留在旅程的道路上!好嗎?”
望着她的眼睛,趙閒深深吸了口氣,漸漸勾起那抹燦爛的笑容。星雅喜從心生,玉臂環住他的脖子,脆聲道:“我已經通知了我的克麗絲導師,她會在路上等着我們,金髮碧眼的異域美人哦!”
趙閒頗爲無奈,颳了刮她的小鼻子,輕聲道:“求之不得!不過走之前,我得帶上一個人!”
……
春風徐徐,南街曾經的那間鐵匠鋪,已經重新休整,變爲了一棟三層的藥齋,濟世堂幾個字在春日中熠熠生輝。
而在這棟藥齋的後院,則是百花齊放,蝴蝶穿插其間,宛若仙子的花園。
淡淡藥香傳來,葉莎公主從花叢間站起,將手中尋找到的藥草遞給石桌旁的風憐雪,輕聲道:“風姐姐,是這株草藥嘛?”淡白衣衫,柳眉秀眸,往日公主的貴氣漸漸隱沒,反而多了幾絲江南女子的委婉。
在趙閒保證葉家皇室的安危之後,改行學醫的她已經什麼都放下了,在這藥宅中享受來之不易安靜與愛情。
素衣白裙,如往日那般寧靜,風憐雪輕輕笑着,點頭道:“葉莎妹妹,後天便是你與大人大喜的日子,因當在屋裡多多準備,讓大人知道我先走還讓你幫忙,怕又要欺負……咳!訓斥我了。”
或許是性子溫和的緣故,趙閒最喜歡爲難他,想着上次犯了點小錯,大人便罰她臥在牀上,臀尖上放着茶杯不準掉下來,心驚膽戰任由他作弄的場景。風憐雪臉兒便紅到了脖頸,不小心說漏了嘴,連忙掩住了香脣。
葉莎翻看着醫書對比,輕輕笑着道:“都說了不要這般大張旗鼓,我上次與趙閒已經在開福寺中拜過堂了。他,他還是這般認真,弄得我在幾位姐姐面前都不好意思了。”
旁邊搭手的巧兒侍女,倒是比葉莎還激動些,公主出嫁她便成了陪嫁,想着紫月姐姐都熬出頭轉正了,她心中莫名出現幾絲別樣意味。開口輕笑道:“公主!大人對你如此上心,你因當珍惜纔是。總好過煙兒小姐…”話到此處,她驚覺口誤,連忙頓住了接下來的話,望向了蝴蝶紛飛的花架下。
柳絮隨風,幾片花瓣從木架上片片飄落,墜入面前光滑如鏡的水池中,蕩起圈圈漣漪。
水中的倩麗倒影轟然破碎,驚醒了水邊恍惚的美人。
嬌弱的身軀已經不在,變爲了現在水靈靈的江南美人,烏黑的青絲垂在耳畔,幾隻美麗的珠花插在髮髻間,美麗不可方物,‘常州一枝花’以前只是戲稱,現在看來當之無愧。
素手輕揚,接住木架上被春風吹落的花瓣,她咬了咬下脣,眼中多了幾分黯然。
花是開了!可又有誰去欣賞了,沒有人主意的花瓣,還不如那破繭而出的蝴蝶,蝴蝶生命短暫,卻只是可以揮動翅膀,引起心愛的人注意,不是嗎!
輕輕嘆了口氣,目中的黯然毫無掩飾。她回過身來,好似沒聽到巧兒的話,緩步往屋裡走去,餘光閃了閃,卻忽然發現藥房的門口,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
身體微微一震,她忙低下頭想鑽進屋裡,可擡起腳步,又忍不住停了下來。
回來月餘,都沒有提過自己,現在突然到來,恐怕是來找風姐姐的吧!柳煙兒猶豫許久,還是邁開步伐,往屋裡行去。
“煙兒姑娘!可還記得我的承諾!”
柳煙兒渾身微震,咬了咬下脣,沒敢回過身,顫聲問道:“什麼承諾?”
“即便不入仕爲官、上陣殺敵,我也可以做個海商。遠赴海外周遊列國,可以去萬年冰雪環繞的極比雪域,可以去欣賞風景壯麗的熱帶雨林,甚至古老神秘的金字塔,恐怖野蠻的食人族,以前書本上才能見到的東西,我都可以親眼見識個遍。只是路上事物繁多,總得找個幫手,煙兒姑娘興趣使然,因當很喜歡這份工作吧?”趙閒輕笑着說到。
心尖兒急顫,柳煙兒囁嚅香脣,請喃道:“煙兒知曉,日後定當好好保養身子,等待和大人共同遊歷天下的那天…”
這一天!到了嗎?她暮然回身,有力的大手,卻已經到了眼前。淚珠兒自臉頰上滾落,在絕美的臉頰上勾勒出明媚的笑容。春風徐徐拂過髮髻耳畔,引得春枝搖曳,萬千繁花盡落閒庭…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