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德道反覆琢磨,總覺得這棟‘鬼宅’透着一股蹊蹺,偷偷躲進轎子裡,又把陶東山叫進來,蹙眉道:“這棟鬼宅什麼時候裝修的?”
陶東山拱手:“大約一個月前吧,賈府尹放心,我打聽過了,這裡要開一個飯店,每天,進進出出,拉進去好多食材。”
賈德道沉『吟』半響:“你要仔細點,這可是華家的老宅,以前,華無病就住在這裡,多少年沒人住了。現在無巧不巧的,竟然裝修,奇了怪了。再說,這棟宅子鬧鬼,誰願意在這裡開飯店?難道他不怕鬼?”
陶東山挺着胸脯說:“放心吧,賈府尹,這事情我一直盯着呢,絕不會出現一點紕漏。”
賈德道點點頭:“那就好。”
沉『吟』了一下,又道:“一會,百姓會質問你的『藥』價爲何如此之高,你一定要大爲訴苦,裝的像一點,就說『藥』材歉收,『藥』價大漲,你們陶家也不賺錢,明白了嗎?”
陶東山頻頻點頭:“我記住了。”
兩人商量了一陣,陶東山偷偷走了出去。
過不一會。
狄人鳳和燕七走了過來。
賈德道擺出官架子,神氣活現,質問道:“狄大人,燕公子,本官,以及賀大人,各位官員,頂着炎炎烈日,在此等着好久,你們爲何姍姍來遲,我們都曬得受不了了。”
燕七呵呵一笑:“大人,你看你臉頰白如脂粉,肌膚細膩,比女人還嫩上三分,一看就是久坐衙門,不問百姓世事,所以纔會非常不耐煩。”
“不過,賈府尹,請你看看狄大人,臉『色』黝黑,肌膚粗糙,一看就是經過烈日暴曬,經常體察民情的,所以,賈府尹雖然覺得暴曬難忍,可是狄大人卻不覺得如何,畢竟,狄大人與百姓一樣,每日經受風吹雨打,也習慣了的。”
“你……你怎麼這麼說話!”
賈德道吃了一個軟釘子,心裡特別噁心。
想辯白什麼,卻又無力還嘴。
麻痹的,誰讓自己真的這麼白呢。
看那狄人鳳,像是被炭染黑了,看來,他是真的體察民情了。
百姓們望了望狄人鳳,又望了望賈德道,稱得上黑白分明,一個黑如火炭,你個白如脂粉。
兩相權衡,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無形之中,衆人都偏向了狄人鳳。
賈德道立刻質問狄人鳳:“狄大人,百姓們翹首以盼,期望『藥』材降價,你可萬萬不要讓百姓失望啊。”
賀壁強也在一邊煽風點火:“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狄大人,今天可是最後一天,省府的印信,不可更改。當然了,狄大人,我也是傳達省府的指令,我個人對你,那是相當的崇拜。”
日!
老子用得着你崇拜,真是虛僞,小人一個。
狄人鳳嘴巴都氣歪了,義正言辭,質問陶東山:“陶家『藥』價大漲,簡直與‘殺人’無異,你們陶家賺黑心錢,不怕遭報應嗎?”
陶東山眼圈通紅,撲通一下,跪倒在衆人面前:“各位百姓,我們陶家實在是有苦難言啊。今年『藥』材歉收,周邊府縣,幾乎顆粒無收,我們陶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極高的價錢,方纔將『藥』價運回金陵。”
“縱然『藥』價如此之高,我們陶家也是一分不賺,這麼做,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金陵的百姓能吃上『藥』?而且,賈府尹曾說過: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我們陶家這些年,得到了百姓的幫助,今天,我們陶家也願意不賺錢,甚至於賠錢,回饋百姓們的厚愛。”
他跪下磕頭,聲淚俱下,說不出的可憐和委屈。
賈德道急忙將陶東山虛扶起來,語重心長道:“各位百姓,陶家真乃良商也,不賺錢,卻仍然爲之,這等大義,值得所有商賈學習。陶家,真乃金陵商人之楷模。”
陶東山道:“也正是因爲有了賈府尹的殷殷告誡,胸懷中放着百姓,我們陶家纔有服務百姓的動力,不然,這『藥』材生意,不做也罷。”
賈德道感慨萬千:“陶二當家,你們堪稱金陵商賈的表率,我對你們陶家進行表彰,並且號召全體商賈向你們陶家學習,學習如何服務於民。”
這兩人一唱一和,格外『逼』真。
燕七都歎爲觀止:麻痹的,若非我火眼金星,真是要被這一官一商給忽悠瘸了。
這戲演的絕了,妥妥的戲精兩枚啊。
嘿嘿,若是加上自己,不就是三個戲精同臺嗎?
百姓們真心被陶東山和賈德道給忽悠瘸了,看他們哭天抹淚,相互安慰,真以爲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
陶東山和賈德道相互吹捧了一陣,終於將矛頭指向了狄人鳳,哭哭啼啼,無比委屈。
“狄大人,你口口聲聲污衊我們陶家,說我們賺黑心銀子,還說我們會遭報應,這……這是一介府丞該說的話嗎?我們陶家爲百姓做了這麼多,而狄大人卻如此詛咒我們,這讓我們陶家情何以堪。”
“罷了,罷了,從現在開始,我們陶家不做『藥』材生意了,誰願意做誰做吧,我們陶家可不想不賺錢,卻惹來一身『騷』。”
狄人鳳聞言,氣的想哭,又想笑。
我去你馬勒戈壁的,這惡人真是絕了。
賈德道板着臉,訓斥狄人鳳:“你身爲府丞,應該字字珠璣,你的每一句,都代表官府。剛纔,你辱罵陶家,豈不是讓陶家寒心?今後,誰還敢做善事,爲百姓服務?”
“狄大人,本府尹命令你,立刻向陶家道歉,收回你的言行,給百姓,給陶家一個交代。”
狄人鳳真是要氣爆了,甚至於絕望。
一商,一官,暗通款曲,禍害百姓,這等醜事,竟然發生在金陵富庶之地,怎能不讓人寒心?
賀壁強也來勁了,陰着臉,質問狄人鳳:“狄人鳳,你不道歉也就罷了,誰讓你六親不認呢?現在,輪到你解決問題了。”
“現在,本官代表省府和蘇州織造,問你最後一遍:狄人鳳,你到底能不能解決『藥』價之難題?能不能,到底能不能?若是不能,你將被罷黜。”
狄人鳳神情暴怒,更有濃濃的失望。
這幫混蛋,關心的根本不是百姓疾苦,而是如何能讓自己捲鋪蓋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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